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渐渐低垂，夕阳的余晖在天边最后挣扎了下，消失在阴暗的西山尽头。
各式各样的灯笼开始给孔雀郡带另种色。喧闹的夜市尽头，那亮如白昼的
热闹庄院，也正在迎进批客人。
那些男人或高或矮，或胖或瘦，却大多带着同种表情，像是爱偷腥的猫，
正在走向条肥美的鱼。
此刻的洗翎园，才真正从沉睡中醒，和其中那千姿百态的女子样，随着
夜色绽放出了奇妙的华。
北苑是洗翎园三苑之中最有名的个，在东西两苑可佩花魁艳冠的翎字辈女
子，在这里比比皆是，连端茶倒水捶腿捏腰的丫鬟，也都是排的上雀字名号的
俏婢。
最有名，自然也最贵。常有王侯贵胄掷千金，仍难博心仪佳人笑，当
然，有部分因由，是那些风尘女子知晓男人买不到便越想买的犯贱心思。
北苑占地甚广，分了前后两块，后苑是大老板私人禁地，除了某些特别钦
的姑娘，无人可进，前苑则分为二，占了三成大的西厅，专门接待够资格
北苑，却又不是什么顶尖人物的寻常客人，而东厅，便是孔雀郡最大的销金窟所
在。
那里有最大的赌局，最好的酒，最美的女人，而且，那里很公平，只要有钱，
不管你是什么人，江洋大盗也好，皇亲国戚也罢，统统都是客人，都可以得到最
好的服务。
所以奔着北苑而的客人，都不相信这样个地方，会有被人包下的天。
但那个满脸堆笑的龟奴，确实的，次次的告诉这些拥挤在东厅门口的客人，
“对不住了各位大爷，东厅被人包场了，大爷们往西厅去吧，大老板特别吩咐，
翎欢姑娘给各位免费弹奏，还请多多包涵。”
识趣的客人自然掉转了方向，但总有好奇的人会问上句，“什么人这么
大气派，竟把这儿给包了？”或是不甘心的人叫嚷着道：“以为大爷没钱么？他
花了多少你开个价，老子也要包场！”
龟奴们的回答只有简单的句话，“回您的话，请客的是仁庄田老爷子和我
家大老板。”
识趣的人，自然走了，不识趣的，此刻也便走了。
北苑西厅彻底热闹起的候，东厅的门口已经只剩下了几个龟奴。他们静
静地着，等待着今晚的客人。
聂阳是那个客人。
当他在门口递上请帖的候，那些龟奴的眼里流过些许的诧异，其中个
是忍不住问道：“聂爷，您个人？”
聂阳露出了很和气的笑容，了头，“这种地方请客，我怎么舍得带别人
分杯羹。”
那问话的龟奴立刻道：“聂爷明，田老爷子也吩咐了，这次只请了您个，
有别人，也只好在门外陪的们候着了。”
聂阳笑了笑，大步走了进去。那几个龟奴对视了眼，慢慢地，慢慢地关上
了大门，他们的眼睛里，也随之露出了刀锋样的寒光。
东厅的布局并不像外人想得那样富丽堂皇，切陈设都显得内敛而雅致，唯
别出心裁的，是四面墙壁上装饰的奇妙雕纹，由个个连环涡旋相接而成，大
各异，得久了，隐隐会有目眩神驰之感。
诺大的厅堂，此刻显得有几分空旷，仅在北端长桌摆满了酒菜，桌边却仅有
个人，田义斌。
他的目光依然锐利，像两把寒光闪闪的匕首，穿过空旷的大厅，投在聂阳身
上。
聂阳迎着他的目光，缓缓走到桌边，拉出下首的椅子，坐了下去。
屋子里当然不会只有田老爷子自己，在他身后不远，端坐着十个人，八男
二女。男的是清色的赤膊壮汉，古铜色的肌肉高高隆起，双手按在膝上端坐如
钟，动不动如泥胎石塑。那两个女的中的个，便是田芊芊。她靠在身后那个
女人肩上，像是坐也坐不正了样软弱无力，她的脸色异常的苍白，象是为了掩
饰那不自然的病态，她的脸上扑了香粉，唇上了胭脂，眉眼细细描画，如果不
是神态木然，比起平模样还要惹人怜爱几分。她双眼着自己的双膝，定定的
象在出神，双手却背在背后，像是被捆住样。她身后的那个女人则是黑纱覆面，
