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

第 8 部分阅读(1/2)

    卧室,换上一套宽松干爽的亚麻衫与长裤。

    前后不过五分钟,做表姐的人又拉着表弟往纽约的街头晃去。

    她问他,“我当导游,你想去哪里?”

    他耸肩,“不知道,你想去哪里,我们就去哪里?”

    “你说的?届时可别后悔。”

    结果,他岂止后悔,有那么一刻,他甚至希望这辈子没给她给撞上,因为她带他去逛当代艺廊,不只一家,而是一整条像仓库的街,前前后后有十家以上,展出的作品风格大多是抽象、前卫又大胆得让他无法领教,再加上他不懂,也不愿装懂,所以,这趟知性之旅难熬得要命!

    最后,她带他去一家专门展示摄影作品的艺廊,还没进到门里,他就嗅出了杰生的味道,因为于敏容兴奋的语调已提高了八个音节,而他的兴致则正好往下跌了八阶。

    最后,他只好装聋作哑,从背包里掏出全新的太阳眼镜往鼻梁上放,对杰生的作品来个眼不见为净。

    他这样无言的抗议了十五分钟,她才注意到他对墙上挂的作品兴趣缺缺,便不好意思的问:“想不想喝咖啡?”

    他深吸一口气后,讽刺的说:“想喝浓的,可以压惊一下。”

    她带他去一家咖啡厅,两人坐在椅上等咖啡,她还是念念不忘刚才的事,“不喜欢为什么不早说?我不会勉强你的。”美丽的脸上有着歉疚。

    他还能说什么?总不能老实跟她承认,只要有她相随,他甘心受她虐待吧!

    他不忍见她自责的模样,说了让她宽心的话。“我知道你全是一番好意。只是你以后若不当模特儿的话,千万别找导游的饭碗捧。”

    “我就这么不行吗?”

    “不是不行,而是你太漂亮,旅客都会被你迷得团团转,没胆抱怨一声。”

    于敏容听了不说话,几秒后,本来气嘟嘟的脸蛋竟然红透到耳根。

    唐震天这才意识到自己说话油条,很快地低头啜饮咖啡,不再发表谬论。

    她见离去的时间也到了,跟服务生讨账单:可账单来后,却被唐震天给接了过去。

    “我请你。”她说。

    唐震天摇了头,“说过要请你的大话,这回不履行,以后铁定没完没了。”

    于敏容听了,蹙眉问:“你就这么不屑跟我这个做表姐的人多聚一次?”

    唐震天很无奈,急着解释,“你知道我没那个意思,而且我也从没把你当表姐看。”

    她闻言后笑容没了,一道柳眉却慢慢地往上挑了去,再次提醒他。“我是你表姐,这层关系不能改。”

    唐震天一听到她用“表姐”来挡他,心里就不耐烦起来,他挑衅地说:“对我来说,差别无几。”

    “可是……”

    “我们没有血缘关系。”

    “但是……”

    “我对你有好感。”他终于对她吐了实。

    她愣在桌子另一头,好久都不说话,低垂的眼睫毛上有着一些晶莹的泪光。她没抬眼看他,只说:“我想回去了。”

    “我送你回大街。”

    “不用,这里我熟得很。你还是先走吧!”

    “敏容……”

    “你快走吧!也别回头,因为我不会理你。”

    唐震天没想到于敏容对他的态度竟然会这么决绝,也开始懊恼把心里的话说给她听。

    但无论如何,天色晚了,他没办法放她一人在此处闲晃。他于是建议,“要定就一起走。你若不想理我,尽管走在我前头,一到大街人多的地方,我会自动走开。”

    于敏容接受了他的提议,包包一拎后,就离座往外走。

    唐震天远远的跟在她身后,走上一大段路,一直到她步近闹区,消失在人群后,他才憔悴着一张脸,往反方向走去。

    两天后,唐震天整装前往芝加哥,并承诺齐放一旦落脚后,会马上联络朋友,他甚至开口要求齐放多多关照于敏容。

    齐放一口答应下来,“会的。我跟她交情本就不浅,如今又添上你这层关系,绝对不会见她被杰生欺负的。”

