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

九、政治赌注在加大(2/2)

你。”济隆双手合十?

    康熙三十四年(公元1695年),布达拉宫的重建工程全部完工了。

    桑结甲措宴请过了前来参与设计的内地和尚和皇帝特意派来的114名汉族工匠,带着几分醉意回到卧室歇息。他深为这座高达13层,离地米的伟大建筑而自豪。白宫部分是在第一任第巴索南热登的主持下完工的,而红宫部分是在他的主持下建成的;而且这两部分结合得天衣无缝,更是了不起的创举。

    前年,红宫和五世达赖的灵塔殿基本完工的时候,他在藏历四月二十日那天主持了隆重的落成典礼。使他至今依然自鸣得意的是,他没有愚蠢地、达赖裸地宣扬自己的功绩,而是效仿唐代则?女皇的做法,在宫前立了一块无字碑作为纪念。这样,功绩的伟大加上伟大的谦虚,会使他的威望比布达拉宫还要高出百倍。

    现在,一切内部的整饰,包括最细的部分,都已经完成了。房檐的图案,梁柱的油漆,壁画的彩墨,佛像的金身……都已经带着特有的香气,闪着夺目的光芒展现在眼前。那最早的两座建筑物的废墟——作为松赞干布时代的象征的曲结竹普和帕巴拉康两所房子,也已经恢复了原样,整刷一新了。当然,钱是花了不少的,摆在他手边的一个账单上写着,仅仅修建红宫就用银213万4138两。这对于任何一个老百姓来说,都是要吓得吐舌头的。但是对于他桑结甲措,对于一个在贵族的家中、达赖的身边和极权的座垫上长大和生活着的人来说,有什么值得惊讶的呢?

    桑结甲措喝了几大口浓茶之后,神智清爽了许多,很快恢复了他那充沛的精力。他开始正式地巡视全宫,就像从头翻阅自己的作品。这部集体创作,他阅过设计图,批过经费,对各处都曾经指手画脚过。在他这个主宰一切的第巴看来,宫前的无字碑上尽管暂时无字,但实际上却早已刻上了桑结甲措的大名。

    巡视在进行着。桑结甲措始终走在最前面,后头是数不清的人群,他们的表情只有两种,庄严或者微笑。他们大都是他的亲信或者想成为他的亲信的人。

    落成后的布达拉宫,使桑结甲措最为满意的有三处,这三处都突出了他和五世达赖的特殊关系,也反映出他对五世达赖的报恩之心。

    一处是松格廊道,这是通往各个宫殿的必经之路。南墙上镶嵌着一双五世达赖的手印。如前所述,五世晚年把大权交给了他,又担心他威望不高,难以服众,便按下手模当做命令,表示一切让第巴桑结甲措代为行事,全体僧俗官员都要无条件地服从。这双手印就是桑结的尚方宝剑。

    一处是司西平措,俗称措钦鲁,即五世达赖灵塔殿的享堂。这是红宫里最大的宫殿,建筑面积有680多平方米。有着记载五世达赖一生活动的壁画,他在北京觐见顺治皇帝的场面被画在了显要的地位。这幅作品相当精细、生动,绝不亚于一张现代的彩色照片。顺治皇帝双手抚膝,端坐在龙椅上,全身向右方微侧,好像正在静听五世达赖谈论什么。五世达赖盘坐在右侧稍低一点的近旁,右手做着手势,大睁的圆眼注视着皇帝,长长的八字胡须好像在微微地颤动。在他们各自的下方,是朝廷的官员和西藏的高僧,依次坐了数排,他们的神态都具有鲜明的个性。奉献食品和敬献哈达的人们,在他们中间忙碌着。一派庄严而又亲切,和谐而又别致的气氛。

    这第三处也是最辉煌的一处,便是五世达赖的灵塔了。它是五年前开始建造的。分塔座、塔瓶、塔顶三个部分,高达米。塔身用金皮包裹着,共花费黄金11万两,还镶满了数不清的珠玉玛瑙。修建这座灵塔的人们,当然不知道五世达赖早已圆寂,更不知道他的遗体早已用盐涂抹过,脱了水,在香料中干枯了。只是由于第巴秘不发丧,遗体才被秘密地存放起来而没有进入这座豪华的灵塔。

    桑结甲措十分得意地走着,看着,不时地接受着人们对于宫殿和他本人的赞颂,内心感到极大的荣幸。

    忽然从一个墙角边传出了哭声,哭声是那样压抑,那样凄惨,像石下的流水呜咽,像风中的枯枝嘶鸣。桑结甲措惊疑地走过去,只见一位蓬头垢面的老妇伏在地上,?手捂着嘴,在极力抑制着自己的悲泣。

    桑结甲措正要发怒,一个老喇嘛摇摇晃晃地跑过来,扑通一声跪倒在他的脚下,诚惶诚恐地说:“这个老妇人十分可怜,远道赶来,再三哀求,说进来看一眼就走。感动了佛爷,指点我把她放了进来。冒犯了第巴,万望第巴宽恕我的罪过。”

    老妇人停止了哭泣,望着第巴,像一个等待着被处以极刑的犯人。

    “你从哪里来?”桑结好奇地问她。

    “从……从……工……”

    “不必害怕,慢慢讲。”

    “从工布地区〔1〕。”

    “叫什么名字?”

