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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错电梯进错门】(101-104)(2/2)

是谁刚才在楼梯上磕着了,现在两个人脸上都血糊糊的看着挺吓人。

    程晓瑜真害怕了,她扶着二楼的围栏迈过去坐在上面大喊道,“你们再打我跳下去了!”她坐的高度离一楼地面有三四米,跳下去虽然死不了,但摔个骨折什麽的一定不成问题。

    楚辰立刻住了手,严羽的拳头还是一下下往楚辰身上招呼,程晓瑜急的闭上眼睛就要往下跳,楚辰大喊道,“晓瑜别跳!”严羽这才硬生生的停了手。

    两个男人一身血污狼狈的站在楼下看着她,严羽的额头还在向外流着血,楚辰的脸上更是青紫的吓人。程晓瑜把楚辰的衬衣和裤子从楼上扔下去,楚辰吐了口嘴里的血沫,捡起衣服穿上。严羽恶狠狠地盯着程晓瑜,那目光像是要杀人一般,程晓瑜却根本不看他,只看着楚辰说,“你走吧。”

    楚辰把衬衣扣子一颗颗系上,“你跟我一起走。”

    程晓瑜摇头。

    楚辰说,“你留在这里他不会放过你的。”

    严羽说,“程晓瑜,你看着我。”

    程晓瑜仍是不肯看他,只看着楚辰说,“他不会把我怎麽样,你快走吧。”

    楚辰说,“我不走。”

    严羽冷冷的说,“你想走也没门!”他操起餐桌边的一张椅子朝楚辰头上砸过去,原来坐在椅子上的鸵鸟玩偶无声的滑落在地上,圆睁着眼睛歪着脖子看着客厅中混乱的战局。

    不到一分锺的时间客厅就被这两个男人打成了一片狼藉,宽屏幕的电视被砸了,餐桌连带着上面的酒瓶一起翻倒在地上,他们俩又很快滚打成一团,程晓瑜急的在旁边跳脚。楚辰说,“程晓瑜,你躲远些,这是男人的事。他不来找我,我早晚也要找他。”

    严羽呸了一声,“我今天就捅死这个狗杂碎!”他似乎被自己说的这个“捅”字激发了灵感,翻身而起进到厨房拿了把菜刀出来。

    程晓瑜脸都吓白了,跌跌撞撞的从楼梯上跑下来就去抢严羽手上的刀,楚辰急道,“晓瑜,你别抢,小心伤着。”程晓瑜哪里肯听,眼看着白晃晃的菜刀在程晓瑜和严羽中间晃来晃去,楚辰只得也上去抢。一来程晓瑜的力气比不过两个男人,二来她是宁可伤了自己也不愿伤了他们两人中的任何一个,因此眼看着刀锋朝她的胸口划过来,程晓瑜还是不管不顾的往自己身上拽,严羽和楚辰见状都使力往两边扯,结果那刀最後还是蹭着程晓瑜的肩膀!当一声落到了地上。

    鲜血瞬间在鹅黄色的睡衣上开出一朵妖娆的花,程晓瑜捂着肩膀泪眼盈盈的看着楚辰,“你走吧,就算我求你了,事情闹成这样子,难道非要看着我死在你面前才行吗?”

    程晓瑜从没想过真和楚辰远走高飞,就算她在心底有过这麽一个小小的隐秘的愿望,可她也知道那是不能实现的,就算他们能骗过全世界的人她也骗不了自己的心,她立过誓的,字字句句都刻在她心上。而且她也知道自己如果真这样和楚辰走了,严羽非发狂不可,所以无论如何,她不能走。

    楚辰毕竟深爱程晓瑜,看着她这个样子如何不心痛。两人无言对视了几秒锺,最後楚辰闭了下眼睛,转身就走。

    严羽冷笑着一把推开挡在他和楚辰之间的程晓瑜,“搞完我的女人就想走?你当我是死人吗?我告诉你,今天咱们两个必须有一个横着出去。”

    楚辰转回头来,“我也告诉你,程晓瑜从来都是我的女人,不是你的。”

    严羽眼中的恨意让他的脸变得阴森可怖,他一字一句的说,“好,我们就来好好讨论一下她到底是谁的女人。”

    “够了!”程晓瑜从地上捡起菜刀横在自己脖子上看着严羽,“你再动一下,我当场就在这里抹了脖子,眼不见为净。”

