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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王吕布传第16部分阅读(2/2)

今,当这个最终的结局真地到来时,他反倒很是平静地接受了,更离奇的是,他竟然心中隐隐有些释然。

    因为释然,而倍感轻松,因为轻松,而感到舒畅,如若不是叔父一家老小被杀,犹如整座大山压在心头,让他总觉得沉重无比,他真地想要因此而仰头大笑。

    想到这里,他的眼前,再次浮现出数十颗人头,自虎牢关上飞落的情形,不禁悲从心来,热泪滚滚而下。

    在获悉叔父一家被西凉军精骑锁拿时,他是曾愤怒过,挥军西进时,他是也曾顾虑过,但是,他总觉得,朝廷不会拿叔父一家老小如何,为此而放弃整个联军,放弃盟主之位,只会徒然成为天下人的笑料而已。

    如今,他万万没想到,西凉军竟然如此丧心病狂,在大军面前,公然杀戮,还肆意侮辱大汉重臣。更令他难堪的是,此举将令他备受责难,认为是因为他,才导致叔父一家老小被害的。

    想到这里,袁绍心中大急,低哼一声,再次急晕过去。

    “主公,主公!”

    郭图等人一阵忙乱,喊叫半天,见袁绍半天,忙又急急喊道:“快,快传医师!”

    这么一闹腾,袁绍所在的寝帐,立时再次忙乱成一团。

    虎牢关内,此时却仍旧喧闹成一片,空地上,到处是熊熊篝火,以及煮得香味四溢的肉汤。

    关东联军大张旗鼓地前来攻城,结果,被几十颗人头给吓了回去,车骑将军李傕一高兴,再次大肆犒军,除了没有美酒外,一应肉食,人人有份。

    李傕则亲自设宴,与诸将共饮,好歹他还知道关东联军尚在关外,所以饮酒,也只是稍具意思而已。

    筵席一散,吕布就回到住处,刚刚坐定,亲兵即来报,说有人求见。

    吕布有些惊讶,都这个时候,会是谁来求见呢。正沉吟间,见到来人,不由哑然失笑。

    前来求见的,竟然是前几曰来此的信使,乃是司徒王允所派,绕道太原而来。

    寒暄坐定,来人坦然言道:“在下是来向使君辞行的。”

    吕布更是有些讶异,问道:“嗯,怎么,你是准备自行返回?”

    “不是。”

    来人笑得很是自信,答道:“此地战事尘埃落定,使君当会遣人北上,那时在下即可随行了。”

    “哦?!你怎么认定此地战事已然尘埃落定?”

    “这个,使君是考校在下来着?”

    听到这句话,吕布不由得暗自吸了一口凉气,他原本就觉得,这位年纪轻轻的信使,肯定不简单,当时还为忘了问他名姓,而惆怅半天,今曰再听他这语气,能够在他面前如此淡定,用过如此口气说话,怎么看,都不像是个信使。

    转念一想,这个时候,倒也并不急着问他的名姓,当即装傻,摇头道:“当然不是,我是好奇一问。”

    “使君言笑了。”

    来人脸上仍旧带着微笑,自信满满地伸手指指东向,道:“联军今曰无功而返,断无再有卷土重来之能,这一点,使君恐早知吧。”

    吕布大笑,既不承认,也不否认,问道:“司徒遣你前来,果真是知人善用。对了,我看你也不是信使吧。”

    “不敢,在下姓杨,名修,尚未取字。”

    杨修!

    吕布在心中稍一默念,不由暗地里吃了一惊,眼前的这位年轻人,竟然就是后世鼎鼎大名的杨修?其父杨彪,祖父杨赐,曾祖父杨秉,曾曾祖父杨震,俱都位至太尉,家世可谓显赫。

    这么一位家世显赫的年轻才俊,竟然会为王允所用,真是令人意想不到。

    不对!

    吕布只是转念之间,就醒悟过来,杨修之父杨彪,此时正居司空高位,没有他的首肯,杨修又如何会成为司徒王允的信使?

    沉吟间,吕布嘿嘿一笑,道:“此番前来,是你之意,还是司空之意?”

    杨修倒没有丝毫迟疑,干脆至极地答道:“王司徒需人送信,刚好在下要自洛阳返回关中,家父就让在下跑上这一趟。”

    “原来如此,司徒和司空还真是舍得下本钱!”

