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在谷子蓝身後，方便她使唤。

    老实说，她真的不喜欢这样的生活，这些时日，她曾自问，为什麽要把自己推到这般的境地？幻想过樊夫人的生活有多累和束缚，但她盘算过，这是帮助小姐及加尔最快捷的方法，牺牲的是她向往的自由。

    樊景琰不时问她是否真的考虑好，其实她只是在撒谎……他是否已洞悉她的一切？

    他比她想像中了解自己，瞧出了她的焦虑、她的不安，甚至，可能连她的计划也猜出了。他们，好像疏远了。

    不单是真实相处的距离，他们之间被一个秘密阻隔，往前走，怕会揭穿秘密，但退後，他们又间接地把对方推得愈来愈远。

    「喔呵呵呵呵──」在铺金箔雕花壁的会客室前，传来一阵尖锐的娇笑声，打断了谷子蓝的思绪。

    「呵呵呵呵！你说得真对！」另一副同样尖锐但更高音的嗓门响起，谷子蓝顿时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这……不是天娥小姐惯用的娇笑声吗？

    甩开这些古怪的想法，仆人甲及乙一左一右地替她推开逾两米高金碧辉煌的大门，从推开的隙缝看进去，彷佛有道强烈的金光自里头迸s而来，谷子蓝微眯眼，她最讨厌这会客室，每次打开都刺眼得很。

    宽大的会客室除了壁花铺了凹凸花纹墙纸外，四面墙均是金箔、雕花的式样堆砌而成，圆型的枫木桌放置了一壶英国顶级earl grey红茶和两只wedgewood瓷杯，两名头戴羽毛阔帽子的中年妇人正在呵呵笑著。

    她们只瞥了谷子蓝一眼，接著便继续呵呵呵地笑起来。

    仆人甲拉出一张椅子，谷子蓝就座，她勉强地露出抹微笑，知道自己笑得很虚假，不过比冷著一张脸好，不久前某某远房亲戚就因为她不笑而非常激动，直跳起来指著她说她不尊重自己。

    两位姨母又呵呵笑了一阵子，像早已预定了一般同时转过头来看著谷子蓝，左边的姨母年纪比较大，深紫色的帽子衬桃红色的羽毛，这等品味，仿若生怕别人不晓得她年纪大。

    「你就是小琰琰的庶民妻子？」左边的姨母，简称左姨母明知故问。

    小琰琰？又是些恶心的腻称，贵族改名总是朝r麻恶心这等方向改的吗？

    「是。」她颔首称是。

    「呵呵呵，庶民不愧是庶民，连颜色搭配也低俗得很，姊姊你瞧，她竟然还穿著上季louis vuitton的裙子，还是单色配衬，水蓝色自然是配绿色及紫色吧！呵呵呵！」右姨母指著谷子蓝的裙挑剔。

    「妹妹你说的真好，所以，我早就反对小琰琰娶庶民的了。」左姨母说的时候，还对谷子蓝投以不屑的一瞥。

    「当然，小琰琰的妻子应当是天娥才对，波波拉．约瑟芬．毕彼特．安哥拉侏罗纪．藤木上村．祖利亚和我们家族门当户对得很，喔呵呵呵呵！」

    原来是天娥小姐的拥护者，难怪会找上门来了，谷子蓝不动声色，随她们讨论，反正无论她说什麽，这两位姨母也肯定听不进去。

    「我说庶民你啊……」左姨母伸出她的纤纤玉指，虽然都长了点皱纹，但经她日以继夜以高级护膏品保养，还是比实际年龄该有的肤质好。

    「是。」谷子蓝适时给予反应，好让左姨母继续发表伟论。

    「准备何时生孩子？多少年一个？」

    嘎？生孩子？会不会扯得太远了？他们才搬进大宅多久，而且不曾谈及生孩子的问题，他们的工作如此忙碌，哪来的时间及j力去生养孩子？她以为生孩子是买洋娃娃回家玩一样儿戏吗？

    「你该不会是打算不生吧？」右姨母佯装惊讶，瞠著双目，像是日本恐怖片中双眼会掉出来的女鬼。

    「我还没跟他谈过。」谷子蓝说。

    「真个是太胡闹了！樊家继後香火的事宜，你怎可以轻视？你知道吗？小琰琰出自樊家嫡系，一定要有继承人！」左姨母异常激动地说，比上几回那位远房亲戚的夸张行径有过之而无不及。