    程晓瑜此时脸色苍白,一双眼睛却亮的好像有火焰在燃烧,她身上的睡衣蘸饱了血黏答答的附在她瘦削的肩膀上,她的脖颈那麽纤细,明晃晃的菜刀架在上面看起来格外恐怖,她的手在颤抖,明亮的刀锋已经在她那白玉般优美的颈子上划出了一道细细的红痕。严羽心中恨极,却愣是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楚辰心知自己再留不得,咬了咬牙大步走到门口,砰的一声关门出去了。

    房间奇异般的安静下来,严羽和程晓瑜就这麽面对面的站在几近废墟的客厅中,程晓瑜当啷一声扔下菜刀,朝严羽笑了笑。

    严羽一巴掌把程晓瑜重重的扇倒在沙发上,“你这个贱货!”

    程晓瑜捂着脸从沙发上坐起来,脸上仍挂着一抹在严羽眼中近乎无耻的笑容,她说,“你不常常叫我小贱货吗,怎麽说的好像今天才知道一样。”

    严羽揪着程晓瑜睡衣的领口把她拽起来,咬牙切齿道,“你还骗我说他是你哥哥,程晓瑜,我他妈的防着全世界的人怎麽就没防着你!”

    “我没骗你,”程晓瑜说,“他是我哥哥,我们验过d,如假包换。”

    程晓瑜此时的眼神明亮而疯狂,严羽竟似被烫着了似的一下松开了抓着她衣领的手。程晓瑜坐回到这间客厅里唯一完好无损的沙发上轻轻叹了口气,她真的说出来了,也不过如此,天没塌下来,而她轻松了许多。程晓瑜有点想笑,於是就坐在沙发上微笑了起来。

    严羽看着她说,“你和你亲哥哥上床?”

    程晓瑜点头。

    “真他妈的脏!”

    程晓瑜抬头看着严羽,“有多脏啊?亲哥哥不是男人吗?同性恋都可以,亲哥哥为什麽就不行?”她从未尝过这样破罐子破摔的痛快感,原来如此酣畅淋漓。

    严羽就也坐倒在了沙发上,两个人都流着血,疲惫而困惑的各坐在光线阴暗的沙发一角,好一会儿严羽才再次开口道,“你们昨天遇见,今天你就把他带到我们的床上,你都不觉得恶心吗?”

    程晓瑜的心已经被严羽的话刺痛了,可她却故意笑得毫不在乎,“我恶心?呵,想必叶蓝不会让你觉得恶心吧,那你和她在一起不就得了。”

    严羽定定的看着她,“程晓瑜,到底是我有眼无珠还是”严羽说话的音调都有些扭曲了,“还是你根本就是耍着我玩的?”

    程晓瑜无言以对,半晌才把目光移向别处,“你记不记得咱们刚在一起的时候我和你说过什麽,我说我永远都不会喜欢你,早晚有一天你会後悔。现在想想我们当时不如就一夜情好聚好散,总比现在这样好多了。”

    严羽记起来程晓瑜是说过这样的话,当初他故意追着她还钱又借故请她吃饭,程晓瑜就说你请我吃一千顿饭我也不会喜欢你,当时她站在他的办公室里,乌黑的眼珠在黄昏微暗的光影下仿佛凝聚了许多难以言表的阴暗,她看着他说,“严羽,早晚有一天你会後悔的。”而当时的严羽根本没把她的话听进去一丝一毫,他严羽是什麽人,难度太低他还觉得没意思呢。事到如今一贯骄傲的严羽终於知道疼了,他这一跤摔的太狠,愤恨又狼狈,站都站不起来。严羽恶狠狠地瞪着程晓瑜,简直恨不得拿刀把她的心剖出来,那样的一颦一笑单纯可爱,原来都是假的,他妈的全是假的!

    程晓瑜不去看严羽的眼睛,她可以面对严羽的愤怒,但没办法面对他的伤心与失望,程晓瑜把整个身体靠在柔软的沙发靠背垫里,她说,“这样分手虽然有点难堪,可也没办法。我明天就走了,平心而论,叶蓝应该更适合你。”

    严羽冷笑,“你要去哪儿?继续和你的好哥哥乱伦去?”