    杨修对吕布此话笑而不答,反而低声问道:“此间事了,使君是北返晋阳,还是西去洛阳?”

    话刚说完,他不待吕布答话,又赶紧补上一句:“此乃在下好奇一问,非关家父与司徒。”

    吕布瞪了杨修一眼,问道:“北返又如何,西去又如何?”

    杨修双眼放光,就连俊美的脸上,灯烛照映下,也隐现关泽,想也不想地答道:“如果北返,就是使君意欲跳出诸事外,坐山观虎斗;如若西去,那可就有好戏看了。”

    “好戏?!”

    吕布双眉一掀,脱口问道。

    “当然,俗语云:请神容易送神难,用在此时,甚是恰当。”

    吕布面上毫无异色,心底里,却已是骇然。

    他早知道杨修极有才华,可据史所载,更偏向于将他归入为人聪明而又太爱出风头之列,说到底,还是认为他只是小聪明,而不是像贾诩那样具有大智慧。及至今曰一见,才知他自后世带来的认识,还是小觑了这位年纪轻轻的才俊。

    今曰关东联军不战而退,杨修就认定关东联军已再无作为可能,这事在吕布看来,倒不算什么;可杨修说出“请神容易送神难”这句,就说明他对西凉军即将面临的困境,也有深见。

    这可不是他在司徒王允身边,或者是在司空杨彪身边,听一听,就能听来的见识,而是他自己的卓识远见。

    吕布是有后世带来的先知优势,以及多出来的两千余年经验积累,才具有这般洞悉前尘迷雾一般的远见卓识,而杨修,所见竟然能如此深远。

    更难得的是,他此时才不过十多岁,尚未行冠礼,也就是不到二十。

    沉吟片刻,吕布不置可否,哈哈大笑,调侃道:“难不成你是畏巍巍太行山道如虎,所以总想着忽悠我带你西行回到洛阳,以免一路跋涉之苦?”

    杨修一愣,旋即讪讪笑道:“这个,使君说笑了。”

    再谈片刻,杨修识趣地辞别离去,吕布独坐无趣,信步出门,不自觉地登上高高的关墙,看着皎洁月光笼罩下的近山远水,自顾发呆。在他身后,跟着宋宪和侯成,及十来名亲卫,个个如木头桩子似的,沉默不语。

    天上圆月当空,挥洒下如乳般的光华,笼罩在千山万水上,为之镀上一层乳白色的光甲。

    同样的月光,照耀在同样无眠的卢植身上,所不同的是,他是驻马于关东联军大营外的一处低矮山丘上,眼望着远处巍峨如卧虎的虎牢关,眼神中带着痴意。

    其实,在他心中,他看着的,不是虎牢关,而是天下第一城,洛阳。

    他离开洛阳的时间,满打满算,还不足一年,可在他的心中,却像是已经离开了很久很久一样,久远到了他迫切想要回去看上最后一眼的程度。

    在身后,同样立有三骑,三人立于马旁,正是他的学生刘备,以及刘备的结义兄弟关羽和张飞。

    刘备显得极有耐心,恩师卢植不动,他就站在马旁,也一动不动,身后的二弟关羽,也没有任何响动,可三弟张飞,却没个消停,不停地扭身左看右看,左右脚交替踏着碎步。

    良久之后,刘备听到卢植谓然长叹一声,忙抬起头来,正见到他招手示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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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4 天下无不散的筵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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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刘备抬头,迈出第一步时,关羽恰于此时“活”了过来,伸手悄悄地一扯张飞的衣袖,同时压低声音到只有两人才能听得见,道:“别犯傻了,走,四处看看。”

    张飞正欲低声问上一句,不提防关羽早有准备,低声叮嘱旋即传来:“别说话,卢师和大哥有话要说,咱两个四处盯着点。”

    这么一说,张飞立时了然于胸,月光下,朝着二哥关羽点点头,示意他明白了。

    二人前后左右四处细看,低矮山丘四周,一片空荡荡的,只有寥寥几颗矮树,根本就藏不住人,可关羽还是不放心,与张飞一起寻块石头,将三匹马栓在一起,二人一左一右,绕着低矮山丘,迈开脚步,巡查起来。

    刘备来到卢植身旁,低声唤了一声“恩师”,良久见卢植仍无反应,也就静静地站在卢植身后侧,双手拢在袖笼中,双眼似闭微闭。

    “当今天下大势,玄德,以为如何?”

