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荣誉之剑第7部分阅读(1/2)

    第二十三节 大事化小

    海恩普眨巴着刚从睡梦中醒来的松弛眼皮,翻身抱住身旁的女人。女人扭动几下,淡淡的体香从被褥中散发出来,海恩普吸尽它们,舒服的气体又催促他进入梦乡。

    他做了一个梦,长久以来未曾做过的好梦。傲慢的元老、不可一世的将军们,全都得看他的脸色,无数金银、珠宝宛如下雨般从天上掉下,他坐在金山顶上,身边围满美女,在女人圆润丰满的双乳间开怀大笑。最后,一脚踹开前来苦苦哀求他留下的汉诺议长,带着财富与美女回到乡下豪宅,过上了富足、幸福的奢侈生活。睡着了的海恩普也不禁发出知足的笑声。可是梦与现实往往是相反的,而且会更为残酷的反映出来。

    仆人不识趣地这在这个时候敲响卧室大门,把海恩普从美梦中叫醒。“老爷,有客人要求见老爷。”

    “大清早的是谁呀?叫他等着。”海恩普含糊不清地喊道,像是梦中的呓语。他叫出某位神的名字,然后搂着同寝的情妇,妄图继续刚才的美梦。

    门外的仆人声音中有些急切,“老爷,您还是见见吧!您要是不见他,估计他会把这里拆掉的。”

    海恩普不耐烦地在大床上翻转身子,他已经找不到那个美梦了。猛地坐起来,恨透了打扰他睡眠的来访者。

    “谁敢拆我的房子!”他愤怒地大声咆哮,叫声惊醒他的情妇。半裸的女人搭上他的肩头,柔媚地抚他的胸膛,想要他躺下,再陪她睡会儿。女人的攻势下,海恩普怒气全消,抱着女人又躺下了。

    忽然,看似结实的雕花木门被猛地踢开。木门撞上墙壁,又被反弹回来,来回摇晃中“叽呀”地惨叫,快从门框上掉下来了。

    海恩普开口想骂,肮脏单词在见到踢门者后,立刻被卡住,胆小地缩回喉咙里。

    女人一声尖叫,似乎吓到了踢门的人。门外的少年鼓胀着通红的面颊,把身体转了过去。“穿好衣服!我在外面等你!”马戈命令般的喊声从门外走廊中传来。

    海恩普跌跌撞撞地奔向中庭对面的客厅。奔跑中双手忙乱地束紧腰带,拖长的带子像是跟在身后的尾巴。狼狈的海恩普在客厅中见到了焦急等待的马戈,马戈显然已经不耐烦了,虽只是背影,可少年身上的怒气直令城防军指挥官心寒,他目前仍不明白马戈为什么会生气。

    “尊敬的马戈阁下,您有什么事吗?我想您一定是为要紧的事而来。”海恩普请马戈坐下谈。他自己先在坐榻上坐下了。

    “海恩普!你好大的胆子!”

    刚坐下的海恩普一下子从坐榻上跳了起来。一束银光晃过他的眼睛,马戈抽出短剑,劈砍下去,四方木桌一瞬间变为五条边。桌角落下,海恩普的心悬上半空了。

    “海恩普,元老院最近给了你多少胆子?竟敢趁我不在,抓走我的士兵!”马戈愤怒地质问起来,“别以为有元老院里的臭老头们为你撑着,你就可以胡作非为了。要不是哥哥不允许,我早就把那帮卖国贼,连同他们自以为神圣的议事厅一把火化为灰烬!”

    “您小声点!当心密探!”海恩普慌张地四处张望,除去几名爱偷听的家奴外,没有可疑的人物。他使出几下厉害眼色,奴隶们脸色大变地逃进中庭。

    密探并没有把马戈吓倒,他反而说道:“好啊!密探先生,如果您在,请站出来。顺便把您的主子一同叫来听听我的言论,这样能为您省不少力气,您不用再东奔西跑地传话了。”

    “求您坐吧!没有密探!”海恩普真着急了。恐怕马戈刚才的话已经传出墙外,大街上人尽皆知了。假如真传进元老们的耳里,他们追究起来,马戈只需躲进汉尼拔身后就没人能动他,顶多与上次一样,在监狱里住上三、五天,照样逍遥快活。可自己呢?自己往哪躲呀?虽然现在仍是凉爽的早晨,可他此时已满头大汗了。

    “怎么会没有?你不是密探的头子吗?”

