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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脏、浊、扰(1/2)

    都说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在大学生多如狗,研究生满街跑的现代,唐寅不曾感受过知识分子优越之处,受到过多少的尊崇,但在大翎朝,这句话是十打十的真,一个坐拥文采能信手写诗词的才子,堪比武功卓然的将军,绝句妙词有如吹毛断发的宝剑,斩尽人心。

    桃花庵歌无疑是近来最锋利的一把利刃,持剑的唐寅无人可挡。

    龟奴上楼不久,王姨便亲自下楼迎客。

    徐娘半老的女人,看唐寅的眼神如狼似虎,饥渴地彷佛要一口吃掉肥美猎物。

    唐公子楼上请。

    王姨勾住唐寅,将胸前最肥硕的部分靠向他手臂上靠。

    唐公子大驾光临,潇湘院蓬筚生辉,我们家绒蓉还不知道您是桃花庵主,光听到半首诗,便催着我来请人,说怎么也要留住您,果然只有桃花庵主才能写出那么柔婉动人的诗句,碰上您是绒蓉修了八辈子的福。

    使劲灌迷汤,务求一次搞定唐寅,令他流连忘返,一来再来。

    现今文名最盛的桃花庵主都常驻潇湘院,慕名而来的,附庸风雅的,还不把潇湘院给挤破。

    如意算盘打得越响,王姨心中就越焦急,声音发嗲,恨不得亲身上场摆平唐寅。

    唐寅任由她抓着,一路上到三楼袁绒蓉闺房里,她盛装打扮,轻纱薄绸,显露秾纤合度的身段,妆彩淡雅细致,将脸烘托更加柔美。

    唐公子万福。

    王姨在场,袁绒蓉保持初见面的仪态,维持适当的陌生,灿烂笑容又似候迎交情亲昵的好友,定力不足的人,难保不会一见倾心,就此着了她的迷。

    女儿,妳千盼万盼的桃花庵主来了,他可专程是来见妳一面,妹有意、郎有情,正是天赐良缘,妳要好好珍惜。

    卖力撮合,什么花魁、行首的格调全搁一旁,也不吊人胃口,就差没把袁绒蓉扒光送到唐寅面前。

    交情浅薄,但袁绒蓉性格外柔内刚,断不会说出流于表面的谄媚之言,唐寅也不点破,微笑听王姨口沫横飞地瞎掰,配合装出受宠若惊的狂喜样。

    王姨见火候差不多了,等龟奴将酒菜送齐,敬唐寅一杯后,识相退走留他们独处。

    没有外人,袁绒蓉拉下待客用的笑脸,落寞地对唐寅说:真被公子料中,他果然不念旧情,恶意谤毁妾身。

    一开始妳就该来找我,事态严重后,无论我如何替妳澄清,也不会有人相信。

    唐寅直言袁绒蓉做出错误的判断。

    妾身本想等公子到潇湘院来再提及此事。

    袁绒蓉消极的等待。

    妳以为我终究怕人言可畏,对妳退避三舍,避之唯恐不及。

    唐寅说中袁绒蓉的心思,她默认了。

    绒蓉错在看低了公子,自罚三杯。

    一杯喝完,唐寅为她倒酒。

    三杯不够,再三杯。

    毫不怜香惜玉,追加惩罚。

    袁绒蓉自知理亏,也有借酒浇愁的意思,唐寅倒多少喝下多少。

    如果我没来,妳打算怎么办?趁势自赎从良?

    确实想过,但有点不服气,这么做像是落荒而逃。

    袁绒蓉好强地不肯让庞修群称心如意。

    妈妈的意思是找人正式替我梳拢,一劳永逸地扫除那些蜚短流长。

    公开竞拍,以示袁绒蓉仍是处子之身,得到她身子的人自然会去宣扬事实真相,但以后她便不是清倌人,从此朱唇万客尝,一双玉臂千人枕。

    想清楚了吗?脱去衣裳容易,想再穿回来就难了。

    这是斧底抽薪的一招,相对地也是无可回头的路。

    妾身没胡涂到赔上自己来赌气,妈妈那点心思还瞒不过我,无非是不肯白白丢掉一棵摇钱树,拐着弯骗妾身入壳,拿皮肉替她换钱。

    气归气,袁绒蓉理智仍在。

    妈妈说,公子是绒蓉救命的绳索,攀上了桃花庵主,非但从泥沼里脱出,还能扶摇直上彩云天,凌驾群芳,拿下今年的第一行首。

    眨眼间,一双媚眼含烟凝雾,因为酒而嫣红的俏脸,风情万种望着唐寅。

    曲意奉承,宽衣解带,使尽浑身解数也要留您过一宿。

    她的声音本就甜美,有心撒娇,更是魅惑,叫人酥麻地彷佛被电击一般。

    唐寅要见识的,正是欢场女子让男人心痒难耐的高超手腕,不可讳言,袁绒蓉浑然天成,勾魂夺魄信手拈来,却不让人觉得低俗下贱。

    他不认为袁绒蓉蓄意勾引,铁了心要用身子绑住他,时机不对,方法也不对,假如她真有这个打算,会做得不着痕迹,现在的她,有种自暴自弃的苍凉感。

    六如居小本生意,纸笔利润微薄,付不起梳拢一位花魁的钱。

    接受不对,拒绝也是伤害,唐寅说笑地略过。

    分文不取,单凭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这两句,走马章台任公子驰骋纵横,公子若肯垂青,续完整首诗赠与绒蓉,妾身自当涌泉以报。

    就差**裸说出以身相许四个字。

    此话当真?

    唐寅拿戏文里的用词说。

    若公子不嫌弃妾身卑贱之躯。

    袁绒蓉饮酒壮胆,强压住臊意说。

    果然?

    拉高音调,戏谑意味浓厚。

    袁绒蓉眉头微蹙,并不喜欢唐寅轻挑的态度,但有求于人,为表示诚意,她起身坐在床榻上,缓缓地解开衣带。

    唐寅跟了过去,目不斜视观赏撩人的一刻,抽出折扇,抵住袁绒蓉的下颚,轻轻往上挑,做出章回小说中,纨裤子弟用来调戏良家妇女的标准动作。

    上一辈子,他过着端正一丝不苟的人生,一直想试试放浪形骸的日子,终于做到,有种如愿以偿的激动。

    袁绒蓉并不明了唐寅心中所想,只觉得天下乌鸦一般黑,美色当头,原形毕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