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水临枫
2013-9-11发表于：
那街上除了公交以外，出租都没几辆，别私家车了，我坐着李亮开的北京吉普，二十分钟不到，到下关了，我过郑铃家的地址，李亮对南天市的地头又熟，没费多少劲，找到了刘勇家住的石桥巷。
李亮对我笑道：“狼哥！巷子口太窄了，我先找个地方把车停了，然后我们步行过去吧！”
我头道：“好！让我先下车，我在这桥口等你。”
我下了车后，李亮把车往外倒，意思是想把车停在大街上，离开的候好走，我信步走上了这座不知哪年修的石桥。
桥礅边个断了腿的老残废，头髮乱七八糟的，浑身的臭气，把拉住我，惨叫道：“行行好，给两个钱弄口饭吃吧！”
我脚踢开他，转身走。
那残废在我身后叫道：“再没有吃的我要饿死了，刘胖那个乌龟啊！很久没给我吃的了。”
我心中动，转过身道：“老不死的，你认识刘勇？印刷厂的胖子刘勇？还知道他是乌龟？”
那老残废把鼻子把眼泪的道：“是呀！是那个胖子，媳妇生得那么漂亮，自己又没本事，不做乌龟才有鬼，行行好，给钱弄口饭吃吧！”
我笑了起，蹲下身子道：“你是那个会写黄书的黑五类？国民党中央日报的大记者？”
老残废歎气道：“起我也是书香门，毕业于中央大学闻系，写黄书？唉——！只是为了骗那个胖子口饭吃罢了。”
我笑道：“你公开承认写黄书，不怕公安把你关进去？”
老残废道：“关关呗，反正我现在也好不到哪去。”
我笑了起，这样的人的确不会有人再抓他，抓了他也没什么意思，我掏出十块钱道：“这有十块钱，把你全本的黑花会给我怎么样？”
老残废苦着脸道：“从前都是那个胖子提供纸笔，我写完了章他给我剩饭吃吃，我要是有钱，早买东西吃了，怎么会有钱买纸存稿子？再那黑花会都是现炒现买，哪有全本的，要不你先给我两块钱，再给我些纸支笔，你过两天拿怎么样？”
现炒现买？有这本事？上学我写个蹩脚的作文还要憋好几个哩，这个老残废学问不呀！我心裏不停的在飞转。
李亮停好车，拎了两样水果跑了过，我在桥头和个要饭的话，好奇的问道：“狼哥！怎么了？”
我摆了下手，心裏还是不停的在转着心思，现在改革开放了，中国人被压抑了那么多年，个个都是渴鬼，只是本少女之心的手抄本，万多字而已，印刷厂的人那么多，传抄起也快，要是能大量印刷这种书，再配上风骚的插图，那的人决不会少，反正以后印刷厂也要自付盈亏，不如趁公安还没注意到这方面的事，我们大干场。
现在这道理大家都懂，但是当起步却是有难的，而且不，要是在货源上，文革，不要黄书了，是古书也没几本了，民清的通俗黄书根本找不到，但是可以创造啊，这个老残废，可能是个宝。
我想过了之后笑了起，插出钱包，抽了三张十块的，把钱丢在了地上，对他笑道：“这样，这三十块钱先给你，你替我重写黑花会，最好能写长，内容儘量，越黄越好，而且能装订成本两百页的书，过几天我拿样稿，要是不行，以后我不会再找你了，但要是写得好，你吃饭不成问题了。”
老残废歎气道：“这么多？不怕我骗你？你是傻哩还是可怜我是个残废？想我堂堂中央大学闻系的高材生，想不到有天会沦为写黄书的地步，这是什么世道啊？算了，过几天你拿，包你满意。”
这些黑五类经过的残酷洗礼，被红卫兵整得已经没有傲气，有的，只是满腹的心酸，当年没死掉，现在也得开了，好不容易碰到我这个凯子，写得让我满意的话，天能混两顿饭吃满足了，没错，是两顿饭，实际上直到现在，在中国的很多地方，都是天两顿的，根本没有条件吃三顿，能省省吧，中国老百姓苦啊。
李亮笑道：“狼哥！你这三十块钱可能是扔到水裏了，这老残废的鬼样子，认不认字还是个问题哩，他还能写黄书，大姑娘的屁股也不知道没过哩。”
我毫不在意的笑道：“算他写不出，或者写得让我不满意，我顶多损失三十块钱而已，大不了当是扶贫。”
李亮笑道：“狼哥还真是得开，我们个月的工资才百多块，三十块钱能斩几碗鸭子吃哩，你不心疼？”
我翻眼了他，平静的道：“没出息。”
老残废在我们身后叫道：“你子好气魄，有象传中中正先生年青的味道，挥金如土才是干大事的人。”
我笑了笑，并没答他，只顾往巷子裏走。
李亮不解道：“这残废是疯子，挥金如土那是败家子呀！”