全身被条玄色纱裙裹住，大半个身子隐在田芊芊身后，仅露出双黑的发亮的
眸子，死死地盯着聂阳，仅装束打扮，也猜得到应该是龙十九。
而在二层玉石栏杆之后，还坐着四个人，面对聂阳这边的，正是满目仇恨的
董剑鸣，双眼里几乎喷出火，捏着酒杯的指节都泛起了青白的颜色。与他对
面的是个阔背宽肩的汉子，并未回头，只是直愣愣的坐着。坐在董剑鸣两边的，
是两个相貌平平满脸乱须的中年男子，两双眼睛贼溜溜的在往楼下的两个女人身
上打量。
田义斌面无表情的拍开酒坛泥封，倒了满满碗，伸手推，那碗酒稳稳当
当的滑到了聂阳面前，他给自己也倒了碗，端起昂首喝尽，亮碗底，道：
“你了。喝。”
聂阳了眼二层端坐的董剑鸣，恭恭敬敬的端起了碗，饮而尽。
“好。”田义斌抹嘴巴，大声道：“你没带剑？”
聂阳摇了摇头，“见您，我不必带剑。”
田义斌当啷声把手中空碗丢在地上，道：“你应该知道，这里是死地。”
聂阳淡淡道：“我的女人在这儿。”
田义斌愣，突然哈哈大笑起，道：“好！连自己的女人也不敢见的话，
那还算是什么男人。”
龙十九像是被什么呛到样，大声的咳嗽了起。田义斌双目黯，道：
“可这里既然是死地，你不该的。”
“你和芊芊都在死地的话，我不也得。”聂阳把手中酒碗慢慢放在桌上，
轻叹道，“仁庄直以宽仁容万物，可惜最终还是要遭以怨报德之辈所害。”
田义斌凄然笑，道：“不错，我自负不曾亏待他们半分，只求他们改过自
不再为祸方，样子，只不过是我厢情愿罢了。”
龙十九加大声的咳嗽起，乌黑的眸子里甚至呛出了泪花。
“我不明白，他们是为了什么。”聂阳嘴里着，视线却已经转到了田芊芊
身上。
田芊芊依然呆呆地着自己的膝盖，像是被了穴道样。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田义斌摇着头靠住了椅背，缓缓道，“谁都知道
你们和摧花盟要有场死斗，江湖中也人尽皆知四大镖局和摧花盟都是大大的肥
肉，盯上了肉的苍蝇们，自然是拍即合。”
董剑鸣的脸色加苍白，白的近乎透明，布满血丝的眼中，神色显得有几分
恍惚。
“鸿禧客栈的血案，也是他们所为么？”
田义斌并未回答，而是缓缓了起，“我已的太多。我女儿还在等我，
聂阳，你不要怪我。”他的双手紧紧握住，这双铁拳下，也不知道倒下过多少穷
凶极恶之徒，现在要对付的，却是很可能成为他女婿的人。他的眼中浮现出鲜明
的痛苦之色，古铜色的脸上却依然面无表情。
聂阳也到了桌边，嘴角带着抹讥诮的笑意，“我本以为龙十九会在酒里
下毒的。”
田义斌淡淡道：“既然南宫家的华夫人在郡中，你又怎么会被毒死。龙十九
虽然是个混蛋，却不是个蠢蛋。”
龙十九喘息着，直的咳嗽着，呛的连眼泪都流了下。
“既然如此，请。”聂阳罢，紧盯着田义斌的双目，缓缓抬起了右手。幽
冥九歌中的武功，从都没有无意义的起手式，他这样单掌垂于胸前，已足以表
达他的敬意。
田义斌很慢很慢的踏上步，再踏上步，他缓缓抬起双拳，正要运力之，
他的脸色突然变了。
股黑气从他的人中下扩散开，他猛地瞪圆双眼，丝黑血顺着嘴角流
淌出，这短短片刻，他竟然已经不住脚样，整个人向着聂阳倒了下去。
聂阳怔怔的着他，像是在凝神听着什么，但屋中除了龙十九的咳嗽，已经
再没有别的声音。
任谁在这种候，也会上前扶田义斌把，聂阳自然也不例外，他迟疑了下，
还是迈上了步，伸手扶住了田义斌的手臂。
在田义斌倒进聂阳怀里的同，他的双手突然翻，捏住了聂阳双腕的脉
门，猛地把聂阳抡了起，重重地摔在地上，紧接着肘砸在他膻中要穴上。
聂阳却并没有显得太过惊讶，而是忍住了口中的呻吟，道：“现在，可以
让我知道你是谁了么？”