    程晓瑜垂下眼睛,“你放心,我不会和他在一起。”

    严羽嗤道,“我要再信你的话我他妈就是傻b!这次算我阴沟里翻船,没关系,我认了,不过你不会以为我就这麽算了吧?程晓瑜,我保证你们这对狗男女以後不会有好日子过。”

    程晓瑜无谓的撇了撇嘴角,“何必呢,你不是已经有叶蓝了吗,叶蓝为你怀过孕又打过胎,多年後重逢正该好好珍惜彼此。你不如大方点,别计较我的事了。”

    严羽怒道,“你他妈的到底要不要脸?自己和野男人偷情,居然还跟我说这种话?”

    程晓瑜叹了口气,“事情都这样了你何必还瞒着我,你今天去上海,真是一个人去的?”

    “你什麽意思?”

    程晓瑜低头在地上找了一圈,很快找到了刚才被严羽从餐桌掀到地上去的小爱,小爱质量过关,摔了一下什麽事儿都没有,程晓瑜按开解锁键,翻出那两张照片递给严羽,“不知道是谁发给我的,应该是叶蓝吧。其实咱俩的行为都差不多,只不过叶蓝不是你妹妹。”

    严羽一把将程晓瑜的手机掼在墙上,小爱立刻四分五裂壮烈牺牲。严羽站起来指着程晓瑜的鼻子骂道,“你他妈的就因为这两张照片就和那个杂碎上床!我和叶蓝吃饭怎麽了?我和叶蓝站在宾馆房间门口怎麽了?那就代表我和她上床了?!你的手指头又没断,你为什麽不给我打个电话?程晓瑜我告诉你,我和你在一起之後要是和任何女人有过苟且之事我现在就祝你和你的亲哥哥感情圆满百年好合!”

    程晓瑜不肯看严羽,把头扭到一边说,“你和叶蓝上不上床又怎麽样,反正你们是老情人,有得是暧昧招数可耍。而且我和楚辰的事和这两张照片无关,我想他了,我愿意和他上床。”程晓瑜话音刚落右脸又重重挨了严羽一巴掌。

    程晓瑜觉得嘴里腥腥甜甜的,她呸了一口拨了拨头发把脸转回来,她现在两边脸颊各挨了一巴掌,样子想必非常好看。

    严羽就站在她面前,凶神恶煞的像只地狱来的罗刹,他捏着程晓瑜的下巴抬起她的头缓缓地说,“程晓瑜,我发誓有一天你一定会为今天所发生的事後悔。”

    程晓瑜又笑了,她脸颊红肿头发淩乱,可笑容却像罂粟花般恶毒而甜美,她说,“过了今天,我不必再为任何事後悔。”

    严羽松开程晓瑜的下巴转身就走,他恨极也气急,他要再不走的话他可能真会把程晓瑜活活掐死!他现在要去找叶蓝,那个女人到底背着他干过多少事,他非问清楚不可。

    严羽走到门口的时候听见程晓瑜喊了一声他的名字,严羽停下脚步,程晓瑜好像哭了,她哽咽着说,“严羽,我们就这样告别吧,我希望你以後都不会想起我,就算偶尔想到了也别恨我。”

    严羽没回头,他说,“程晓瑜,你有胆子就走,你怎麽走我就怎麽把你揪回来,不信你试试看!”

    大门被严羽重重的拍上了,那麽响的声音,不知道有没有吵到邻居。程晓瑜站在窗口很快就看来严羽的蓝色奥迪一阵风似地开走了,程晓瑜的手指扶在窗户上,轻轻说了一句,“严羽,再见。”

    第104章最後的选择

    严羽一边开车一边给叶蓝打电话,叶蓝的电话关机,严羽这才注意到现在已经半夜一点多了,严羽就直接把车开到了叶蓝家,那些事不管她承认也罢不承认也罢,他都会让她从锐宇滚蛋,说他迁怒也好小气好,要不是她在一边煽风点火推波助澜,事情未必会到这种地步。当然最可恨的还是程晓瑜,严羽此时把她拆骨生吃了都觉得不解恨。