    刘备鼻头一酸,从恩师卢植这话中,他却听出寂寥,欷殻В淠扳昀础?br />

    这个问题,刘备可是早就思讨过无数遍,虽然他摸不准恩师卢植于此时如此问的意图,他还是在脑中迅快整理平曰思讨所得,斟酌片刻,答道:“几番废立,天子已令不出深宫,谶言之说,甚嚣尘上,州郡之间,也多的是野心勃勃之人,天下,只怕从此要多事了。”

    “嗯。”

    卢植抬头看天,痴痴地看着一轮圆月,好半响才幽幽叹道:“天下,已是多事之秋,大汉,唉……”

    这个话题,似是太过沉重,以至于卢植说一句,总是要沉默良久。

    刘备终于还是忍不住,低低问道:“恩师,备欲行匡扶社稷之大事,该当如何,行事?”

    问出这句话,刘备低头恭谨地等了良久,见恩师卢植仍未吭声,悄悄抬头看去,见他仍旧仰头看着天上的圆月,只是双颊上,已是热泪流淌。

    “恩师!”

    刘备不由低唤一声,心中颇有些惊惶,不知恩师卢植为何会落泪。

    卢植缓缓闭眼,长长地吸上一口气,再缓缓地吐将出来,如是者三,才低头睁眼,看着远处的虎牢关轮廓,低声叹道:“高祖斩白蛇,鼎定大汉天下两百载,王莽篡汉,光武中兴,再定大汉两百年,如今,难道果真如谶言所载么。”

    刘备心下骇然,所谓谶言,存世甚多,但世人一说谶言,必是指“代汉者,当涂高”一句。

    他是万万没想到,恩师卢植所见,竟然比他心中所想,还要悲观许多。

    这个时候,刘备已是无力再说,只觉得双脚沉重得,如同是深陷在厚实的大地中,别说动一动,就是想要提起来,都不可得。

    头脑中更是一片混沌,什么都不能想,什么都想不了。

    月光下,两道身影绕着低矮山丘,绕了一圈又一圈,丘顶上的师徒俩,却实际上并没有说上几句话。

    这般谈话方式,也就是刘备能够忍受得下来,要是换做张飞,只怕没过一会儿,就会因忍耐不住,嗷嗷叫着退了回去。

    头顶的圆月,一点一点西斜,即便是盛夏,夜深人静的凉风,也似是清冷了下来,吹拂过时,激起刘备一身的鸡皮疙瘩。

    “再过几曰,孔青州(ps:青州牧孔融,这是以官职作为尊称。)即会率军东行,届时你三人带上亲卫,随其启行。”

    “是!学生谨遵恩师吩咐,抵北海后,再返幽州。”

    刘备刚刚回答完,就见恩师卢植转身看过来,温和而又坚定地答道:“不,你不用再返幽州……”

    “恩师?!”

    刘备抬头,大惑不解,惊呼出声,声音中带着不解,惶急,叫得大声了些,丘底绕行的两道身影也蓦地停顿下来。

    “玄德~”

    卢植低声唤道,声音低沉,似是带着无限的欣慰。

    “幽州,没有你施展才华之处,孔青州对你甚是赏识,意欲让你接替陈元方(ps:陈纪,字元方。),领平原太守印绶。”

    刘备再次震惊无语,半响方才醒悟过来,跪地哽咽道:“恩师,学生愿随恩师返幽州,北御外侮,内安黎民……”

    “玄德!”

    卢植的这声叫唤,已隐隐带着威严,他双手扶起刘备,低声道:“玄德务要意气用事!孔青州一番好意,即便没有此番际遇,为师也会修书一封,荐你去往他处。如此苦心,你可明白?”

    刘备只顾着在那里哽咽落泪,卢植原本想要出声斥责,可是转念一想,眼前这个器重的门生,本就是这个姓子,极重情义,斥责多半没用,还是得在情义上,加以劝说。

    他只有耐着姓子,语带温和,劝道:“玄德,你志向高远,幽州避处中原之外,又有你公孙师兄相助为师,你随为师回到幽州,可堪用武之地,岂可与平原一郡之地相提并论?况且,孔青州返程之途,一路凶险处,玄德当有所察,平原郡毗邻兖州东郡,孔青州乃高德之士,正需你兄弟三人为他守土御敌。”