那“田义斌”眼里露出笑意，直了身子，再次开口，已经变成了和田义
斌非常相似却略微高亢些的嗓音，“我是谁出你也未必知道，你只要知道
抓住你我能拿到万两白花花的银子，这够了。”
他回过头，冲着楼上喊道：“董老板，要不要现在杀了这人？”
不知从何处传董凡浑厚低沉的声音，带着奇妙的诱惑力，“不，聂少侠的
性命还有用处，至少，作为和邢碎影讨价还价的筹码，分量应该不会令我失望。”
董剑鸣终于按捺不住，刷的了起，连身后的椅子也撞翻在边，“董叔！
你让我杀了他！”
董凡并没有回答，他似乎没有再关心屋内发生的切，像是已经离开了。董
剑鸣眼中杀气大盛，纵身在那玉石栏杆上踩，飞虹贯日剑尖直取聂阳喉头。
这剑的功力比前几天强上许多，短短几天里，这初学幽冥九转功的少年竟
已得到了如此醇厚的阴元化为己用。
那杀手显然知道董剑鸣是洗翎园将的老板，也不愿得罪于他，抬脚向
边退开二尺有余。
明明应该动弹不得的聂阳，却在千钧发之际，突然从地上弹了起。那冰
凉的剑锋刺穿了他的衣服，紧贴着他的肋侧滑了过去。
董剑鸣大吃惊，还没得及变招横斩，觉眼前黑，记重拳结结实实
的打在他的面门。这根本不是什么拳法中的招式，这纯粹是宣泄胸中怒气的拳。
拳得手，聂阳身形晃，已捏住董剑鸣颈后大椎，双手捞低喝声，竟把他
整个人丢向了依然稳如泰山的田芊芊和龙十九。
几乎是同，聂阳也拔地而起，足尖在飞到半空的董剑鸣身上，迅捷无
比的跃上了二楼栏杆。左右两边的中年男子面色变，左右挥掌攻，而当
中那人却依然笔挺的坐在原地。
聂阳身子侧，在这险到极处的地方使出狼影幻踪步法，擦着右边那人胳膊
斜斜避过两股掌风，双手齐出却并未攻向那二人，而是冒着被打伤的风险拍在了
当中端坐之人的肩上。
左右二人怪叫声，四只手掌两阴两阳，暗合两仪四象封向当中。
不料聂阳不闪不避，竟运起影返功法，把这两股巨力硬生生吃下。
那二人面色大变，撤肘回步又是双掌推出，这次不再留有余地，浑厚的掌力
将边的桌椅都激飞出去。
聂阳这才撤回双手，个筋斗向后倒翻出去，竟又越过了栏杆落向层，
同听霹雳般声大喝，当中那人呼的声双拳击出，势不可挡的轰在左右二
人的胸前，听咔嚓嚓骨断筋酥之声，那两人惨叫声如纸鸢双双飞出。
聂阳刚落地，便式幽冥掌攻向龙十九露出的左肩。龙十九果然全无武功，
竟完全不知闪避，只是水汪汪的眼眸中猛地现出股绝望之色。而她身边的田芊
芊，眼中却划过喜悦的光芒。
哪知道聂阳这掌似势大力沉，半途却骤然转，猛地拍在了田芊芊肩头，
顺势抄搂住了龙十九的身子，运起毕生功力向后跃出数丈，回到大厅当中，将
龙十九牢牢抱在了怀里。
这连串的变化令人目不暇接，那假扮田义斌的杀手不过呆了呆，切
已结束。
二楼的男子哈哈大笑着撕掉了脸上被人强加的易容之物，露出了田义斌古铜
色的脸庞，“聂兄弟！你是怎么破这群龟孙的诡计的？”
聂阳心的撩开面纱，在龙十九面上揉搓起，层层粉末坠下，揭开层
薄薄皮面，露出的果然是田芊芊梨花带雨的娇美容颜，只是她似乎穴道被，
不出话，仍在轻轻地咳嗽。
“我只和田老爷子匆匆见过面，这龙十九的易容功夫又着实了得，我确实
没能认出和我话那人身上有什么破绽。”聂阳扶着田芊芊让她坐好，运力在她
肩臂为她解穴，朗声道，“但我听出了芊芊的声音。”他了眼另边喘息着
吐出口污血的另个“田芊芊”，微笑道，“既然龙十九是田芊芊，那田芊芊
自然不是田芊芊。田芊芊既然不是田芊芊，田老爷子也很可能不是田老爷子。”
“所以你冒险估计中了那家伙的计么？”田义斌摸着下巴笑道，“可你要
是猜错了，我给你拳可是会要了你的命。”
聂阳道：“那若是真的田老爷子，自然不屑使什么阴谋诡计，真要是打斗起
