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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踏儿哥 43. 请客(2/2)

像刘姥姥进大观园似的,东瞧西望。

    到了站台上,刘三姐叫阿明等一会儿,就进一间工作室去了。

    火车头冒着白烟,拖着绿皮子车厢,东开来,西开去,发出声声呜叫。阿明没坐过火车,也没去过他方,听着啯笃啯笃的铁轨声,看着车窗口的旅客,心儿也随着他们去了远方。

    “阿明,好了,我们走吧。”

    阿明听到了刘三姐的招呼声,回过头来。

    “阿明!”

    送刘三姐出来的同学先阿明叫了一声。阿明几乎同时也叫了声“阿雪”。

    “你们认识?”刘三姐惊讶地问。

    阿雪:“我邻居小燕的同学,小时候一天到晩打乒乓的。”

    阿明:“阿雪,你和刘三姐是同学?”

    阿雪:“初中同学。”

    刘三姐:“杭州城真当小,傍来傍去又傍到7了。”

    三人你一句,我一句,聊起了天儿。刘三姐看看时候不早了,告诉阿雪她要带阿明去望江门吃面,阿雪很是嘴馋,只是下班还早,无法同去,露出了可惜的神色。

    “阿明,你是不是天天上班的?”阿雪问阿明道。

    “是的,不做没工资的。”阿明回答道。

    “下次我中午下班后来看你哦,弯一弯而已,很方便的。”

    “中午我基本上没事的。”

    阿明、刘三姐与阿雪说过“再会”后,便沿着江城路往望江门走。

    “阿明,阿雪好像对你有点儿意思的。”刘三姐明亮的眼睛看着阿明。

    “对我啥个意思?”阿明有点儿糊涂。

    “她看你的眼光,说不出的味道。”

    “啥个味道?”

    “只可意会,不可言传。我也说不清楚,你们过去是不是有过一腿?”

    “有过一腿?啥意思?”

    “阿明,你表装正经了,否则,阿雪的眼光不会那样的!”

    “刘三姐,我和阿雪真当不搭介8的,我向**保证!”

    “**去年已逝世了,你还要向他保证啥西?”

    “哦,对了,你不说我真的忘了。但**会永远活在我们劳动人民心中的!”

    “阿明,你思想还蛮好的。”

    “当然啰。我最想去当兵了,可是身高、身体条件不够,连去报名都不敢,只能到店里来做踏儿哥了。”

    “阿明,你福气还算好的,家中第四个,一个下乡,一个留城,要是到农村里去,连吃都吃不饱,听人说,那个苦真当叫苦呢!”

    阿明和刘三姐说着说着,不知不觉已到了望江门铁路边。但见人行道空地上,简陋的棚儿里摆着七八张方桌儿,已有人坐在条凳儿上等待或吃喝。因为来得还早,还有空桌儿,于是两人拣了张靠边的桌子坐下。

    阿明踏三轮车经常路过此地,好像没看到过有吃面的,便问刘三姐。刘三姐告诉他,个体户都改造进单位工作去了,面摊儿只在夜到头9摆摆的,日里头是不允许的。

    “哦,原来什个套的。”阿明站在写着菜单的小黑板前,闻到了扑鼻的香气,食欲直冲上来,兴奋地拍了拍刘三姐的肩头。

    “阿明,你拍我肩膀作啥?”刘三姐回过脸来,有点儿吃惊。

    阿明把她当作青皮甘蔗拍了,当发觉拍的是美女刘三姐,感到很不好意思,脸孔都红了,连忙解释拍错了人。

    “青皮甘蔗是哪个?是不是阿雪的绰号?”刘三姐问道。

    “不是的!不是的!是个初中的男同学。”阿明对自己的冒失也很后悔。

    刘三姐似信非信地看着他,然后道:“阿明,想吃什个面,你点。”

    “来碗猪肝面吧。”

    “要不要加一?”

    “不要不要。”

    “我点碗爆鳝面。阿明,出来吃面蛮难得的,我们弄瓶啤酒急个套?”

    “我不太会喝。”

    “一人半瓶,再点一盘五香毛豆和白切羊肉急个套?”

    “刘三姐,说老实话,我从来没吃过女人家的饭,来前说是你请客,你十七块一个月的工资还没有我多,我工资刚发没几天,会钞10还是我来。”

    “阿明,你表背事滴答了,下次你请我吃就是了。”

    “这太不好意思了。”

    “有啥不好意思的。男伢儿就要像个男伢儿,说话做事要爽爽快快,不好粘粘千千,不然,女伢儿不欢喜的!”

    阿明一听到女伢儿不欢喜就慌了,过去的女伢儿如冬萍、杨梅、春桃、小燕甚至糖瓶儿都不晓得飞到哪里去了,他现在心里常想的也只有刘三姐一人了。每次礼拜天她休息,就会觉得空荡荡的,这一天的上班就一点劲儿都提不起了。劳动节的那三天,店里的几个共青团员和旁边立新菜场的团员搞联谊,到苏州耍子儿去了,他魂灵儿都随她飞去了,三天的中饭吃得一点儿味道都没有,连比忆苦思甜时吃窝窝头的味道还要差。

    “刘三姐,好,下次我请你!”他喉管蛮响地说。

    1  肉店官:即卖肉的营业员。

    2  活脱活像:杭州话,很像。

    3  懊恼态固:杭州话,烦闷、苦恼之意。

    4  喷喷松:杭州话,很轻松之意。

    5  有一腿:杭州话,指男女之间有过不正当关系。杭州人把兴交叫“腿一枪”。

    6  汏脸:杭州话,即洗脸。汏读“大”。

    7  傍来傍去又傍到:杭州话,走来走去又遇见、踫到之意。傍:傍行(步履不正,侧身而行。)

    8  不搭介:杭州话,同“不搭界”,两事无关联之意。介和界都读“嘎”。

    9  夜到头:杭州话,天黑了以后,即晚上。

    10  会钞:付帐,埋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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