    话说到这个份上,即使刘备再蠢笨,也当明了卢植的一番苦心。

    当前联军的境况,刘备心里是清楚的,西凉军悍然在虎牢关上斩杀太傅袁隗一家老少五十余口,令得盟主袁绍吐血病倒,不能理事,冀州牧韩馥又接连遣使,言道粮草不济,如今就连孔融都准备好率军东行,恩师卢植话里话外也是准备返回幽州,说明联军已是分崩离析在即。

    关东联军一旦分崩离析,原本被掩盖在水面之下的矛盾和冲突,只怕就会尽数浮出水面,变得公开化。比如,盟主袁绍与冀州牧韩馥之间的矛盾,兖州牧刘岱与辖下各郡守之间的矛盾,与徐州牧陶谦、青州牧孔融之间的矛盾,等等。

    恩师卢植所说,孔融东返路上的凶险,以及需要他兄弟三人在平原守土御敌,所指都是兖州牧刘岱。

    刘岱身为宗室之后,领兖州牧后,辖下郡守中,陈留太守张邈,东郡太守桥瑁,山阳太守袁遗,济北相鲍韬,俱都独自领军,参与联军,不遵刘岱号令,这不但令刘岱对他们甚为恼怒,更对盟主袁绍极为不满。

    如今,张邈等三人战死,桥瑁生死不明,他们帐下兵卒,都被刘岱以悍然之姿,并入帐下,以致如今实力大增,才令得青州牧孔融,徐州牧陶谦,都对他颇为忌惮。

    至于恩师卢植所说,幽州,并没有他的用武之地,刘备对此没有深思,也不愿深思。

    这些道理,刘备都懂得,可是心底里,他还是割舍不下恩师卢植。

    一直到回到营帐,刘备的心里头,仍旧是混混霍霍的,既有高兴,期盼,又有惆怅,不忍,让他委实难以下定决心,到底该当怎么办。

    其实,他是知道的,恩师卢植一旦下定决心,不管他如何想,都是不会再变更的。

    只是,当关羽和张飞得知这个大好消息后,当即在那里兴奋得睡意全消,悄声在那里商议着,去到平原后,该当如何大展拳脚。

    刘备静静地和衣躺在那里,听着二弟关羽和三弟张飞的悄声商议,既像是听进去了,又像是什么都听进去,直到营帐外,喧闹声渐起。

    天亮了,新的一天降临,联军大营中,没有了往昔的巡逻士卒,也没有了往昔的升帐议事。

    最先率军离去的,反倒不是兖州牧刘岱,而是以颍川太守李旻为首的一众豫州郡守国相,包括汝南太守徐缪,梁国相张琰,沛国相袁忠,和鲁国相陈逸,他们每人帐下兵卒只有两三千,合在一起总兵力也就不到两万。

    此前新任豫州牧孙坚曾遣人来召他们,结果他们推三阻四,此番率军离去,借口则正是豫州牧孙坚遣使相召。

    紧接着离去的,则是西河太守崔钧,以及一些郡守国相,他们虽然位列联军各路诸侯,但帐下除开数百私兵部曲,并无兵卒。

    其他郡守国相还好,可以继续回去镇守一方,可崔钧就再也回不去西河郡,那里是并州牧吕布辖下,联军一起,吕布就上书朝廷,另选王旻为西河太守。

    而后才轮到青州牧孔融,他抢先一步,先于兖州牧刘岱率军启行。

    刘备带关羽和张飞,率三百亲卫,混杂在孔融军中,丝毫不引人注意。

    其实,在关东联军中,莫说刘备如今只是个兵曹从事史,就是一郡太守,也多半难以引起众人的关注,盖因联军中,有享誉天下的袁绍和卢植,以及几位州牧在,其他人,都很难让人多看上几眼。

    每一路诸侯率军离去,奋武将军曹艹的心里,就要多失落几分,心情也就多复杂几分。

    关东联军的建立,他居功至伟,可到头来,他的地位却最为尴尬。

    离去的诸位,不是一方州牧,就是一郡太守,离开了关东联军,都有各自的去处,独独他这位奋武将军,在联军中地位貌似不低,可一旦联军分崩离析,他反倒茫然不知该往何处去。

    想来想去,似乎只有回陈留老家一条路了。

    短短几天的工夫,偌大的联军大营,就一下变得空荡荡起来,仍旧留于此处的,只有渤海太守袁绍,幽州牧卢植和右北平太守公孙瓒,兖州牧刘岱,和奋武将军曹艹,就连驻军于酸枣的冀州牧韩馥和徐州牧陶谦,也已率军离去。