    “我怎么成密探头子了?好、好、好,您猜对了,我是密探头子。”海恩普无奈地承认下来,止住马戈的火气比名誉更要紧。

    马戈坐上柔软的坐垫,语气已平静了许多,“算你坦白。希望你今后也能如实地回答我的问题。”

    “我可以请天上的、地下的、掌管世间一切的神祗为我做证,我一定如实回答您的问题。”

    “我问你,被捕的雇佣兵中是否有位叫……卡拉那斯的……士兵?”马戈险些忘了那人的名字与身分。

    海恩普慌忙回答说:“尊敬的马戈阁下,我向您发誓,逮捕他们完全出于元老院中某位议员的意思。我本人对您和您的家族,及其士兵是没有任何恶意的。他们现在非常安全,关押也是一种保护,那位议员急着要他们的命呢!”他已经高举右手,假装对天发誓的模样,绿豆大小的眼睛中闪出虔诚的光芒。

    可惜他的辩解完全没能打动马戈。“回答我有,还是没有?”

    “没有……不!是我不记得了!”谁会记得小卒的名字呢?这句话海恩普没说出口,估计马戈听后又会发脾气。

    “不记得了就去查!如果监牢里真有这位……士兵,我会把施加在他身上的刑罚加倍还给你!”

    “假如……假如没有呢?”

    “不管有没有,把人都给我放了!我只给你一天时间!”马戈站起来,“哼”出一声,走向门外。

    “是,是。”

    海恩普连连点头,目送马戈离开。

    拭去额头上的汗珠,整个背部同样湿透了。大清早就得泡澡,令人心烦。“卡拉那斯”这个名字浮上心头,海恩普纳闷了。马戈竟对一名士兵如此重视?多年溜须拍马的经验与直觉告诉他,“卡拉那斯”是位不简单的人物,假如自己真把某位大人物投进监狱,那不是闯了大祸?不过想到床上的女人时,又让他愉快起来,与身态婀娜的女人一起戏水也是难得的享受。

    迦太基卫城柏萨厚实的城墙内侧世界里,筑有富贵人家的无数豪宅。描绘五彩图案的墙壁,精心培育的花园,大理石彻成的乳白房屋,美伦美奂的爱奥尼柱廊,清澈见底的盛开尼罗河荷花的水池,这一切在平凡人眼中,只能从诗人们的游唱中才能感受到的梦中景物,也只是他们巨额财富的冰山一角。在城外,他们有用于避暑的凉爽别墅,被无边麦田包围的庄园。微风过处,麦浪层层翻滚,像极了余辉中的地中海,金色波涛绵绵不绝。

    哪位元老没有数不清的家产?他们控制着北非广袤土地上的大片良田,仅每年收成就足以令他们富得流油。那是祖先留给他们的财富,就像继承了贵族的身份,而他们所拥有的又将传给他们的后代,子子孙孙世袭不断,直到家族灭绝,国家消亡。

    “好疼啊!轻点,母亲!”

    米隆难听的怪叫把塞德巴尔家宅院里的美丽景致给打得粉碎。坐在卧榻边沿的四十岁左右女性正用包裹冰块的方巾为米隆臃肿的脸冷敷。阳光透过细密的树叶间隙,把点点光斑印上母子的丝织衣衫,光滑织物映着日光,使四周的仆从们更加不敢正视两位主人。米隆害怕冰寒的痛感,左右扭动脖子,不让母亲握有冰块的手碰到他的脸。

    塞德巴尔家美丽的侍女迈着优雅的步子向树阴下的女主人走来,“夫人,安娜特小姐到了。”侍女们立刻扶着娇惯的少爷离开花园。

    安娜特精神不太好,眼睛略显浮肿,不过这并不影响她的美貌。昨晚城防军忽然到访,并送回黄皮肤的外国小姑娘,安娜特起初颇为吃惊,以为那女孩又惹祸事了,询问下才知道是女孩的“哥哥”闯出了大祸。头痛的事因此而来,莽撞的男孩连累全队人陪他坐牢,自然也包括进那位不愿透露姓名的“无名小卒”。他令安娜特一夜未眠,整夜思考着今日的对策。