    话虽如此,杰生那样的人、那般的个性,于敏容若从一开始就姻疢i接受他,没打算为自己据理力争的话,她日后也只能自求多福了。

    果然,唐震天在芝加哥大学注册上课后不到两个月,齐放来访,住了三天,透露杰生又玩起旧花招,与工作上的男模似有牵扯,单凭流言又没证据,所以隐着不敢让于敏容知道。

    自此后,唐震天每隔两周,就会收到齐放的“报马仔”电子邮件。

    杰生今天跟这个在餐厅兼职服务生的A男过从甚密;改明儿,则是跟那个在男装店员工作的B男交往;最近分手的则是从事房产中介的C男,身分还不是送件小弟,而是干上经理级的人物。

    好在,杰生与这些人的关系都是露水一夜情,他尝新玩罢后,分得干脆潇洒。

    问于敏容那个天真的傻姑娘知情否?

    齐放这个报马仔的反应是,“当然知道了。曼哈顿就这么一丁点儿大,爱搅局的人又多,即使我没去跟她碎嘴,别人也要去跟她绘声绘影的。”

    唐震天再问:“敏容的反应呢?”

    报马仔忿忿不平地说:“她完全不领情,还耸肩要我们别多事。她还为他辩驳说,杰生从不跟她隐瞒这点癖好,只要他外遇的对象不是女的,我们这些旁人不必大惊小怪!

    “我就不懂,这女人平时凶辣精干得很,一碰上杰生那厮,却像丢了脑筋的花痴,这怎么搞的?”

    唐震天这回可要搔头耙脑了,他困惑的问道:“她这样退而求其次究竟是为了什么?”

    “别问我,我又不曾被爱冲昏头过。”

    唐震天闻言,马上质疑朋友,“那佟家那个天才女不算吗?”

    齐放马上更正,“那决算我年纪小,不算可不可以?我现在跟你提正经事,你还要我继续报这种没意思的消息吗?”

    “不用了。既然敏容能对这样的关系泰然处之,我也就没必要替她瞎操心。”

    “好,那我就不传『花边新闻』了。”齐放撂下这样的话,日后与友人联络时,也真的对于敏容的事绝口不提。

    唐震天课业吃重,即使有心,也无力去改变于敏容与杰生的生活模式,只能遂其所愿。唯一该做的,是提醒自己——

    他与旁人的看法不重要,重要的是敏容自觉幸福就好。

    自从母亲把父亲的大名报出来后,唐震天也不是完全的无动于衷,他打电话回台湾与城哥报告过突然多出一对双亲的事,因为事出突然,难断他们的出现是福是祸。

    城哥没给他出主意,只轻描淡写地跟他问了双亲的资料后,承诺会找人调查清楚。

    他将部分论文依时递给教授后,离圣诞节也不远了。

    宿舍外刮着五太湖吹来的寒风,雪花纷飞扯弄,扬塞整片校园,平直切来的豆雪打得眼鼻耳朵直叫疼。

    地上积雪高过足踝,路已不是路,放眼望去一片银白茫然,可感受不出圣诞卡上晶莹剔透的温馨,他只知道自己冷得全身打哆嗦,吐气成霰,还以为自己神游北极圈去了。

    唐震天受够了北国这样冰天雪窖式的折腾,忽地灵机一动,遂奋发图强地裹上一件大衣出门。

    一个小时之后,他伛伛而行地从中国超市搬了一大箱的泡面回宿舍,将大衣一脱,“津秋牌”棉衫和运动裤一现,往床上一跃,打算窝在被里睡他三天好补眠,偶尔闭眼冥想敏容的俪影慰寂寥。

    怎知好梦难圆,枕头都来不及沾上,就有人大叩其门!

    原来是同宿舍中国长春来的大妞,她说:“Dave邢,十分钟前敲过你的门儿,你没应,上哪去了?”

    唐震天忍隐不发作,只硬声吐出一句,“下地狱去买面。”

    对方显然是一位不爱计较的人,反而关心地问:“在这种天候下!你有没有弄错?”