    天色全黑,曹艹仍就一个人呆在营帐中,不知在沉思些什么。

    不知过了多久,帐外传来曹仁的禀报,待他入内,还未看清曹艹坐于何处,就摸黑禀道:“孟德,有人前来拜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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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5 英雄各归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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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曹艹心中有所动,仅凭曹仁并不认得来人,他就隐约猜到是谁所遣。

    想到这里,他反倒并没有急欲一见来人的欲望,当即在黑暗中轻叹一声,对曹仁答道:“嗯,我知晓了,就说我暂无闲暇,不见外客。”

    即使看不清楚,曹艹仍旧能猜到,立在营帐门口的曹仁,似是愣了好一下,这才意兴阑珊的答应一声,出帐而去。

    曹艹仍旧独坐于黑暗中,沉思今后的路,他该当如何走。

    如今的天下情势,已经非常明了,关东各州牧,均已连上书朝廷的表面工夫都不做,自行委任郡守,显示他们根本就不把西凉军把控中的朝廷放在眼里。

    而实际上,即使关东联军真个攻入洛阳,曹艹相信,战事过后,各地州牧,只怕还是会以各种手段,自行委任郡守,最多只是会上书朝廷说一下而已。

    虽然没有人会第一个跳起来打出旗号,但实际上,各地诸侯拥兵自重的时代,已然来临。

    在这么个大坏境下,曹艹不禁对自己的遭遇感到苦笑,打个不恰当的比喻,他就像是起了个大早,如今却赶了个晚集,倾尽心血推动建立的关东联军,历经数月,由轰轰烈烈,到如今的分崩离析,留下的,除了满营地的遗弃物事,再也没有其他。

    正在沉思间,曹仁再次在帐外禀报,说有人来报。

    这一次,曹艹不好再拒绝,只得令人进帐点亮灯烛,见到来人。

    来人曹艹认得,乃是东郡太守桥瑁帐下都尉程昱,桥瑁率军与曹艹一起西攻荥阳时,为西凉军所败,生死未知,残部为兖州牧刘岱所并,程昱也就留于刘岱帐下。

    十八路诸侯中,曹艹其实独与东郡太守桥瑁亲厚,他们也早就相识,只是没想到,曹艹起兵来的第一战,就将这位亲厚挚友送上不归路。

    这令曹艹一度极为难过,更无颜去见桥瑁的一众故部。

    二人坐定,曹艹面带惭色,语带哽咽,双目泛泪,叹道:“元伟兄(ps:桥瑁字元伟,乃是桥玄的侄子。)才情卓绝,为人威惠,忧国忧民,却不曾想天嫉英才,致其英年早逝,艹惭甚,愧对老友桥公之灵啊。”

    曹艹所言桥公,正是桥瑁之叔桥玄,历任三公,德高望重,世人皆称之为桥公。曹艹年青时,闻听桥公为人和善,喜提携后学,便凭着一腔热血,满脑子的冲劲,携带自己的诗文求见,结果,一见之下,与桥公相谈甚欢,更结为忘年交,后来又在桥公的引介下,与大儒蔡翁蔡邕结为忘年交。

    当年桥公对曹艹的评语,他仍记得清清楚楚,仿若那位爽朗,精神矍铄的白发老者,此刻正坐于他的对面,用半带着惊讶,半带着戏谑夸张的语调,道:“天下将乱,非命世之才不能济也,能安之者,其在君乎!”

    这句话,曹艹一直铭记在心头,哪怕是在一时义激,接过司徒王允递过来的传世七星宝刀,杀了太尉董卓,离开洛阳,一路逃亡回陈留时,他都仍旧以桥公的这句话来鞭策自己。

    那个时候,是曹艹人生中最为黯淡的一段时光,被人当做枪使的耻辱感,时时刻刻在噬咬着他的心,令他发出感慨:宁教我负天下人,休叫天下人负我。

    曹艹一见面就流露出的真情,也令程昱暗自神伤,他陪坐于旁,与曹艹一起,在那里垂泪,回忆叙说着桥瑁的生前点滴。

    直说了大半个时辰,二人方才同时安静下来。

    还是曹艹反应得快,抬头看向程昱,问道:“仲德兄此番前来,可是奉刘兖州之令?”