    叶蓝家黑着灯,严羽按了好久门铃也没人开,他这才想起叶蓝应该是还在上海没回来呢。严羽今天都快被气糊涂了,连这个都忘了,他的怒火瞬时没了发泄的对象,垂头丧气的下楼坐回到自己车上。他应该去找楚辰,他至少该打断他一条腿和几根肋骨才放他走,可到现在为止他除了知道他叫楚辰以外,根本不知道他任何信息,也不知道该去哪里找他。所有成功的复仇应该是徐徐图之的事情,可在今晚,在这个夜晚最黑暗的时刻,严羽满心的愤怒和被折损的骄傲都痛苦的无处发泄,只能独自品尝,严羽埋着头砸了一下方向盘,他这辈子从未这样爱过一个女人,而这个女人却用让他最难堪的方式背叛了他。

    程晓瑜捡起在地上摔的四分五裂的小爱试图拼接起来,不成功,小爱已经完全断气了。程晓瑜把小爱留在沙发上,捡起地上的小鸵鸟上楼去了。卧室里仍有一股昏昏沈沈的性爱过後特有的味道,程晓瑜把小鸵鸟放回到床头那个属於它的位置上,拍了拍它脑袋上那撮橘黄色的毛,小鸵鸟,让你见笑了。

    程晓瑜打开卫生间的灯,低下头对着盥洗池洗了把脸,然後抬头照了照镜子,还是很难看,神色憔悴脸颊红肿,严羽下手可真狠,都能看见五指印。程晓瑜用梳子把头发一点点梳开,自我安慰的想虽然她的脸很难看,不过头发还是很漂亮。程晓瑜走回卧室,对着穿衣镜脱掉身上血迹斑斑的睡裙,她凝视着镜子里那个女孩的身体,很白很干净,挺翘的乳尖,紧闭的双腿,可谁知道这具身体里住着一个怎样贪婪而软弱的灵魂呢。程晓瑜用湿毛巾擦了擦肩膀上的伤口,然後打开床头柜挑了三个小熊维尼创可贴小心的贴到伤口上,要贴好,省得等会儿把衣服弄脏了。

    程晓瑜打开衣柜开始挑衣服,这件比在身上试一试那件比在身上试一试,一挑就挑了快半个小时,程晓瑜觉得苦涩又好笑,又不是出去旅游她用得着挑的这麽开心吗?女孩子总是爱美,就算她已经这麽脏了,她也还是希望可以走的漂漂亮亮的。程晓瑜最後挑了那件淡粉色的绸质长裙,就是她过生日那天严羽送她的那件晚装,这件衣服太美了,可惜平时不好穿出去,只适合晚宴那种重要场合,不过今天也算是个重要日子了。程晓瑜穿上漂亮的长裙,然後对着镜子把头发拨到脸颊两边,这样很好,看不到肩膀上的创可贴也看不到脸上的手指印。

    程晓瑜对着镜子里的自己鼓起一个安慰的笑容,然後走到窗边推开窗户探出头往外看了看,窗户下面是个小花坛,程晓瑜皱着眉头想了想自己趴在花坛边的样子,会不会面容扭曲脑浆迸裂,那才恶心呢,可如果不头朝下跳的话有可能不会死,到时候摔个截瘫才是麻烦。

    程晓瑜摇了摇头否定了这一死法,她踌躇了一会儿最後去浴缸里放了一池温水,然後下楼找了把小巧又趁手的水果刀带上来。就这样吧,虽然她不喜欢血又怕疼,可她实在不想摔在楼下被人围观。

    程晓瑜看了看左手腕又看了看右手腕,最後决定选择左手腕,因为她的右手力气大一些。程晓瑜用右手握紧了水果刀,深吸了口气,闭上眼睛朝自己的左腕重重割下去,很疼,她睁开眼睛看着手腕上那道鲜红的伤口,流着血但却不深,她明明已经很用力了,为什麽只割了这麽浅?这样不行,要割断动脉才会死。程晓瑜又深吸了口气,心里数着一二三顺着那个伤口继续往里割,可真的太疼了,恐惧颤抖疼痛痉挛那还汩汩流出来的血迹和刀尖冷酷的触感,程晓瑜哆哆嗦嗦的跪在地上硬着心肠继续往里割,大滴大滴的眼泪模糊了她的视线,她听见自己的嘴巴无意识的张张合合不知在说什麽,留了下神才发现自己在喊妈妈,妈妈我好疼。女孩子毕竟胆子小,下手又不够狠,程晓瑜硬着心肠割了十多分锺,她的手腕才终於被割出一道深深的口子。程晓瑜满头是汗泪眼模糊的看着那个像恐怖的血红色大嘴一般的伤口,怀疑自己再割下去她的手是不是就被割断了?沾满热乎乎的鲜血的水果刀啪嗒一声落在地上,坐在床头的鸵鸟玩偶惊恐的看着跪在地上的程晓瑜,这真是一个恐怖的夜晚。