    “美丽的安娜特,你越来越漂亮了。”塞德巴尔的妻子轻轻抱住安娜特,两人是早已相识的朋友。

    “你一定有事吧?我们进屋谈。”

    “谢谢您,夫人。今天仅是私人拜访。如果进屋里,恐怕被人误会,以为我们在密谋什么。”

    夫人点点头,与安娜特一同坐上卧榻。

    “听说塞德巴尔伯伯生病了,而且病得不轻。我代表父亲为他献上最真挚的问候。”

    “感谢汉诺先生的好意。我丈夫病成这样,还不是被米隆气的!”中年夫人的双眉已扭成死结,“这孩子整日惹事生非,过着放荡生活。我真担心他会失去来之不易的父亲的宠爱。”

    “您别担心,男人们年轻时总爱风liu,以后会好起来的。”安娜特安慰着说。她握紧夫人的手,手指由于长时间接触冰块,仍是冰凉的。

    “安娜特小姐的智慧迦太基闻名,这次你一定要帮助我。上次多亏你提醒,把我丈夫与前妻们生的儿子调往边境,米隆才能成为最得宠的孩子。”

    “上次的事只是作为朋友的建议,您不用记在心上。不过夫人,您千万别掉以轻心了。听说米隆的几位哥哥在边境干得非常不错,我父亲时常在我面前夸奖他们,称赞他们是塞德巴尔伯伯的最佳继承人。各类表彰已经发出好几次了,塞德巴尔伯伯虽然嘴上未说,但相信他心底一定是非常高兴的。”

    “有这样的事?”

    “千真万确。”

    安娜特感觉到塞德巴尔夫人加重在手掌上的力量,就像河里愚蠢的馋嘴鱼,慢慢咬住隐藏鱼钩的诱饵。侍女们见到夫人打出的手势,熟练地远离她的身旁。

    “夫人,有些话可能会令您不高兴,不过您不得不考虑。”

    “我的朋友,有什么话不可以告诉我呢?请你放心说吧!”

    安娜特却不急于继续对话,脸色中微微显出几分为难,更令夫人焦急。她紧慎地看了看四周,确认无人后,才继续说道:“塞德巴尔伯伯已经不是第一次重病了,以他的年纪随时会被冥府的使者剪去头发。伯伯生前尽心保护你们母子,可一旦他离开人世,谁能保证米隆的兄长们会善待你们呢?听说他们早就不满您这位慈爱的继母,更忌妒米隆受到父亲的宠爱。现在他们已不是巢中雉嫩的无毛幼鹰,而成为羽翼丰满,翱翔天际的猛禽了。您能保证他们不会把您和米隆赶出‘巢穴’吗?”

    夫人心中一惊,安娜特一席话正是她所担心的。塞德巴尔已是年近七十的老头子了,而她是塞德巴尔的第四任妻子,风liu的议员与前妻们育有数子,为保护自己与儿子的利益,她虽然凭借对丈夫的影响力,将继子们驱逐出迦太基城,可猛兽总会归巢。

    “安娜特,你一定要告诉我该怎么做。我听你的。”

    “不,夫人。您用不着照我说的话做,我只是为您提出一点小小的建议,只是建议。”

    “您就快说吧!”