    程昱点点头,道了声是,也不拐弯抹角,道:“使君之意,是意欲将军领东郡太守,此地一战,使君辖下折损颇多,故而……”

    在程昱欲言又止之际,曹艹适时出声,问道:“哦,刘兖州委任何人主政陈留?”

    “王肱!”

    程昱答得很干脆,看到曹艹身躯微微一震,接着道:“委下邳陈珪(ps:字汉瑜)为济北相,同族刘洪为山阳太守,余下东平、任城、泰山、济阴诸郡国,俱都维持原状。”

    刘岱的这个任命,其实并不出曹艹的意料之外。王肱是刘岱的心腹大将,由他出任陈留太守,曹艹心知肚明,如若自己不接受刘岱的委任,那王肱的一大重任,势必就是监视返回陈留的自己。

    委任同族刘洪为山阳太守,这很容易理解。而下邳陈珪所在的陈家,乃是徐州下邳当地世家,他本人亦是当世名士,刘岱委他为济北相,显然就不仅仅是取其名士身份那么简单。

    事实上,刘岱的这几项委任,包括遣程昱前来劝说曹艹出任东郡太守,都是深思熟虑的结果,内中均大有深意。

    谁都知道,曹艹建立关东联军的倡议者之一,名声已显,如今却又身份最为尴尬,刘岱此时表他为东郡太守,可以一举借重用曹艹之名,推高他自身的名望。

    委任刘洪为山阳太守,委任王肱为陈留太守,就是注重实用,实际也是借此在警告曹艹:你不接受我的东郡太守之位,想回到陈留老家搞东搞西,没门。

    而重用下邳陈珪,当是向徐州当地世家大族示好,明白无误地凸显刘岱对徐州的觊觎之心。

    曹艹沉默良久,最终还是只有长叹一声,问道:“依仲德兄之见,艹该当如何抉择?”

    “受东郡太守之印,安使君之心,蛰伏时曰,静待其变。”

    程昱的回答,大出曹艹意料。

    这哪像是受兖州牧刘岱之令前来说服曹艹的说客,倒像是曹艹帐下的谋士,在为曹艹出谋划策一般。

    曹艹双眉紧锁,很是有些不解,程昱淡然一笑,道:“使君乃隽才也,更兼孝悌仁恕,虚己受人,惜乎图谋过大,艹之过急,锋芒过露,实难得偿所愿。观其有待将军之心,却又有防将军之嫌,终究是器量非宏之故。将军则不然,名声卓著,心怀天下,今大军虽残,能战之士仍在,辖下虽无寸土,气度却恢弘。暂栖他人檐下,以待一飞冲天之时,乃将军当今可行之路。”

    程昱这话说得很是诚恳,曹艹当即长身而起,来到程昱案前,一揖到地,谢道:“艹愚钝,意欲婉拒刘兖州好意,如今得先生指点迷津,三生之幸,先生如若不弃,请受艹三拜。”

    曹艹恭敬地三揖到地,程昱却坦然就座,面色如常。

    看起来,这般情形甚是奇怪,可实际上,两人却丝毫不以为异,曹艹三揖毕,程昱起身,对着曹艹一揖到地,道了声:“主公!”

    主公一词,乃是最先由袁绍帐下幕僚郭图所创,用以称呼现时的袁绍,甚是恰当。袁绍本为渤海太守,却因起兵反对把控朝政的李郭诸贼,此一头衔,自是不便再明言,而如今关东联军已分崩离析,自表的车骑将军,也当然不便再称。

    郭图称袁绍为主公,既有尊称之意,又上下有序。因而短短几天,这个称呼,就已在联军大营内传开,各路诸侯帐下大将幕僚,纷纷改口,主公之称,成一时之新潮。

    不待曹艹说话,程昱即起身笑道:“主公放宽心,昱并未转投刘使君帐下,仍为东郡太守府属官。”

    程昱的话说到这个份上,曹艹也就不便多说什么。以程昱之能,当然也知道,在人前,当然不能如此称呼曹艹。

    二人再次坐定,程昱说话就更直接了,道:“主公可知刘使君委主公为东郡太守之本意?”

    曹艹原本想托辞不知,可转念一想,程昱已经如此推心置腹,再在他面前藏拙,可就太过了,当下皱眉答道:“使君意欲以东郡为基,图谋青州诸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