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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 部分阅读(2/2)

了小五一个缓冲的功夫,很难说小五不把三哥媚倒。但是,干妈以她大智若愚的手法,把三哥和小五的恋情扼杀在萌芽中。

    从此以后,三哥和小五视同路人。三哥在一家屠宰场工作,三哥的每一根头发丝里都染有猪苦胆的味道。三哥对小五的温情脉脉一概视而不见,三哥甚至自作自践,把自己推向鲁莽和粗鄙。

    那时候小五的乳房开始发育。它们像一对青杏镶嵌在小五瘦骨嶙峋的前胸。萌起的乳头每天都愤怒地呲着,弄得小五只有佝偻着背,让摩擦的痛感稍有舒缓。半夜里,小五抚摸着自己的乳核想,三哥你为什么不要我?你是不是觉得我还不是一个成熟女人?小五就忍着疼痛,拼命揪扯自己的胸部,想让它更快长高。

    不知是这种自我按摩的效力还是不可阻挡的青春,小五的乳房飞快发育,很快就由青杏长成青槟子,然后是青苹果。小五成了这一带最美丽的女孩,尽管她的学习一塌糊涂。

    小五在等着自己慢慢长大。小五知道她有办法捉到三哥的心,只是要给她足够的时间。小五不忙,小五知道三哥对她的冷淡,正说明了三哥放不下她。要不然,为什么其他的几个哥哥都很自然,唯独这个哥哥总是一脸冰霜。装出来的没事就是有事。小五每天晚上抚摸着自己的乳房入睡,把自己的手想象成三哥的手。小五在这样的想象中觉出快意,早上起来容光焕发。

    第十三章

    小五读高中的时候,三哥病了。三哥在杀猪的时候,感染了一种罕见病症。先是红疹和抽搐,后是高烧。高烧之后突然就一滴尿都没有了,医生宣布肾功能衰竭。那些天,全家人像渴望甘霖一样地盼望三哥有尿,可三哥的肾赤地千里。

    医生决定透析,这是很糜费的治疗。在有限的次数之后,屠宰场不再支付透析费用。厂方说,杀200头猪的手工,才能换他一泡尿。是他的腰子重要还是大伙的粥碗重要?

    家里和厂方抗争,说这是工伤啊!。厂方说,为什么别人都没事,他就有事?

    你家人的尿泡天生就弱。硬说是工伤,连以前出过的药费,都得让你家给吐出来。

    家中所有的钱都用来给三哥买尿了。刚开始的时候,大家都满怀信心。透析的原理非常简单,没有任何医学基础的人一看也能明白。它是一张大滤纸,把充满了尿的血液从这边透到那边,尿渗出去,血就干净了。透析过后的第一天,特别是头几个小时,人跟没病一样,你不能不对透析充满了感激之情,不能不惊叹透析具有起死回生的效力。但是,人体的废物很快积聚起来,人就开始萎靡,好像被火熏烤的葱管,疲软下去。这样形容也不准确,疲软的是精神,肉身硬肿,皮肤污浊透亮。

    这个时候,就要赶快开始下一次的透析了。透析就像一条追在身后的狼狗,你烦它,可你万万不能赶它走。它走了,你就没命了。狼狗疯狂地吞噬着干妈四处哀求凑出的钱,看守着三哥的小命。

    透析的管子,该一次一换。没钱,改成了两次甚至三次四次一换。透析室医生一看推了三哥去,就不给好脸,说:感染了,死了人,算谁的呀?

    即使是这样,家里再也拿不出钱来给三哥透析,三哥命若弦丝。

    小五想不到还没等到她长大,三哥就老了。三哥不但老了,三哥还这么快就要死了。小五坐在三哥的床前,干妈已不再防着小五,别的哥哥也都退出去了。不是特意安排一个说话的机会,是再没有人能从容面对日益走向死亡的三哥。钱榨干了大家的耐心和勇气,面对只是徒增伤感。能溜的就全溜了。

    小五捧着三哥手。小五以为三哥的手是干枯和冰冷的,其实不然。三哥的手粘腻肿胀。小五说,三哥,我要救你。

    三哥说,小五。心意我领了。

    小五说,你不知道我的心。

    三哥说,知道不知道现在都没有什么说头了。

    小五逼视着三哥说,三哥,你爱不爱我?

