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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 部分阅读(2/2)

见打得厉害了,有人上前劝道:“住手吧!夫妻打仗,出出气就行啦!”

    “死东西!老寻事,今儿给他点记性!”任保媳妇仍不住手地打。

    任保身上真痛,但在众人眼前不好意思向老婆求饶;可是要硬下去,挨的拳头更多,就来了个不说话。“他嫂子,住手吧,打得不轻啦!打坏了还得你伺候。”又一个讲情的。

    “不行!他不吐口,俺就打!说,敢不敢啦?”任保媳妇边打边问。

    这时有位从门口过路的外村老汉,听院里闹哄哄的,探头一看,见那高大敞怀的女人,正闷头打腿下一个身材矮小的人,打着还问“敢不敢啦。”他急忙抢进门,向任保媳妇劝道:“嗳呀,孩他妈!你可不好往死里打,管孩子,教训两下就行啦。自己身上掉下的肉,何必上这末大的火,快消消气吧!”他又对挨打的任保说:“你这孩子,胡闹时就忘妈啦!快向妈求个情,说下次再不敢啦!快呀!”

    人们的哄笑声,盖过了他的话。任保媳妇这才不好意思地住了手。过路老汉生气地向人们嚷道:“你们是些么街坊邻居?看着孩子挨打也不拉一下。”

    人们笑得更厉害了。任保心里暗骂“老混蛋”,可是为此自己不挨打了,还要感谢他。任保怕外村人知道其中真相,索性趴在地上脸朝下,躺着不起来。

    这老汉可真够热心的,他又正色地教训一句才走开:“还躺着做么?听,你小兄弟在屋里哭啦,快给妈哄孩子去。”

    任保的老婆和丈夫一样,也非常地能偷东西,靠近他们住的人家,门窗随时要关严,否则不是丢了鸡蛋、油盐,那粮米、蔬菜一定会少些。直到解放以后,他们偷的毛病才慢慢有了些改变,但都没有去根。

    村人说任保懒有懒福,娶个老婆和雇个长工一样能干活。自从媳妇过门后,他家男女的作用就颠倒过来,其实,无论是家里家外的活计,都是任保媳妇一人担当的。有年刨地瓜,任保一时高兴下地了。他老婆因事没去。任保干活每次都是天不晌就回家,这次到吃午饭时刻却还不见影子。媳妇寻思许是他来了兴头忘吃饭了,何不送给他吃,也省得来回跑,误工夫。

    任保媳妇拿着饭到田里一看,镢头和扁担放在地头,地瓜一棵未刨,连人也不见了。任保媳妇在地里到处找也没寻见。她来到地南头柴草堆前,忽听鼾声如雷,跑过去一看,任保正四仰八叉躺在草堆上,铺着麻袋,舒舒服服地睡大觉。他身边有一大堆烧过的花生皮,还有一些好花生。媳妇心里明白,他们这里没种花生,这是扒的隔壁邻居老东山地里的。她本来生气他没干活,可是一想他吃了花生省下饭,也合得来,活她自己能干。

    晚上要回家之前,任保在草堆顶上望着风,媳妇到挨边的老东山地里扒了一大篓大地瓜。动身时,任保打着懒洋洋的哈欠对媳妇说:“你就挑一筐地瓜吧。”

    “一筐怎么挑,你和我俩抬?”

    “我真累坏啦,腿痛。”任保无精打采地说,“那头我坐里面吧。”媳妇骂道:“死鬼,你就不怕人笑话……”她扯起麻袋,“你要不怕憋得慌……”

    任保的东墙邻居老东山,真吃够这夫妻两个的苦头了,为少蛋丢盐之类的事,不知和任保夫妻吵过多少次,吵过多少年了。老东山明明知道东西是他们偷去的,可就是没有一次拿着人家的真凭实据。有一次老东山丢了个花碗,他侦探了好几天,趁任保人不在家,进去找了出来,心想这次可拿着证据了。他拿着花碗刚出门,院里遇上任保回来,反倒咬定老东山偷他的碗,两人互相吵叫,接着夺碗,把个花碗跌碎成两半,一人手里抢着一块……老东山声嚷过几次:不是因为当初盖房子看风水,院门规定冲着西面牧牛山顶,他早把门改向东开了。

