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样睡觉我就会不自觉露出微笑。真不像个师父啊,亏得他的年龄和阅历足以当上我的养父。
后来我形成了一个习惯,每次睡觉前都会咚地一下跳上床,把他惊得抱成更小的一团,我再饿虎扑羊一样扑过去抱住他。紧紧地抱住,八爪鱼一样,虽然往往后来都会被他压倒,可是我真的很想就这样一直抱着他,直到永远。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或许就是找过薛御风之后吧,我开始做一个梦。
第一次做那个梦的时候我没觉得什么,可是我后来每天每天都做着同样的梦。
梦里面,我在不断地下落,身体失去依凭,恐惧而绝望地下坠。
我努力地想要抓住什么,可是身旁什么也没有,只是光秃秃的崖壁。
我顺着崖壁向上望去,有人站在崖上,看不清面容,远远地,平静地,看着我不断下落。
一口鲜血喷薄而出,噴在崖壁上,斑驳淋漓。
心如刀绞。却不知因何而痛。
每次总会痛得醒过来,满头大汗,离尘往往被我的动作惊醒,将我搂进怀里,轻声耳语哄我入眠。
薛御风终于在一个雨夜里来接段无觞。
我领着薛御风推门进去的时候,他正穿着一身白衣端坐在屋内。听见推门声,转过身来。
白衣胜雪。
我觉得那一瞬间我似乎又看见当年那个将武林握于股掌之上,孤傲而不可一世的段无觞。
我听见心底里昙花开落的声音。
段无觞云淡风轻地微弯嘴角道:“我早就知道会这样。只不过自己想要多留些时日罢了。”
夜雨正酣,他们便决定留待明日天晴再走。
这一夜,我和离尘都睡得很不安稳。
夜里,雨声雷电交织,让人惴惴,睡了又醒,醒了再睡。
又梦到那个梦境,自己在悬崖边坠落。
风声过耳,听到空气中若有若无的琴声呜咽。似断还续,似泣还诉,杜鹃啼血一般揪人心肺。
我努力仰头,崖边露出崖上注视之人的衣衫一角。
我的眼睛被那鲜艳的颜色刺痛。
那衣衫竟是再熟悉不过的红色。
艳丽如天边彩霞一般的红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