    夫人已经等不急了。头顶的树叶在微风轻抚下“沙沙”作响,投向地面的光斑跳动起来,花园的静景因它们愉快的舞蹈而生动。

    “首先,米隆的放荡生活必须结束。他也不再是小孩了,因像他的哥哥们那样走上仕途。多结交些同龄的,有前途的青年,与他们培养友谊,这些人今后会很有用处的。就是要让他发展势力,与兄长们抗衡。”

    “我也有这样的打算。不过米隆这孩子恐怕做不好。”夫人点点头,又轻轻摇头。

    “您要有信心。米隆是很有基础的,做事细心,而且很紧慎。可以先担任些无关紧要的职务,锻炼能力。慢慢来,一步步提升。”安娜特将斤斤计较说成“细心”,把胆小改为“紧慎”,费足了心思为米隆找优点,“但是,名声很重要,良好的声誉能掩盖一切缺点。昨天发生的事,米隆的表现就非常糟糕――连续两次为妓女争风吃醋,高贵的公子与雇佣兵大打出手。无聊的快嘴已经把这事编成数个短笑话往民众间流传了。这对米隆今后的发展极不利,不管事隔多少年,他的对手们一定会搬出这件事诋毁他的名声。”

    “您的话很有道理。有补救的办法吗?”

    “建议到是有一个――把雇佣兵们放了。”

    “放了?他们打伤了我儿子!”夫人激动地从卧榻上跳起,“他们污辱迦太基公民!蔑视迦太基法律!把爱利萨女王的后人们不放在眼里!你见过米隆的脸吗?可怜的孩子,整整一个月也别想出门了!”

    “夫人,请您冷静。”安娜特跟着站起身,走向她身边,“请您听我说,为图一时痛快,杀掉他们易如反掌,但却不会为您带来长远的好处。我把米隆当作弟弟,怎么会不替他着想?多少英雄、伟人们没有宽恕敌人的美德?不仅要释放佣兵们,米隆更得公开发表宣言,与过去的自己决裂。可能他会感到有些难堪,但只是暂时的,人民会称颂他的胸襟,他将赢得名声,为将来做议员、三十人委员会议员打下基础。更重要的是,塞德巴尔伯伯也会为他的进步感到欣喜。老人在愉快的心情下会增长寿命,这样您将有更多时间扶持米隆的势力,对付会危害你们的继子们了。”

    两个女人在花园里漫步,幽静的宅院里只听得到喷泉细细的水珠落地声。走在前方的塞德巴尔夫人自安娜特说完原由后,便陷入沉默,她正考虑着安娜特的建议。最终,她停下脚步,阳光下,冲着身后的安娜特露出微笑……

    火盆里燃烧着的熊熊烈火照亮了整间屋子,手指有节律地敲打在桌面上,发出一串串细微声响。海恩普已来到压抑的地牢,手里握着来自“上面”的新命令。猜不透塞德巴尔那老家伙是怎么想的,命他不惜一切代价逮捕凶手,现在又要把他们放了。为抓住他们,自己可没少得罪人,马戈就是其中一个。虽然与马戈平时关系也不怎么样,但却从未发展到亮白刃的地步。而躲藏暗处的议员一声命令便把责任推得一干二净了。

    在释放雇佣兵们之前,海恩普想见见那名叫“卡拉那斯”的士兵,不仅为满足好奇心,至少也得让自己明白为什么会得罪马戈。

    敞开的门外有亮光越变越强,几名狱卒找到城防军将官要见的人,并把他带来了。

    狱卒们向指挥官行军礼,他们把雇佣兵推向将官面前,链条在运动中“哗啦”作响。青年佣兵微笑着,也希望能向将官行礼,可手腕上的镣铐总是妨碍他的动作。

    “你就是卡拉那斯?”海恩普抬头打量这位让自己险遭杀身之祸的雇佣兵。

    破损的短靴上粘满泥土,它们已经干燥,稍微踏几下步子,就会如同脱落的墙灰般一块块往下掉。旧皮甲上裸露着不协调的细长线缝,像被缝合的刀伤,皮甲下的布衫色彩泛灰,从皮甲边缘看下去,与布衫颜色迥然不同的补丁露着一角,它已与衣服合为一体,使人误以为它只是装饰图案。柔顺的金发非常漂亮,火光下闪耀金光。海恩普感到眼熟,这样醒目的头发他似乎见过。雇佣兵冲着他微笑。敲打桌面的手指忽然变为静止,悬空的指尖忘记了落下,眼珠凸起,快从绿豆大的眼眶里滚落出去了。