    这天黄昏,老东山正在打谷场上检查草垛有人动过没有,忽见任保媳妇从西河过来。他已养成注意他们行踪的习惯了,可是这老头子没有成功的遭数。就说今天吧,眼睁睁地看着任保媳妇挑着从他地里偷来的地瓜,他也认不出来啊,更不用说任保饱餐过他的花生了。

    老东山忽然警惕起来,眼睛瞪大了。他注意到任保媳妇担子后面那头麻袋里装的东西,鼓鼓囊囊的不象是庄稼。他的心一动,仔细观察,又发现这麻袋动了一下,老东山心里断定道:“老婆精,一准又偷了什么大东西!是只羊?也许是牛犊。”他忖度着,佯装回家,却紧跟着她。

    老东山非常谨慎地蹑手蹑脚挨近任保的门框,心扑扑地跳动。他的眼睛象盯着一颗随时都可能爆发的炸弹,紧张慌乱地大睁着。当任保媳妇放下担子,麻袋里的东西蹬弹了几下,呼噜了几声,老东山的心都快要冲出口腔,肯定地判断:“是口猪,肥猪!这娘们,有力气!这次可叫我当面抓住了。”他的呼吸停住了,眼睛紧盯着任保媳妇解麻袋的手,脱口要喊:“好哇!我叫你偷……”可是——他突然顿住,一时惊呆了。

    任保那满布麻疤的小脑袋摇摇晃晃地从麻袋口钻出来,打着喷嚏,翻转着睡眼。

    老东山不由地啊了一声,急忙掉头溜了。

    解放以后,干部对江任保经常进行教育,要他们夫妻改掉毛病,好好参加生产。去年又分给他几亩地,一头毛驴。任保也改了些,不偷大东西了。无奈他坏根种得深,懒毛病改不掉,和老婆两个还是手脚不老实。去年分的那头毛驴,养了两个月他就违背了向指导员许下的诺言,卖掉吃喝了。任保好几次想卖掉分得的土地,但由于曹振德的劝阻没卖成。

    村里人都知道江任保的为人,摸清了他的底细,谁也不爱答理他。现在他在学校教室里把曹冷元惹上了火,老人为他不听好话,糟蹋胜利果实而激怒了,要动手打他……江任保见曹冷元这个平常那末老实的老汉动了肝火,急忙退到门口,准备逃跑;又见几个人拉住冷元,自己不会挨揍了,就理直气壮地喊道:“冷元老头!你想犯法?依仗是军属欺压我无产阶级分子?好,我找干部评理去!”任保转身刚迈门槛,和一个人撞了个满怀。一看,立时缩了回去。

    江水山跨进屋,看着冷元气得脸色发青,就关心地问:“大爷,你生谁的气?”

    冷元眼睛发直地盯着任保,没有回答。

    那高个中年人说:“任保这东西,在这儿胡闹!”

    “你要做什么,江任保!”江水山声色俱厉地喝道。

    在所有的村干部中,任保最畏惧民兵队长江水山了。这位复员军人对他一点不讲客气,不给他好气,不听他胡缠。任保瞅着江水山,胆怯地说:“没么,没么。”他又笑脸向冷元道:“大叔,别生气,侄儿……”

    “水山,没有事。”冷无知道水山的脾气,怕他对任保发作。他冷静下来,对任保说:“任保啊!我不是为别的,你长这末大,白活啦!什么时候你能学好点。你这不成器的东西,走吧!”

    “哎,大叔,民兵队长,我走……”任保搭讪着溜出了门。“”整理得怎么样啦?“江水山向大家问着,弯下腰干起来。”快好啦,你歇会吧。“冷元装上烟,忽然想起一回事,”水山,才你仲亭哥找你,见到了吗?“

    第五章

    “指导员,指导员!”

    曹振德和几位干部正向会场走着,听到后面有人叫。大家停住,见江水山喊着赶上来。到近前振德才看清,江水山脸色涨红,眼睛闪着气恨的光亮。按习惯,振德明白他又有什么气急的事情,就先带着笑平静地问道:“什么事?别急嘛。”水山甩着右手,粗气地说,“你说这象个共产党员……”“水山!”振德插断他的话,示意他住口,转对其他人说:“你们头走,维持一下会场秩序。”他拉水山靠到墙角,责备道:“有群众在场,怎么开口就党员党员的,要注意点保密,你这性子何时能改?”