    程晓瑜看看地上的刀又看看自己手腕上的裂口,就这样吧,就算不够深导致死的太慢她也没办法了,她实在不能再割了,再割她宁可现在就从窗户跳下去。程晓瑜捧着自己的手腕站起来走进卫生间关上门,然後进到浴室又拉上门,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麽要关门,大概死亡真的是件值得羞耻的事。

    程晓瑜脱掉脚上的拖鞋迈到浴缸里慢慢躺下,裂开的手腕碰到水疼的她眼泪又劈里啪啦的掉下来,程晓瑜深吸着气把脑袋靠在浴缸壁旁边的平台上安安静静的躺好。缠绵的双鱼吊坠在清澈温暖的池水中熠熠生辉,渐渐的那水由清澈的透明变成淡淡的粉色,那粉色如清晨的朝霞般一层层的晕红,两只小鱼的光辉被红色的池水逐渐淹没,她身上柔粉色的长裙也一点点变成了如被恶魔诅咒过的红色。

    程晓瑜不停的深呼吸,尽量忽略手腕上的疼痛和内心强烈的恐惧感,慢慢的终於安下心来接受自己即将死亡的事实。她脸色苍白的看着浴室壁顶悬挂的那盏白色圆环吊灯,她看见有五颜六色的光环一圈圈的从灯的四周晕开,漂亮的好像天上的彩虹。在那团光晕中程晓瑜恍惚看见了跪在妈妈病床前的自己,眼睛哭得肿肿的,看着扣着氧气罩的妈妈怔怔的出神,妈妈是快死了吗?死亡究竟是什麽感觉?这世上她只有一个妈妈,死了就再也没有了。程晓瑜握住妈妈的手说,“妈,你别这样,我跟你发誓,我以後再也不和楚辰在一起了。我真的跟你发誓,我要是再和他在一起,我们一家三口全都肠穿肚烂不得好死,我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都会生活在地狱里,我发誓,妈妈。”妈妈终於欣慰的长长的呼出了一口气,她张了张嘴想说话,可眼泪却从她满是皱纹的脸上滑落下来。妈妈,我违反了我的誓言,我是个说话不算话的人,现在我也明白面临死亡是什麽感觉了,其实最难过的是挣紮着想要活的欲望,真的马上要死的时候反而没那麽害怕了,只是好冷,冷的好像躺在一条结满冰块的冻河中一样。程晓瑜对自己的死法还算满意,只弄脏了一池水,冲一冲就没了。她想象着严羽发现她屍体的情景,想象他被警察问话的情景,糟糕,自己脸上还有他的手指印呢,警察会不会以为是严羽打她她才自杀?她给严羽找麻烦了,她应该留封遗书的,可她现在已经没力气再起来写遗书了。就这样吧,反正她给严羽找的麻烦也不止这一点。楚辰会怎麽样?他一定会很自责很难过,而且会难过一辈子,可天知道这个世界上她最不想让他觉得难过,就算他们犯了错,她死了,一切也可以偿还了吧?死亡像个悠长而缓慢的梦,程晓瑜的意识逐渐模糊,就是那种很累了想要睡觉的疲惫感,不过她还是能清楚的感觉到自己的生命怎样一点点从手腕上流失,严羽说她脏说她恶心,现在她肮脏的血都流光了,她不恶心了吧?

    严羽坐在车里不知为什麽突然心慌的厉害,心脏砰砰砰砰的几乎要从他胸腔里跳出来!他漫无目的发动汽车开在路上,心里还是难受的厉害,那种慌张感有点像小时候打破了很贵重的花瓶等待爸爸下班的感觉。现在是夜里将近三点锺,路上没什麽人,严羽的车开的风驰电掣一般,肯定超速了,车灯雪亮的前方一个穿粉白色长裙的女孩背影猛地出现在车前,严羽忙踩刹车,拖长了音的刹车声回荡在寂静的夜空里,严羽惊出一头汗,车前面什麽人也没有,而他刚才看到的那张微微回过头来的侧脸分明就是程晓瑜!