    三哥说,爱。我爱你……

    一阵幸福的晕眩,以至小五没听清后面的话,三哥接着说……爱妈,爱哥弟兄……

    有三哥这一句话就够了。小五说,三哥,你等着。

    三哥不知道小五让他等什么,血液毒素积聚,三哥思维已很迟钝。小五看出三哥不明白,小五想,三哥,你很快就会明白。

    小五走出病房。小五不需要三哥再表其它的态了,一句已胜过万语千言。小五很想把三哥的手,在自己胸前放一放,就像梦中无数次出现的那样。但是,小五不敢。小五很害羞,梦中的勇气烟消云散。小五觉得现在求三哥做这件事,有点不人道。况且,病房内的人太多,有些男人不怀好意地看着她,使她不敢久留。

    小五找到三哥的经治医生,说,我哥哥还能活多久?新来的年轻医生花了好半天时间,才搞清面前如花似玉的少女,是那个濒死的肾功能衰竭病人的妹妹。美貌在很多地方都是有效的通行证,医生格外好脾气地回答,这个很难说。如果停止透析,也许一个月之后,也许一个星期之后。

    小五说,如果一直透析呢?

    医生说,如果用最精确的透析液,器具全部一次性,避免感染,再加上周密的观察,那么,可能活很多年。发达国家,病人一边透析一边上班,有些干脆自己家里就有透析仪,周末晚上透一次,可保一个星期。只是……

    小五打断了医生的话,说,只是需要很多钱,对吗?

    医生说,对。

    小五说,我会有很多钱的。

    医生很吃惊,面前这个小姑娘说的是“我”,而不是我们。他见过除了这个小姑娘以外所有的“我们”,那些个“我们”是绝不会有很多钱的。

    小五说:“医生,我求你一件事。在我没拿到很多钱之前,让我哥哥活着。我很快就会有钱的。很快。”

    医生没有答应她,这是职业习惯。但医生记住了小五的话,也许小五一往无前的眼神,打动了他。

    第二天早上,小五带着家中仅剩的几百块钱,失踪了。哥哥们说这不是雪上加霜吗?老三彻底没救了。干妈不让大家说小五的坏话。干妈说,有这几百块也救不了老三的命。不如让小五寻一条活路去吧。她本来就不是咱家的人,干吗要拖住她。

    小五走了。小五要挣出一大笔钱,给三哥治病。小五从一开始就下了卖身的决心。在所有的旧戏文里,穷家女子走投无路时只有卖身。小五并不觉得卖身是奇耻大辱,她觉得像杜十娘、李香君什么的,要是不卖身,肯定得不到传世的资格。

    只是,如何卖身,并且卖出一大笔钱?小五还是处女,小五本来想把自己的处女之身为三哥存着,但为了救三哥,只有先将这个身子卖了。小五不知到那里去卖,想象中是大城市卖的价高些。

    小五偷了家里的钱,她知道干妈不会说这是偷,但小五坚持认为这是偷。她需要盘缠,她不能爬车,她要用合法的手段,尽快地到达繁华都市,尽快把自己高价售出。这些都容不得耽搁。

    小五还在票证贩子那里,买了若干张证件。本来她想只买一张的,票贩子说批发优惠。她把假证按顺序排好,如同一打饼干。她把自己认为最不好听的名字排在前面,记得是叫李桂花。

    第十四章

    李桂花一路照章买票到了京城。李桂花让自己吃得饱饱的,买了地摊上的化妆品,她要打磨抛光。李桂花在住所上委屈自己,找了间地下室,和几个倒卖毛线的女人挤在一起。李桂花东游西逛,到处朗朗乾坤正人君子,李桂花急的夜夜垂泪。,她的钱不多了,再徒然耗下去,不要说给三哥治病了,连自己的饭食也涣俗怕洹P∥宀慌掳ざ觯但小五怕把自己饿瘦了,影响了价钱?

