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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9 部分阅读(1/2)

    程远青说:“如果我记得不错的话,虽然我们口头上约定了,但您还不曾履约。”

    吕克闸说:“对。如果癌症小组不配合隽永的宣传,那这个约定就无法履行。”

    程远青坚定地微笑着说:“吕总裁,一硬一软两手,我看你都使完了,就此打住吧。无论你说什么,我都不会让我和我的小组受制于任何人。”

    第七十一章

    程远清和诸强回到了大厅,褚强把椅子挪到对面,以示楚河汉界,又用手掌从额头往下平推,抚过的面庞,没有一丝笑容。

    “你们这个小组,是我们公司出资兴办的。在商言商,掏了钱,理所应当要求回报。回报很简单,就是请大家谈谈服用了鸢尾素之后的体验。你可以说好,也可以说不好。当然了,说不好的,我们就不给你播出去。期待着合作成功。”

    大家说:“如果合作不成功呢?”

    “拒绝广告,公司原来对小组承诺的一切资助将予以撤销。我将失去在公司的岗位,程博士将完全是义工。”讲完之后,褚强赶快离开对面的位置,和大家挤坐一起。

    屋内一下子炸了。这些话犹如一支从毒蛇红信中提炼出来的侮辱剂,注入了大家的心。

    敬爱的程老师这么长时间辛苦操劳,没有一分钱的回报。小弟弟褚强,将为此失去工作。怎么办?投鼠忌器啊。

    一向懦弱的应春草发了话:“将心比心,我觉得程老师和褚强付出的代价太大了,要不然,咱们就做了这个广告吧。留有余地,别把话说死,行不行?”

    她的声音很小,但如同一粒滚珠在地面上淌过,余声不断。

    卜珍琪斟酌着说:“恕我直言,我以为,问题的关键就在程博士和褚强身上。

    对于大家,无非是一个‘得’,对于程博士和褚强,就是一个‘失’,而且不是小‘失’。我们不能替你们做决定。“周云若说:”我看,征求程老师和褚强自己的意见,再来讨论。“

    鹿璐说:“我们给程博士捐一点钱吧。肯定不够,只是心意。”

    程远青不禁眼帘微湿。这些癌症病人,自己挣扎在极端困境之中,还敢于坚持原则,不再认为自己是弱者,要弛援她这个健康人了。

    程远青看着褚强说:“咱俩成了问题人物了。我提议,咱们用游戏来决定这个问题。”

    “游戏?!”兵临城下,气氛压抑,哪还能做游戏!

    “如何做?”褚强狐疑地说。

    “你我都闭上眼睛,你不看我。我也不看你,我们伸出右手。如果你答应做广告,就出手心。如果你拒绝,就握拳。”

    周云若说:“刚才商讨时,我已给安疆老奶奶去了电话。她病得厉害,神志却非常清楚,我向她做了一个现场转播。她说,如果要表态,你替我传个话。所以,我被委托投票。”

    熙攘之后,屋内安静了。程远青看看墨绿色的水晶厅,对褚强说:“这神秘的墙壁,目前什么状态?”

    褚强说:“和普通墙壁是一样的。外面看不见咱们,咱们也看不见外面。”

    程远青说:“请你把它调成全透明的。我们能看到外面,外面也能看到我们。”

    褚强一番操作,水晶厅就变成一览无余的鱼缸了。大家看到公司和电视台的人目不转睛地看着屋里,嘴唇翕动,只是听不见他们说什么。

    程远青说:“这是我们小组的一次表决。我把它公开了。”

    大家说:“好。我们同意。让他们看看癌症病人的心愿。”

    程远青说:“现在听我指挥,请大家闭上眼睛。把你的右手伸出来,代表你自己。如需代表别人,就把左手也伸出来。如果你同意癌症小组为隽永公司做广告,就把手心向上。如果你选择了拒绝,就把手攥成一个拳头。如果你弃权,就把手背朝上……”

    臂膀细弱而抖动,伸出的每一只手,都紧紧攥着拳头。

    安疆要走。这一走,就是永远。

    木所长把这一消息告知程远青的时候,语气很平和。木所长保持语气平和的原因,除了经验以外,主要来自安疆本人的态度很平和。

    癌症的死亡通常是相当缓慢的,在给予痛苦的同时,也给予罹患者以足够的时间,用于告别和安顿后事。安疆坚持不再治疗,她要死在家里。安疆在尚有余力安顿事务的时候,委托木所长帮她找有经验的女护士轮流值班,费用由她个人支付。