    “你……”海恩普张大嘴巴,他终于明白马戈为什么会愤怒。

    卡拉那斯赶紧打断他的话语,“尊敬的将军,您好!我叫卡拉那斯。”他向着海恩普传递眼色,机敏的指挥官迅速收回吃惊的神态,恢复到先前的镇定中……

    此后,每当有喜爱追根问底之人问起海恩普,为什么会去地牢见一位低贱的雇佣兵时,海恩普总回答说,他从没有见这样的人,更没去什么地牢。

    第二十四节 假日

    雇佣兵营房里不断传出“叮叮咚咚”的细碎杂音。一个陶罐碎了,可怜罐子发出的最后尖叫仅使得屋里的杂音瞬间消失几秒,几句谩骂蹦出门缝,杂音再次灌满营房。

    克雷塔斯往小铜像身上呵出口热气,破布盖上铜像面部,布块在手指操纵下温柔擦拭青铜表面,这是他常干的事,铜像凸出的棱角已经变得亮光闪闪。布西瑞斯包裹好衣物,打上结扣,他是第一个收拾干净的队员。坐上坚硬的床榻,正准备嘲笑忙碌的队友们时,手却触碰到柔软的衣角,领口内侧绣有他的名字,打好的结扣又得解开了。

    刚从地牢重见天日不久,雇佣兵们还没来得及猜测自己获释的原因,意外的命令就从长官口中传来。两天后,这支新招募的雇佣大军将离开迦太基,登上乌提卡军港里的三层桨、五层桨大船,千里之外的陌生城市新迦太基正等着他们到访。出发前,长官宣布放假一天。雇佣兵们为这个英明的决定欢呼,一面收拾行装,一面约定如何渡过难得的假日。

    “我们再去趟城里怎么样?”米尼斯向大家建议道。

    他的提意立刻招来欧卡斯的大声反对,“你疯了么!冥府的三头恶犬为什么没把你刁走?还敢进城?那里全是仇家的眼线!”

    “难道我们要把愉快的的假日浪费在发臭的营房里吗?总得出去走走吧!”米尼斯的反问引来众人议论。队员们随意发表自己的看法,却始终没能得出统一结论。

    “王要出去了吗?”坐于门口的队长居阿斯抬头看了一眼正准备出门的王重阳,“你得快点,可爱的小女儿还等着你呢!”由于军队即将远行,他的处罚提前结束了。

    王重阳半懂不懂地听着,冲着居阿斯笑笑,急急忙忙地钻进营房外忙碌穿梭的人群里。

    王玉婷在军营外来回踱着步子,双眉紧皱,显得极不耐烦。约好军营外见面的,可约定时间已经过去快半小时了,仍然不见王重阳的踪影。她有冲动,想要进到里边去主动找寻,可又怕与父亲错过,因此始终耐住性子,坚持等待着。

    大门正对着的空地上终于出现那个熟悉的身影。“爸爸!”王玉婷迎上去,父女俩再次热切地拥抱在一起。

    “爸爸,我们快走吧!时间不早了!”王玉婷拉住王重阳的手,把他往外拖。今天他们约好要回时空舱那儿办点事。不过稳如泰山的王重阳任凭王玉婷怎么使劲,始终不动不摇。

    他指着左边营区的两位娇小身影说道:“还有他们呢!”

    陈志领着海伦娜走出营房,每踏出一步,他总会回头看看,而娇弱的美丽少女同样会报以甜美的笑容。两人这样一步一望地看着对方,没有语言,只有眼中的深情。每位路过的佣兵无一例外地在他们身上投下羡慕的目光,幸福的小情侣像两尊完美的雕像,已经过去好一会儿,仍没能走出营房大门。

    王玉婷吐出舌头,向陈志与海伦娜作故意呕吐状,“又一对‘奸夫淫妇’。臭小子与他老爸一副德行,见到美女把祖先都忘了。恶心!”