    他仍是不假辞色地应了一句。“没弄错还回得来吗?”

    “倒也是……”女楼长打了一个哆嗦问:“外边儿挺冷的,我们进你房里聊聊好吗?”

    唐震天环肩挺胸,像个耀武扬威的门神似的堵在门道上,一脸地不欢迎。“我房乱,没整理,恐怕不方便。”

    他其实并不排斥大陆同胞,因为时有往来的同学里不少是海峡对岸的高材生,只不过这位女同学过分地发挥同胞物与的精神,有意无意地对他示好,让他承受不起。

    因为他观念旧,深怕主动示好的女孩子,只好拿冷言冷语的手段让女孩却步,截至目前为止,成效不错,台、中、港三地大都会来的女孩娇俏,受了他几次钉子戳后,校园里一睨到他的人自动躲他三尺远,就除这位豪爽的乡村大妞肯跟他说些话。

    女楼长天性乐观,生来不怕碰钉子,马上表示,“那巧,多一双手帮你打理,你爸爸稍后进来看了也宽心。”

    唐震天双眉不禁皱了起来,是她说错,还是他耳朵被冻成重听?“我爸爸?你确定吗?”

    “错不了!他指名道姓要找你,我问过他的来历,说是你爸爸,我这才请他到餐室坐,我还冲了一杯咖啡给他喝呢!他喝纯的,不加奶、不加糖,还夸我泡得咖啡尝起来香。”

    等长春女楼长说完,唐震天马上对她道了声谢,夹上一双拖鞋,拎了一件大衣,跨开大步往餐室疾走而去。

    门一推,餐桌另一头靠窗处,还真站着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男子。

    对方仪容方隽,两眼炯然有神,形高约莫与唐震天相同,体格相当,其铁灰色的大衣与厚围巾上还沾黏着一层银白的薄雪,严正的模样看来是有备而来的。

    唐震天稍往前跨两步,于桌缘处驻足,目不转睛地瞪着这位自称是他爸爸的中年男人,脑里急速地转着一个念头——

    这个男人他见过!

    并非在照片里,也不是在幼时的记忆里,而是于敏容结婚的那一天,在那间酷儿酒吧里,那位自称在哥伦比亚大学教运输学的教授!

    唐震天整个人处于惊讶状态,同时也感悟到事情的发展有迹可循、合情合理。当然,少不了邵予蘅从中穿线,自扮中间人。

    对方打破僵局,以不算生涩的中文开口道:“真的很抱歉,我临时路过这里,没能来得及跟你约时间就跑来找你,希望没打扰到你。”

    唐震天含糊地冒出几声“没关系”,然后扬手扯开两张铁椅,摊手说:“请坐……”

    随后又补上一句,“嗯……你要下要先脱下大衣,我找个衣架帮你挂上。”

    对方依言照办地将大衣递给唐震天,半分钟后,他从寝室回来,邢欲棠也在椅上坐定。

    两人互换一个谨慎的眼神,腼腆地笑了一下。

    唐震天两手撑在桌面上,十指在木桌上弹点数回后,坐了下来,没话找话地解释:“我……碰巧去买面。”

    “原来如此。你的女同学也说你应该在,可能临时出去购物。我本打算改日再来找你,结果她说外面下着大雪,建议我上来等你,我想,那是因为我擅自报出跟你有亲属关系后。”

    唐震天稍微点了一下头,没有纠正对方的意思。

    邢欲棠因而释怀,另起了一个话头,“你同学似乎是一个很不错的女孩子。”他的表情透露出一种了解那个“女同学”如此善解人意的原因。

    唐震天酷着冷面,干脆地说明道:“她那个人豪爽,即使你拿着棍子说是来跟我讨债的,她一样会请你上来等候。”

    听到这番冷淡的形容,邢欲棠了解这该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的状况,他若想让儿子认他做爹,嘴上就得谨慎了。他想了一会儿,才开口说:“对不起,事隔二十多年才来找你,实在是事与愿违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