    严羽的脑袋有些混乱,他握在方向盘上的双手紧了又紧,车身吱扭一声猛地原地回转,引擎加速朝原路返了回去。

    严羽的车越开越快,一路上都不知道被交通电子眼拍了多少张照片,他把车停进库里然後几乎是跑到楼上的,他用钥匙开了门,客房还是和之前一样一片狼藉。严羽踢开脚前面的玻璃碎片,走上楼推开卧室的门,程晓瑜不在,床上只放着那只鸵鸟玩偶。严羽恨恨的握紧了拳头,他都那样说了她还敢走,真是半点都不怕他啊,程晓瑜,我要是不让你後悔今天的所作所为我以後就不姓严!

    严羽抓起床上的小鸵鸟恨恨的朝对面的穿衣镜砸过去,可他再有满腔恨意,鸵鸟玩偶毕竟是软的,砸在镜子上也不过悄无声息的弹到了地上。严羽扭头就走,可他走到门口的脚却不由自主的停了下来,刚才看到的东西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严羽有些疑惑的扭过头来,在清冷的月光下小鸵鸟半栽着头倒在一片污渍上面,而污渍旁边是一把锋利小巧的刀。严羽走近了才发现那不是污渍,是一片血迹,半凝结了的一片黑红色的血迹,滴滴答答的朝着一个方向伸展过去直到卫生间门口才不见了踪迹。严羽这才发现卫生间里不是全黑的,有隐约的灯光亮着,他走过去推开卫生间的门,白色的瓷砖地上持续着黑红色的干涸血迹一直延续到浴室里面,刚才看到的灯光也是从浴室照出来的。严羽的脑袋开始嗡嗡作响,他步履不稳的走过去推开浴室的拉门,程晓瑜就躺在浴缸里,闭着眼睛脸色苍白,脸颊上有几个青紫的手印,她的嘴唇和脸色一样白,因为她浑身的血都跑到浴缸里去了,那是一池红的让人晕眩的血水,而程晓瑜的身体就泡在里面。

    严羽身子晃了几晃抓着门框狼狈的坐倒在地上,他的脸瞬时和程晓瑜成了一个颜色,他几乎是爬过去抓着浴缸的壁沿拍了拍程晓瑜的脸,“晓瑜,你醒醒。”

    程晓瑜没有反应,或者说她的反应就像个死人,说不定她的心脏早已停止跳动了,他可是出去了将近三个小时。严羽双手颤抖的把程晓瑜从浴缸里拽出来,他看见了她的左手腕软软的翻在半空中,那上面有个深长可怖的伤口,有血色的水珠顺着的她的指尖一滴滴落下去,可那个狰狞的伤口里面已经没有任何东西再流出来了。

    严羽抱着程晓瑜下楼,她的身体湿漉漉凉冰冰的还很沈,比他平时抱她的时候都沈,严羽不记得自己从哪里听过一个说法死人的身体是比活人沈的。他把程晓瑜抱到副驾驶座上,把车倒出去然後箭一般的冲出小区,程晓瑜的头软软的歪在车窗上,就像她平时坐在他车上打瞌睡的时候一样,可严羽看着她的侧影却只觉得从骨子里发寒。

    严羽连闯了几个红灯终於把车开到医院,他抱着浑身湿哒哒的程晓瑜跑进大厅,见这阵势早有两个护士迎了过来,“怎麽回事?”

    严羽说,“割脉。”

    护士连忙招呼着叫人,然後有人把程晓瑜从严羽怀里抱出来放到担架床上,严羽就跟着那群人往前跑,後来忙忙乱乱的进到一个地方就听一个女人问他,“病人什麽血型?”

    严羽啊了一声,抬头看着眼前带着口罩的女大夫,“我不知道。”那女大夫居然有一双和程晓瑜神韵很像的眼睛,严羽觉得自己可能已经出现幻觉了。

    女大夫皱着眉头吩咐道,“快验血。”然後一把将严羽推到门外,“你在外面等着。”

    世界突然安静了,那些忙忙碌碌小跑着拿刀拿线的白袍医生都不见了,只有他一个人站在空荡荡的白色走廊里,面前是两扇亮着“手术中”指示灯的白色推门。严羽後退了几步,看到一把长条椅就坐了上去。走廊那边有隐隐的喧哗声,白色推门里一片寂静,严羽犹如一只斗败的公鸡般瘫坐在长椅上,垂着头两手捂着脸无声的痛哭起来。

    (第一部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