我笑了笑道：“李子，你受毛某某的毒害太深了，我记得明代少司马冯梦龙在智囊中写过这么个故事，是明代有个大官，很有钱，但是他家的儿子善于绘画，和那些达官贵人交往，不以金银美女，而是用自己画的画送人家，他家老子听到这事后很生气，骂他家儿子，我家有大笔的金银，大群的美女，你怎么能效仿那些没钱的清客，用你自己的字画结交朋友呢，以后败我家的，肯定是你，若干后，这家出了大漏子，达官贵人都知道这子贯以自己的字画交友，扣门的很，在没有大量金银美女做后盾的情况下，关键没有权贵为他家话，结果败这家的果然是这个儿子。”
李亮想不明白，问道：“什么意思，我真是听不懂，狼哥，你不是初中都没毕业吗？从哪知道的这些事？”
我笑道：“向上和大人物结交，又或者是想招有才能的人，手裏气是不行的，必须要有大手笔，金钱美女等闲物，所谓捨不得孩子套不到狼吗？刘邦次见张良，给他黄金四万斤，那叫气魂，所谓指江山，却捨不得给自己兄弟最大好处的，有人愿意跟他混吗？”
李亮笑道：“天呀！狼哥你还好没念大学，要是念了大学，指不定是什么翻江倒海的人物哩，初中没毕业懂这么多大道理，没的，我以后跟定你了。”
我笑道：“我幸亏没念大学，要是念大学，这个义那个思想的被多灌几天，等到毕业成呆子，还能做什么大事？你好了，以后名牌的大学生，男的蹲在我面前给我训，女的跪在我面前给我操的日子有得是。”
两个人着话，找到了刘勇家的门牌，那是用黄泥加芦杆筑的简易“披子”，所谓的披子，南天话，是种极简陋的房子，通常都很很差，比现在农村的猪圈都差，但勉强还能住人。
我上去用脚踢那摇摇欲坠的破门，扯着公鸭嗓子叫道：“有活人在家吗？”
门内有人大喊道：“是哪个呀！日本鬼子啊？不要乱踢门。”
屋门开，现出张老头的脸，脑袋光光的，个子顶多米六五的样子，长得胖胖的，那种胖可不是吃的，应该是种病，不吃饭光喝凉水都不掉肉的。
我大声道：“圆蛄鹿子，郑铃阿在家？”
（圆蛄鹿子，南天市对种象蟋蟀，又比蟋蟀大的种昆虫的称呼。学名应该叫蝼蛄吧，形象和这刘老头差不多。）
开门的正是刘家的老头，眯起眼着我道：“你找郑铃干什么？”
李亮感觉不太过意，忙抢到前面和气的道：“我们是她家裏的同事，听她病了，特意她的。”
李亮生得可比我俊得多，米七五的个子，往那，还真是有模有样。
刘老头本能中，最恨的是俊男，上下打量了李亮几眼，狠狠的把门关，怒吼道：“不在！”
李亮是愣。
我大叫道：“他妈的死圆蛄鹿子，在不在我们都要进去。”
李亮忙拦住我道：“不好啊！既然不在我们下次再是了。”
我狼眼瞪得彪圆，怒喝道：“他娘的，我水西门的霸王到下关没人买帐了？今天非要见到郑大奶子不可。”
我抬腿又要踢门，被关的房门忽然又开了，个矮老太婆叉着水桶腰骂道：“哪个王八蛋？还没王法了？”
我抬起的腿，没得及放下，脚把拦在门口的矮老太婆踹了个老大的跟头，不由愣了下，这个死老太婆真是太倒楣了，怎么早不出，迟不出，这候出哩，但是踢都踢了，我也只是愣了下而已，夺门入。
李亮我踢到老太婆了，急得直叫，忙从后面抱住我，但是我犯起浑，怎么是他能抱得住的？
老太婆捂着胸口在地上乱滚，大叫道：“不好啦！杀人啦！快人呀！”
她杀猪般的叫，门口的邻居全了，顿有十几个围上，有个青年叫道：“这青天白日的，怎么回事啊？”
我冷笑道：“你叫人也没用，郑大奶子！是我！你在不在屋裏？”
李亮忙陪笑着向围观的人打圆场道：“各位大叔大伯，大姐阿姨，我们是郑铃厂裏的同事，郑铃已经有十天没上班了，厂裏的领导听他病了，书记要我们她，没有什么恶意的，但是到了门口这老头不让我们进去，我的同事年龄，性子也急了，大家不要在意。”
围观的有人道：“啊！十天都没上班了，要是没有省级医院的假条，算旷工了，旷工十五天要开除了，我刘老头，人家代表领导你家媳妇儿到底怎么回事不上班，你不给人家进去不对了。”
又有人道：“但是这几天我都没见郑铃啊，连刘家的三兄弟也个都没见啊。”
刘家那么大，我眼见除了这两个老不死的外，根本没人。
我瞪着双狼眼道：“圆蛄鹿子，，他们到哪去了？不会是全死光了吧？”
刘太婆从地上爬了起，尖叫道：“他们在医院！”
我皮笑肉不笑道：“在哪个医院？！”