    “嘎玛。”

    “干什么来了?”

    “找我的儿子。”

    “怎么找到这里来?”

    “他……他就在这里。”

    “这里?什么地方?”

    嘎玛悲痛得答不上话来了,从地上爬起来,双手抖动着,指着墙上的壁画,热泪不停地淌着,像是无声的山泉。

    桑结甲措走近那幅壁画,上面描绘的是修建布达拉宫的真实情景:农奴们排着长长的队伍,扛着巨大的木料,背着沉重的石头,圈着腿弯着腰向山顶爬去;大批的工匠在毫不怠慢地砌墙垒石;远处的江上,运载木石的牛皮船正在和风浪搏斗……

    嘎玛扑过来,指着壁画上画?的一个被砸死在台阶旁的农奴,喊了一声:“他就是我的儿子!”便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放声嚎哭起来。

    桑结甲措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有些擅长于察看上级脸色的人走上前来围住嘎玛,有的呵斥她赶快滚开,有的责骂她太不像话,有的用脚踢她,有的威胁说要把她投入布达拉宫外新建的监狱,那里面有水牢,因为潮湿生出了许多蝎子。后来,制作鼓面的人皮,制作法号的处女腿骨,制作酥油灯碗的人的头盖骨,很多就是来自于那里……

    正在嘎玛感到异常恐惧的时候,桑结甲措挥手驱散了人们,对她说:“老人家,你应当高兴才是,你的儿子难得有样好的升天机会。死在佛殿外,画在佛殿内,福气够大的呀!”

    “是是……剩下我一个人可怎么活呀?为什么不让我先死……”

    “给她些银子。”桑结回身吩咐侍从。侍从照着做了。

    嘎玛的耳边立刻响起了各种声音:

    “啧啧!第巴真是菩萨心肠啊!”

    “你知道不知道,奴隶的命价本来只是一根草绳!”

    “给了你这么多银子还不满意?你还想吃掉大山、喝干海水吗?”

    “这种狼,饿也哭,饱也哭。”

    “死兔子换了只活羊,运气够好的了。”

    “修建布达拉宫死的人多了,你的儿子算得了什么?”

    “哪个敢像你这样闯到这里来?要不是碰上第巴,早把你扔到山背后去了!”

    桑结甲措摇了摇头,对嘎玛说:“去吧。”说完转身要走。

    “第巴老爷!”她追上一步,双手捧着银子说:“这银子,我不要。”

    “怎么?你疯了?”侍从怒斥她。

    “我没疯。这银子只能买我今生今年今月的糌粑,买不回我的儿子,买不到我来世的幸福啊!”

    “那你要什么?皮鞭吗?”另一个侍从问。

    “第巴老爷,我求求您,赐给我一碗佛前的圣水吧!求求您啦!求求您……”嘎玛又跪在了桑结甲措的脚下。

    “给她。”桑结甲措吩咐了一句,走开了。

    侍从一把收回了银子,不一会儿,不知从哪里端来了一碗凉水。嘎玛如获至宝地张开从家中带来的皮口袋,像接珍珠一样地把水接了进去,混合着自己激动的泪水。

    后来听说,她由于喝了那“圣水”,上吐下泻了几天,就到天堂去会见她的儿子去了。

    桑结甲措虽然感到遇见嘎玛有些扫兴,但还不愿就此中断他的巡视,对于一个有着无懈可击的行政能力的第巴来说,区区老太婆的干扰算得了什么!他若无其事地笑了笑,踏上了油漆刚干的楼梯。这时,有人前来禀报说:蒙古方面来人了,请示接见的时间。桑结一听,猜想可能是?尔丹的使者。他正急于要知道这位盟友的情况,便马上对大家说:“公务要紧,巡视活动就此停止吧。”

    桑结一走,众人也就散去了。

    来人呈上了信件,桑结一看火漆上的印记,知道是济隆喇嘛写来的,急忙拆开细看。其中先是描述了噶尔丹的强大,接下去是特意转奉噶尔丹及所属臣民、教徒对于五世达赖和他本人的祝赞与问候,最后是济隆自己的请求。济隆知道,由于他在乌兰布通战役中出面替噶尔丹求和,使朝廷的大将军裕亲王福全上了当,已经得罪了皇帝,不宜于再留在噶尔丹的军中。他希望恩准他返回西藏。

    桑结甲措眼珠一转,这个能?的济隆啊,大概胆子变小了吧?他是怕再来一次乌兰布通战役而被朝廷捉去杀头吗?

    他在给济隆的回信上只写了一句话:

    要回就跟噶尔丹的大军一起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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