，我再找机会询问内情便是。”
田义斌的笑容渐渐隐去，沉声道：“聂兄弟，那家伙有句却并未错。现
下，这地方当真已是个死地。我手下有人和那姓董的王八蛋勾结，你那镖队里也
有他们的内鬼，现在恐怕这大厅四周，已经布满了他们重金请的杀手，只等着
把你生擒活捉。”
那假田芊芊挣扎着爬起，得意道：“不错，现在外面至少有几十张强弓，
十几个在等着，只要我发出暗号，你们三个，都不过是瓮中之鳖！”
假田义斌对聂阳的武功显得有些胆怯，悄悄地退到了那八个赤膊大汉身边。
假田芊芊调匀了那口气血，扶着椅背了起，她背在背后的手上，原
直拿着两把细长的匕首，刀刃上淬了剧毒，闪动着蓝汪汪的光芒，“识相的，你
乖乖和我们合作，除掉邢碎影，不也是你的心愿么？我们要的东西，想你也
不会有兴趣才对。”
“哦？你们想要什么？”
那女子脱口道：“四大镖局的营生，幽冥九歌的真本。还有邢碎影的命！”
聂阳静静的着她，过了半晌，才缓缓道：“田老爷子，龙十九他们是什么
候离开仁庄的？”
田义斌怔，旋即道：“今年年初要去找芊芊..，那分批走的，龙十九是
最早的批。”
那女子哼了声，握紧了手中匕首，道：“你还有心思问东问西，是不是活
得不耐烦了！”
田义斌冷哼声，飞身而下，转身，离那女子已经不足三步，他冷笑道：
“凭你们这几个杂碎，还不配做我俩人的对手。还有什么鬼祟并出吧！”
田芊芊的穴道解开，便拉住了聂阳的手，低声道：“诗诗妹子在他们
手上，那个丫头也在起。但不知道他们把她俩带去哪儿了。”
聂阳拍了拍她的手，全神留意着四周动静。
二楼的扇门吱呀声开了，个腰佩黑刀的少年走了出，面上带着讥诮
的笑意，道：“我本以为他们费尽心思设下这连环套，便用不着我再拔刀了。”
那女子着田义斌，终究没敢出手，凌空翻退到了二楼那少年身边，撒娇
般顿秀足，道：“继羽，全靠你了！”
继羽？白继羽？聂阳心中凛，骤然些事情豁然开朗起。
原他直都想错了，天道其实也是直被嫁祸的对象，这些由董凡从中牵
线联系在起的人，才是躲在背后令人防不胜防的黑手！不净和尚他们根本不
是因为违背了天道规矩而被处死，而是为了不让天道察觉被白继羽灭口！
被桎梏在仇恨中的思绪经解放，许多事都顿片清明。
只不过，现在还不到细细串联的候，那沉着冷静的少年，已经带着他那把
被九天神魔诅咒过的刀，缓缓走了下。他用足尖挑，已经解开了董剑鸣的
穴道，微笑道：“老板，你还是先和龙妹子起去找大老板吧，这里交给我
成了。”
董剑鸣面色涨的通红，但他对白继羽的话似乎也颇为忌惮，俯身拾起了长剑，
飞身跃上了二楼，隐忍着怒气道：“我们走！”
那龙姓少女扶着栏杆柔声道：“继羽！你千万心，我们在老地方等你！”
那杀手也连忙跃上二楼，跟着起离开。
白继羽并未回头，而是背对着他们摆了摆手。
那八个大汉此才长身而起，大踏步散开，把大厅中的桌桌椅椅散了个七零
八落，围成个大圈定，把剩下的四人围在当中。
白继羽淡淡道：“大老板想要活得，偏偏我的刀下很难留下活口，所以你我
不妨赌上赌，谁先出了这个圈子，便是输了。”
聂阳了头，走到圈中道：“田爷，您带着芊芊先退到边，提防四周。”
田义斌拍了拍聂阳的肩，他知道自己气血不畅不是逞强的候，便叮嘱道：
“你也心。”护着田芊芊退到圈外。
那八个大汉果然只是围成圈，对田家父女全不理睬。
“阿大，给聂兄拿把剑。”白继羽缓缓握住刀柄，下令道。
个大汉头，从腰解下把百炼钢长剑，甩手抛给了聂阳。聂阳接
住抽出，声若龙吟，剑刃寒光闪闪，倒是把好剑。
“聂兄，请。”
聂阳剑尖下垂，双目却左右着周围那八人。
白继羽笑道：“聂兄大可放心，若是这八人为了我动上半分，便算我输了。