    “我不对,下次改。”水山拍一下后脑勺。

    “说吧。”振德温和地吩咐道。

    “指导员!你说气人不气人……”水山又上火了。

    江水山在学校里听曹冷元告诉说江仲亭找他,就赶到江仲亭的家。

    江仲亭的个子比水山细条些,脸上透着油亮的光泽,穿一身洁净的白褂黑裤,一点也看不出曾经当过兵的痕迹。“哦,大兄弟来啦!”孙俊英照例亲切殷勤地接待江水山。她用另有含意的目光瞥视丈夫一眼,又笑容可掬地向水山道:“你们弟兄两个在家吧,我开会去啦!”

    妻子走后,江仲亭试探地说:“水山兄弟,我想和你商量商量……”

    “说吧。”

    “唉,就是……”仲亭吞吞吐吐,干咳了一声,笑笑,“说起来也不好开口,唉,就是我这房子……你知道,现时不比早先,要什么没什么,吃饭没个桌子,坐着没个凳子,衣柜、箱子更到不了咱的家……”

    “有什么事你直说,什么桌子、凳子、衣柜、箱子的!”水山不耐烦地打断他的话。

    “咳,你又急。哥的意思,是咱这三间房子,又矮又窄,你看看,光粮食囤子就占去一间,秋后刨下地瓜就把家挤满了。再说,你嫂子还能老不生养!兄弟,你别见怪,我是想要幢宽敞点的房子。”

    江水山听着,迅速在屋里扫了一遍。他似乎才注意到,这屋子真的被粮食、家具占满了。他的脸色变得阴郁起来,冷冷地问道:“就这个事吗?”

    江仲亭急忙反问:“兄弟,你同意吗?”

    “同意了,你就搬到地主的大瓦房里去么!”江水山压抑着冲胸的怒火。

    江仲亭没注意到对方的面色,提高声音说:“咱们的胜利果实,自己不享受留给谁?再说,我也是残废军人……”“住口!”江水山怒吼道,“你还有脸称残废军人!你一点革命战士的气味也没有啦!你……”由于过分的激怒,前额的皱纹在痉挛,伤口发出一阵剧痛,使他不得不住口,用手捂住额头。

    江仲亭惊慌地上前抚着他的肩膀,叫道:“兄弟,你怎么啦?你生哥的气?”

    “滚开!”江水山甩开他的手,走出两步,又回身狠狠地说:“你再别叫我兄弟!懂吗?江水山不是你的兄弟!”

    曹振德听完水山的叙述,眉头打了结。他比江水山想得多一层。他不单是生江仲亭的气,而觉得作为党支部委员的孙俊英对这事要负责任。因为他相信,江仲亭的落后和老婆有很大关系。振德早就感到孙俊英这个人有些气味不对。她没有一定的主见,有时表现假言假意;工作是比较肯干,可是飘浮得很,做点工作就讲个不休,惟恐别人不知道。分房子的事,只有干部研究过,分明是她叫丈夫出面要的。按要求,孙俊英是不够支部委员水平的,照振德的看法,做个党员也勉强;但因在妇女中她的党龄较长,过去有过进步表现,在群众中也有些影响。为了照顾妇女干部和各方面的工作,所以区委这样决定的,并指示支部对她多加教育、帮助。曹振德他们也向孙俊英进行过批评教育,每次她都表示要改正,但行动上改进不大。不过她也未犯过惹人注意的错误。“水山,”振德拍着他宽阔的肩膀,安慰说,“不要动火,我看这事孙俊英有责任,咱们要她检查一下。仲亭这人有些变样,忘了穷根子,忘了在部队受的教育。不过我看他不会全变色,咱们多对他帮助些,他总会转变过来。你说对不对?”江水山沉思着,默默地点了下头。

    “至于房子,”振德的声音镇静而有力,如果论照顾荣誉军人,他和你一样,可以住最好的,这也应该。可是仲亭的房中午的阳光,垂直地射着。黄垒河那泛着涟漪的澄清的水面闪耀着鲤鱼鳞般的光彩,水气随着微风,飘到河畔的村庄。村庄的屋顶,被温暖的春阳晒着,发散出干焦的气息。凉润的水气调剂了干焦的气息,令人舒适、惬意。

    大群的孩子顾不得吃饱饭,耳边萦回着母亲的责骂声,拥挤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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