    「我……」不让谷子蓝有机会申辩，右姨母又搭嘴：「说！」

    要她说什麽？谷子蓝终於明白何谓有口难言。

    右姨母又伸出其玉白的长指，法国水晶甲甲尖朝她的鼻尖指来，快要刮到她。

    「你打算怎办？」右姨母续问。

    「呃……不如，我们问一下琰的意见？」谷子蓝提议道。

    提到樊景琰，两位姨母的激动神态马上收歛了一半，右姨母那反光的水晶甲才给收回去，让谷子蓝松了口气。

    「小琰琰在屋里吗？你为什麽不让他出来见我们？你有什麽居心？」左姨母不满地问。

    「他出差去了，但刚才我还在跟他通电。」谷子蓝忙召来仆人乙，请他去把行动电话拿来。

    不一会儿，仆人乙便捧著放了行动电话的金托盘进来，谷子蓝欲伸手去拿，却被右姨母捷足先登，取来行动电话叽叽喳喳地说了一大段说话，然後，左姨母又夺过电话，连珠p似的不住地在抱怨和嘱咐，再把电话还回谷子蓝时，只剩下嘟嘟的挂线响声。

    「唉……」谷子蓝轻叹，失落感不禁油然而生。

    「喔呵呵呵呵！」成功地跟心爱的姨甥通过电话，两位姨母非常高兴地呵呵笑著。

    ＊＊＊

    「姨母，我还有事要忙……」樊景琰揉揉泛疼的鼻梁上方，状甚无奈地说。

    向来疼爱樊景琰的左右姨母停止抢夺电话，体贴地对他说：「喔呵呵呵呵，那小琰琰你忙吧！庶民，电话给你。」

    他拿下话筒，拇指揿下结束通话按键。他知道，姨母把电话交还给谷子蓝，但是，现在的他没办法好好地跟她说话。

    把电话随意丢到宽大的办公桌上，他俟坐入舒适的黑皮椅里，闭上疲惫的双目。

    那天我要和小姐到比利时。

    小姐、小姐，又是滕井霏……他在心底喟叹一口气，到底，在蓝的心中，他是不是永远只能附属在她的小姐之下，当个第二顺位？他无法控制自己不去生气，甚至，有点泄气。

    从小到大，习惯被众人高高地捧上天的他、几乎什麽也垂手可得的他，在遇到她之後，终於明白何谓得到的痛苦。谷子蓝跟其他女人不同，她聪明内歛，心里总有许许多多的盘算，虽然不会每次都猜中，但只要她又在计划什麽，她的表情和态度会有些细微的变化，而他看得一清二楚。

    即使成为他的妻子，她仍是以前的谷子蓝，那不需要爱情、随时随地可以为了她认为更重要的事而离开他的人。

    有时，他真的怀疑，他并不值得她重视。

    「咯咯。」叩门声响起，樊景琰回过神来，坐直了身子，道：「进来。」

    推门而入的是在三藩市分部的业务经理，在樊氏企业工作了三十年，也算是他的长辈，所以他总叫他卫叔。

    「卫叔，有什麽事？」

    年纪甚大的卫叔j神不错，将整理好的图表放在樊景琰的桌上，说：「这是近数个月的会计资料，请少爷过目。」

    樊景琰依言接过，快速地扫过上头的帐目核对，边问：「卫叔的太太最近好吗？」

    「谢谢少爷关心，我跟她十年如一日，平安健康就是了。」卫叔提到妻子，禁不住呵呵笑地说，在这里工作的人都晓得，卫叔跟妻子结婚二十载，感情还是非常的好。

    樊景琰再细看帐目，大致上没问题後，双目盯在那一堆数字上，深思了数秒，再开口唤：「卫叔。」

    「少爷，是不是有问题？」

    「不是。」樊景琰抬首，瞧见卫叔的幸福笑脸，有点怅惘，又问：「卫叔有否跟太太起过争执？」

    卫叔显然是被少爷的问题问愣了，呆了半晌，才了悟是什麽事情。少爷新婚不久，可能是有点小问题，於是他便开始个人经验谈。

    「小争执当然有，不过俗语说床头打架床尾和，夫妻俩要相对一辈子，有时自然要低声下气讨和了。」

    「是这样吗？」樊景琰轻问，不知是在问卫叔还是问自己。

    他跟蓝，没吵架没争执，甚至不能说谁对谁错，即使他愿意低声下气，有些事实都是无法改变的。或许，他们还是缺乏相爱的智慧。

    「当然是，少爷有时也要哄哄少n啊！别只忙工作，有时间跟她出外逛逛吧！」卫叔提供建议。

    可惜，最忙的是她，说放弃环游世界的也是她。

    「谢谢卫叔。这些帐目没问题，你拿出去吧。」樊景琰微笑道。

    卫叔笑容满脸地取走会计图表，关门离开，偌大的办公室再次剩下樊景琰一人。

    为了她，他可以做尽一切，但同时的，她又是把他放到怎样的位置上去？

    曾经，他以为只要拥有她就满足了，但x格中霸道的一面却怂恿他去占有她所有的心思，他想、很想很想，因为爱实在太重，重得他放不开手。

    再度闭上双眼，他发现真的累了。

    或者，分开比较好。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