    卖自己是很难的。后来,李桂花终于找到了一个有希望的市场,那就是街头的舞池。在幽暗的立交桥洞下,有一些痴迷男女,搂抱着走着笨拙的舞步。李桂花是个聪明的女子,窈窕的身材和音乐有着异乎寻常的感应。她学会了那些并不复杂的走动,尤其是被北京舞迷引为自豪的“平四”,很快弓马纯熟。她向每一个约她跳舞的男人发出笨拙的挑逗,吓的若干人落荒而走。要知道,在这种场所出没的男人,多是民工和下岗工人中的不安分者,和打工妹耳鬓厮磨可以,一到来真格的,想起瘪钱包,身体的某个部位也就瘪了下去。

    李桂花急死了。好在功夫不负有心人,她未入流的挑逗,终于有了回报。一个穿件污黄的写着草书“舞”字背心的老男人,和她疯狂地跳了平四之后,汗流浃背地把她带回了自己的住所。

    我老婆出差了。今晚你就放心睡在这里吧。那个男人说。在一间昏黄的平房里,他冲了一碗黑芝麻糊给李桂花。

    李桂花喝着黑芝麻糊,紧张而失望地打量着这间平房。用了许久的电子管灯,两端发黑,如同一根霉坏的山药。她对即将到来的事件有些紧张,最主要的是这个房间的主人太穷困潦倒了。可是,她不能退却,她需要完成这事。她要把自己成功地卖出去,这是一个仪式。

    当她还没有想好是先说价钱还是后说价钱之时,那个老男人已经扑上来。在整个过程中,李桂花一直坚忍地鼓励自己——坚持就是胜利。疼痛和羞辱都被买卖开张的喜悦冲淡,她甚至想到这个人在这间昏暗的房子的某一个角落,也许藏有金条。雨过天青之后,那个人很不满意地说,想不到你还是个黄花闺女。

    黄花有什么不好吗?黄花是多要钱的。李桂花说。身体的破损和彻骨的疼痛有一种奇怪的力量,让李桂花勇敢和放肆起来。刚才不知如何说出口的话,如今已变得这样容易。

    你还要钱啊?那个男人大吃一惊。

    白来啊?李桂花像母豹一样坐起来,看到乳房上有清楚的齿痕。

    我最讨厌跟处女干这个事了。一点乐趣也没有,白当挖掘工。你还算不错,没哭,也没叫唤。要钱没有,想嫁给我,更没门!男人说着,把干瘦的屁股撅到一边,倒头就睡。

    李桂花怒了,掐着他的大腿说,我告诉你老婆。

    老男人说,告吧告吧,我老婆早就知道我是这么块料。只要不给钱,她不管。

    李桂花走投无路说,那我就上公安局告你。

    老男人说,告我什么?强奸啊?谁信呢!这两天舞场上,谁不知道有个乡下妞想男人想疯了,见人就往上贴。别人都不搭理你,还就我这个人,心软,帮你解解痒。我这是助人为乐!你怎能恩将仇报呢!

    李桂花放声痛哭。

    老男人被哭的睡不着觉,说我的小姑奶奶,刚才流那么多血你都没哭,这会儿你哭个什么劲!就为点钱,至于吗?你就是干这行的,今天遇上我,算你倒霉。卖冰棍还兴赶上停电,你说是不是!东西在你身上,我又没弄坏螺丝锁扣什么的,来日方长啊!说着,他用污浊的枕巾替李桂花擦了擦眼泪,还有嘴边的黑芝麻糊。

    赤裸着身子的李桂花披散着头发哭喊着说,没有什么来日方长!我三哥他就要死了!

    老男人一愣。说,闹半天,你是真有隐情啊!我这人就喜欢听故事,说来听听。

    在李桂花断断续续的哭声中,背后写着“舞”字的老男人听懂了她的故事。当然,李桂花没说她和三哥的关系,她说三哥是自己的亲哥。

    老男人说,看你哭的梨花带雨,怪可怜人的。我就再干你一次。

    李桂花大怒道,你白占了我一次便宜还不够,上一次算老娘瞎了眼,这一次,门儿也没有!

    老男人说,上一次我占你的便宜不错,但这一次,我可是要诚心教你。我这么大岁数了,打连发也是辛苦的事。要是你不配合,累得我热气换冷气,我还不教你了!

    李桂花忿忿,说,你教我什么?

    老男人说,你要干的这一行,也跟跳舞似的,有诀窍。高手的价码和雏儿是不一样的。我这人没别的本事,就是好钻研这个。遇到我了,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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