    她有一事相求——最后辰光到来之时,请木所长给程组长打一个电话。

    安疆发出了死亡请柬。她的一生就像一棵树,普通到毫无味道的一棵树。现在,树老成精,枯索萧瑟,树根被砍出了深深的斧痕,大树将倒。它日渐枯萎的枝叶,散发出了让人震惊的芬芳。

    大家到达安疆的卧室,大约是中午。冬末春初,头天下了大雪,雪后又起了风,寒意肆虐。走进安疆的卧室,却是非常温暖。50多岁的退休护士老吴守在安疆身旁,屋子收拾得非常洁净,有淡淡的茉莉花香,没有一点不洁的气味。安疆睡在她和政委的大床上,靠着边,只占了一个极小的角落。她瘦得如同一张未及染上颜色的皮影,苍白到透明的脸上,只有眼光依然是清澈和温煦的。

    “你们来了……你们……好……”安疆吃力地说出这些话,干枯的眼眶因此变得湿润。

    每个人都默默地走过来,用口中的热气把手心哈热,搓了又搓,直到手心滚烫才轻轻握握老人的手。安疆的手如同一把枯枝,把干燥的乏力传达给每一个人。

    成慕海走过来,有点不好意思。如今他是男人装扮,组里的其他人都熟悉了他的新身份,但自从他恢复原形后,安疆还没见过他呢。

    安疆非常宽容地微笑着接纳了他,虽然那微笑只是嘴角的一个微弱的牵动。周云若每次活动之后,都把要点向老人家汇报。“这样……好”安疆吃力地说。

    随着阳光西斜,屋内光线像铅一样沉重起来。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彼此用目光打着招呼。传统中,死者为大。在这间屋子里,有一位即将远行的长者,大家都不由自主地压低了声音,怕惊扰了她的安宁。

    安疆仿佛睡着了,紧闭着双眼。程远青和组员们走到另一间房屋。老吴把灯打开,明亮的日光灯把整个房间照的如同正午。大家问老吴说:“她现在痛苦吗?”

    老吴说:“基本上没有痛苦,她只是极为衰弱。所有的系统都衰竭了。就像俗话说的,油干灯灭。”

    卜珍琪说:“她的神志怎样?我看刚才我们进来的时候,她非常清楚。”

    老吴说:“神志目前没问题。我也不知道这是好运气还是坏运气,癌症病人弥留的时候,基本上会清醒到最后一分钟……”老吴不知道这周围聚拢的人当中,大部分是癌症病人,自顾自讲着。

    “是福气。能够掌握自己到最后一分钟,怎么不是好运气呢。”卜珍琪说。她刚作完一种新治疗,身体很虚弱,还是来了。

    老吴叹了一口气说:“你们能来,对老安像灵芝一样有奇效呢。我护理过的临终病人多了,咽气的时候,就是高干,也没有这么多人围在身旁。老太太有福气,走了不孤独。”

    程远青说:“我们还有哪些要注意的事?”

    老吴说:“别在她面前说和她无关的的话。我相信每个临走的人,都一直能听到别人在说什么,他们脸上一点表示也没有,那是他们没这份力气了。要一直把她当成一个正常人。”

    说的多好!要把一个临死的人当成正常人。是的,死是正常的。

    周云若说:“我过去看看吧。别把她一个人扔在那儿,奶奶会伤心的。”

    过去一看,安疆睡着了。周云若轻声说:“要不要我剥一个橘子瓣,一会儿她醒了,给她润润喉咙?”

    花岚跟着说:“我还带来了纯正的西洋参片,含上一片,回阳救逆很灵的。”

    说着就开始翻动提包。

    卜珍琪说:“我有人参。中国人,也许还是吃本国特产的更好。”

    大家纷纷找自己带来的补剂和急救药,安疆病重众所周知,都有准备。

    这一回,不等老吴表态,程远青就抢先说:“安疆已经选择了安然离去,就不必再强行给她喂药和进食。我代安疆谢谢大家了。”

    老吴说:“老安和你们这个小组,感情可深了。谁给她来个电话,说说小组的事,那一天她就过节了。以我的经验,垂死的人,并不像咱们正常人那样知道饥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