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

第七十章(1/2)

    春节后单位就会停发母亲的工资,如果她还呆在武汉不回去上班的话。虽然我小时候一直认为大年30吃全年最丰盛的那餐为过年,也就是春节,至今也不太知道春节究竟何时开始,何时结束,也不太明确工资的实质,可在母亲看完单位来信,与舅舅窃窃细语议论上述内容的时候,我彻头彻尾地一冷,打了一个又长又久的寒颤,好象母亲、包括我自己立即变成了一无所有似地。母亲却反倒显得平静,可能是她将大姐误认为是给她发工资的单位,脾气早发过了?或许是因为在春节前,单位里通过邮局不仅给她汇来了工资,还汇了听说比工资还多很多的生活困难补助?哈哈!那时是一个对单位,对组织找不出任何发怨言理由的时代嘛。

    “我已经打算春节后就回单位上班的。”母亲提高嗓门,就象那时好多人显得格外有觉悟,也就是有自觉性的样子,只不过口气依然有气无力地,拖泥带水地说了一句。

    舅舅以他那惯有的“嗯”声,加上了一点儿嗡鼻音,让人却觉得他是不太认可母亲有那高的自觉性,但依然要出于礼貌地,对他姐姐说的话给予肯定。但这些足以让我觉得浑身涌出一股热气,母亲的工资好象突然回来了一样哦。在那段时候里,我总是借助于大人们营造的气氛和情绪,去理解本听不懂的大人们交谈话语的内容,哈哈!我有了一些活力,身子也就不再那么僵直,不再凝神盯着舅舅和母亲,左顾右盼起来:屋子里灯光还是有些暗淡,大人小孩的脸上都失去了春节的光彩,凝重的气氛并没有完全消褪,就连弟弟手中拿着的气球也好象泄了一些气,瘪囊瘪囊地。

    母亲无精打彩、一句接一句地淡然无味地说着话语,舅舅比平日更多的“嗯!嗯!”和间或发出的支言片语,商定出了,舅母早就说起过几次,却被母亲和舅舅当成耳边风的办法来:让我大姐杨佳从蒋场来汉照料小姐姐,母亲带我们哥俩回去。这可是一个好主意,就是早没有在母亲俩姐弟的脑子里占一点儿位置——如果不是单位寄来停发工资信件的话。

    自从小姐姐生病后,我们家好像就没有出现过一件让人高兴的事儿,可这会舅母似乎微露出了喜色,也许是在事关我家事上,自己的建议终于被采纳了一回?也许是认为舅舅、母亲俩姐弟终于明智起来了?那笑意真象冲突乌云的一缕阳光,在房子里映挂出了一道彩虹。

    打这之后,我们哥俩更倍感出舅母的亲切,夹带着怜悯的关爱会加深感情的浓度?表弟听说我俩马上就得回乡下,变得和我俩依依不舍起来,小孩帮的朋友们不再要我去遵守他们的规矩,任我俩愿和谁玩就和谁玩,不管在那一帮,也不管在帮中的那一组,他们都对我们客客气气地。不知道弟弟怎么想,反正我是生出了近乎于留恋或酸意,慢慢地发展到不愿回自己的故乡,巴不得生出一个让我留下来理由的边缘了。。。。。。

    小姐姐杨慧在我们回家之前,要和我们哥俩见见面的情感越来越强烈,听母亲说,她每天好象就只记得这事儿,一不留神时就嘀咕出大概内容如下的话来:说我们回去后,不知道她在有生之年是否还能看到我们。说得凄凄惨惨地。她才12岁呢,母亲说她不知道,我就更不知道她的这些话是从那里学着说的。生老玻豪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哈哈!我不知道凄凉和痛苦是说出来的,还是?

    我也听到母亲和舅舅们两口子商量过我们见面的事,他们也是担心怕一回去再见不着了。在大人们眼里3个同胞孩子都还不省人世,可其中一个已病入膏肓,团聚的机会不多了,当然啰,我们三姊妹中对这事要数小姐姐最清楚了。听母亲说,在我们去看她的前一天晚上,小姐姐鼓了老大的勇气才,将躲躲闪闪地将时常暗自唠叨的话,正面母亲说出来:

    “我已经是走不远了,也许回不了蒋场了,你们一回去不知还来不来。在回去前把亮亮和俊儿带来和我玩一会吧。”她缓悠悠地语速,比静静地往下掉的眼泪还慢得多。小姐姐住的大病房中,虽然住着十几人,可一点都不热闹,二盏我们称之为电杆的日光灯,横吊在病房的中央,发着冷白色的光,把病房照得凄凉凄凉的。

    “别说傻话啦!”母亲坐在她的病床边,给小姐姐擦眼泪:

    “春天到的时候,我来接你。医生说过了,说你的病会治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