刘老太婆嘴硬道：“不怎么样？”
我笑了起道：“好！你不，我立即找人，给你们两个老不死的坐飞机。”
“坐飞机”是文化大革命大陆斗造反派的惯用方法，是把人的双臂拼命向上拉起，文革中不少老杆子都被红卫兵活活拉断了双手臂。
围观的人劝道：“都少两句吧！老刘，你家三个儿子和媳妇到底在什么地方，和他们也没关係呀！又不是欠人家钱不还，有什么大不了的事，这两个伙子，领导交待的事没办成，也不好回去是吧？”
刘老头想了想道：“他们全在工人医院，今天去不了，明天再去吧！”
我冷笑道：“死老头！别和老子玩鬼，我们有车，跟我们上车，见到郑大奶子，要是没鬼，我再向你认错，要是你敢和玩什么花样，哼哼，今天你老虎凳坐定了。”
刘老太婆怒叫道：“还真反了，我马上去派出所找公安。”
我狠声道：“算你把公安找，我也要求公安让你们带我们先找到郑铃再，嘿嘿，公安，我你们家几口把郑铃杀了，现在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刘老太婆吓得哆嗦道：“炮子子，话不能随便乱啊！”
现在郑铃找不到，这两个老不死的又不肯，公安了我要是这样，公安不生疑才怪，找到郑铃当然没事，公安也顶多把我训顿罢了，真有事的话，倒楣的不是我了。
但是我是谁？我是道上千锤百炼的痞漏，两个老不死的样子，知道准没好事。
我吼道：“老不死的，到底带不带我们去？不去，我马上报案。”
刘老头想了又想，也不放心三个儿子，低声道：“好！我带你们去，不过他们四个都在江浦老家。”
李亮惊道：“什么？那么远？”
我向李亮拱手道：“麻烦哥们跑趟，姓卢的那裏有我，他明天要是敢啰嗦，大不了我揍他顿，然后开路，而你，是被我逼的，决不会连累你。”
李亮咬牙，狠下心道：“好！为兄弟两胁插刀，我跑这趟。”
我安慰李亮，笑道：“跑趟江浦顶多挨姓卢的姓潘的顿骂，还没到两肋插刀的地步，再万事还有吴书记，你怕什么？老头，我们走。”
老太婆道：“我也去！”
我吼道：“车太，坐不了那么多人！在家等着我们吧。”听他们两个老不死的意思，江浦那边，刘家三兄弟已经在那裏了，再加上个刘老头，要是没什么事还好，要是有事，他们刘家四个大男人，虽全是不会“放对子”的矮子，但是要搞定也要废事。
（放对子、摆场子都是打架的意思。）
但是这种样子，摆明了有事嘛！必须先想好了，先下手为强。
路上，我怕刘老头算计我，也不坐在前面了，跑到后面和刘老头坐在起，其实起我倒是多虑了，刘老头根本不是道上混的，哪有胆子敢暴起伤人？
车子开到江浦凤凰山，天差不多快黑了，还真是幸亏开的是吉普车，越野性能良好。
刘老头指着那面的那黄泥墙道：“是那房子。”
李亮道：“那前的那道沟车子过不去，你们先下车，我调个头马上。”
刘老头也是心裏直打鼓，这次肯跟我们，也是想知道刘家兄弟三个和郑铃到底怎么样了，要是真出了事糟了。
到黄泥墙的门前，我对刘老头道：“叫门！”
刘老头上前拍着那扇破门道：“勇，快开门。”
裏面有人应道：“谁呀？了！”
门开，露出张脸，和刘勇长得差不多，整个人也是又矮又胖，见是刘老头，愣了下道：“爸！怎么是你？”
我凑上前去笑道：“胖子！叫什么名字？郑铃在裏面吗？”
刘老头道：“他是我家老三刘强。”
刘强着我，眼裏闪着警惕的神色，对刘老头道：“？”
我笑道：“我是郑铃厂裏的同事，郑铃已经十天没去上班了，领导要我问下怎么回事？”
刘老头道：“你们怎么搞得，这么久都没回，出了什么事了吗？”
刘强吱唔着声道：“爸！也没有什么事，你先进再。”
着话，让开身子，让刘老头往裏走，我想当然也想跟进去，却被刘强拦住道：“你不能进。”
我笑道：“土行孙，为什么我不能进呢？”
刘强横道：“这是我家，是不给你进怎么了？”
我是谁？根本不是个讲理的人，已经怀疑这事不对，郑铃又没到，这刘强又闪闪烁烁的，加肯定了我的想法，当下再不犹豫，先动手再，猛的沖上前去，抬手是个拳，直奔人体部位中软弱的鼻樑。
刘强可从没在道上混过，想不到我动手动手，还没反应过哩，鼻樑上挨了重重的鼻，声脆响，可能鼻樑骨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