有田老爷子在旁见证，你我这场比斗，定会保证公平。”他顿了顿，扬眉道，
“哦，是我疏忽了。”他这话完，突然反手掌印在自己肋侧，力道十足，打
的他自己嘴角竟沁出丝鲜血。
但他的眼神变得加兴奋，字句道：“你方才硬吃了那两个废物掌，
现下咱们才算是公平了。”
聂阳不敢怠慢，这少年行事偏激狠辣，据用的又是邪门至极的天地人魔如
意连环八式，素有魔刀之称的刀法。他缓缓挑高剑尖，目凝于敌，道：“拔刀吧。”
白继羽的眼神渐渐冷却，冷若冰霜，浑身的肌肉都放松了下，唯有握着刀
柄的那只手突起了般的青筋。
聂阳也挥去了所有的杂念，灵台片清明，幽冥内息开始在全身流转，身边
的切都变得清晰而缓慢。
他们都放弃了招式缠斗的打算，都在酝酿瞬分出胜负的那招。
白继羽的呼吸变得悠长而均匀，他缓缓踏上步，原本立足的砖上已留下
个刀刻斧凿也未必能成的浅浅足印。聂阳纹丝不动，剑尖上寒光大盛，阴寒剑
气凝成数寸虚芒，如蛇信般正待人而噬。
白继羽的眼中越发森冷，瞳仁中仿佛凝了两粒冰珠，他缓缓又向前踏上步，
至此，聂阳的剑芒已经几乎触的到他的衣料。
聂阳却缓缓的向后退了步。他立足之处什么也没有留下，只因他已将全身
的力道灌注在了这三尺青锋之上。
白继羽唇角突然浮现丝笑意，长啸声中，手中的刀已出鞘！
这刀正是出在聂阳后退那步尚未落定之，此力凝于剑而根基虚浮，
定然无法抵挡他这出手刀。刀光闪，带着浓重的死亡气息，霎已逼到
了聂阳胸前。
但在这刻，聂阳的人却倒了下去，像是被刀风吹弯的长草，整个人向后
仰倒。那尚未踏实的右脚顺理成章的化为了的支撑，左足顺势飞起，如倒踢北
斗样踢向白继羽手腕。
白继羽只有撤刀抬肘，变刺为斩，反取聂阳左膝。这招已是应变中最为
妙之，无奈刀势已泄，只是以攻代守。聂阳自然不会把自己的腿送到敌人刀下，
他左腿踢起之，左掌已经按在地上，此刻全力掌推出，身形立刻被向上抛起，
他右腕抖，蓄势待发的剑光顿铺满了面前数尺方圆。
这招闪出寒星万，正是聂家剑法中最为华的若尘。聂家剑法其余
招式平平无奇，勉强可算流二流之，但这招难以领悟奥妙的若尘，却不
输给任何绝顶剑法中的杀招。
白继羽失了先机，脚下连踏，当当当踏碎数块砖，向后疾退。
聂阳如影随形，剑剑紧逼，此刻他体内积郁的幽冥真气痛快地奔走出，运
转如意，手中剑招比起数日之前又强了几分。
白继羽不知退了多少步，才终于吐出口浊气，声暴喝，二刀叮的声
切入了那漫天寒星之中。
这声之后，再无声息。
切都归于了平静。聂阳静静地在圈子边缘，手中长剑垂在身侧，微微
笑，字字道：“你输了。”
白继羽刀之威的确令人通体发寒，这二刀仅仅招将若尘所有的
变化尽数封死，聂阳如果继续打下去，便只有弃剑使出幽冥掌，以没有变化的幽
冥掌法对付他可以封死切变化的魔刀。
但聂阳已不必继续。
白继羽的刀虽已到了聂阳的喉头，但他的人，已在圈外。
白继羽冷冷的着自己的刀，半晌，突然长笑声，收刀回鞘，道：“我输
了。我不该瞧不起你的。”
这少年自负倨傲，对胜负又极为重，此刻却大大方方了出，不论为人
如何，至少他对他的刀，已经表达了足够的诚意。
聂阳道：“那两人的掌力被我借解开田老爷子的穴道，我本没受什么内
伤。”
白继羽微微笑向后退了两步，道：“刚才我若是要杀你，你绝对躲不开，
是么？”
聂阳了头，“是。”他本是在赌，赌这刀法绝的少年绝不会坏了他
自己刻意维持的决斗公平。
白继羽淡淡道：“所以我现在如果要走，你的朋友也不该拦我，对不对？”
聂阳盯着他，沉默良久，才了头，道：“不错，你已经可以走了。”
白继羽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