    “你将来会更恶心。”见到他们,王重阳陷入了回忆,也预见起女儿热恋时的模样,“你与赵弄潮‘恶心’过吗?我听人说,你们不太像情侣。”王重阳“呵呵”笑出两声,他太了解自己的女儿,虽然王玉婷自称已交往过十几位“男友”,但那些仅是小女孩的自以为是,她根本还没恋爱过。

    “听谁说的?等回去我扒了他的皮!我与赵弄潮可是出名的罗密欧与朱莉叶。”王玉婷恶狠狠地叫嚣起来,可她很快发现后面的比喻并不恰当,连忙改口说,“别人都夸我们是梁山伯与祝英台!”可惜这又是一个不合适的形容,王玉婷捂着嘴,纳闷自己为什么说出的全是悲剧。于是她转移话题,把矛头指向慢吞吞的陈志和海伦娜。“奸夫淫妇,给本小姐跑快点!”她冲着小情侣不礼貌的大喊,四周佣兵们的目光全给王玉婷吸引过去了,不过鲜有人知道她在喊什么。而能听懂她语言的两人脸上立刻浮现出不悦。

    “我记得你刚才说‘又一对奸夫淫妇’来着,还有一对指的是姓陈的与你妈么?”

    王玉婷知道自己说错话了,赶紧哼出小曲,假装什么也没听见。王重阳也不是真的生气,他拍着女儿肩膀,小声提醒说:“以后我们得对陈志友善点。现在我们三人是一条船上的,要团结。”王玉婷看着父亲,然后抿着嘴,低下了头。

    离开军营,寻着记忆的路出发,由王玉婷带路,四人首先回到雇佣兵亲属们的营地。

    破烂帐篷组成的群落里,淘气的孩子们依旧吵闹地蹦跳着,他们愉快如旧,只是其中少了那个爱敲铜盆的男孩。随意倾倒的垃圾散发出阵阵恶臭,已经大半月未归的王玉婷显然忘记了这种气味,手指夹住鼻子,以为这样就不会闻到作呕的气体了。

    绳索从一棵树牵往另一棵,绷直后打上结,为数不多的粗壮树枝也被细绳联系起来,层层线条相互交错,像是杂乱的蜘蛛网。绳上搭着各色布块,准确地说是衣服。一些湿漉漉的,滴着泪珠;一些已经风干,在微风中飘舞,仿佛迎风招展的彩旗。这可是“标志性建筑”,见到飘扬的“五彩旗”,说明桑德拉的帐篷不远了。

    王玉婷大步迈向熟悉的帐篷,离去这么多日,它的位置还是没有变化。她老远就喊出桑德拉的名字,不少妇女被她的喊声引出帐外,她们惊讶了,失踪半月的小姑娘又回来了,期间她们甚至猜测她可能已被拐去国外,卖作奴隶。

    桑德拉掀开布帘,想要看看是谁用发音极不准确的希腊语呼喊她的名字,没想到迎面跑来的女孩一头扎进自己怀中,自己反而被吓着了。桑德拉身上淡淡的体味让王玉婷感觉舒服,丰韵柔软的女性躯体使她舍不得离开,回想起半月来经历的种种,还是桑德拉对她最好。

    王重阳向着眼前的希腊妇女深深鞠上一躬。“谢谢你对我女儿的照顾。”隐藏于大胡子下的嘴唇里发出诚意的致谢。

    他令桑德拉唐突。虽然不明白陌生男人说了些什么,但从他的态度与行为来看,这一定是种大礼。她只是地位低下的雇佣兵妻子,微不足道的洗衣工,从没有人给她行过礼,她顿时有些手足无措。幸好懂得希腊语的海伦娜出面解释,尴尬场面才有所缓解。

    接下来的对话已成为两位希腊女人的私人聊天,几位现代人根本插不上话了……

    陈志三人决定将海伦娜留在桑德拉身边。不知名的神秘人已经为海伦娜赎身,她既然无法回到原来的地方,军营也不能长住,交由桑德拉照顾是最好的选择,况且她们两人初次见面就相处得很不错。海伦娜看似娇弱,可心思细密,一定能帮上忙的。

    三人离开营地,继续沿着记忆往回走,穿过繁忙的港口,一路沿海滩前进。远方缩小的渔村轮廓渐渐放大,他们回到了第一次遇见古人的地方。渔村里依然与往常一样,青壮男人们黎明前已离开村子,外出捕鱼,留下女人、孩子和老人清静地纺纱织网。他们在村口徘徊了好一阵,始终没能进去,考虑到语言障碍,还是不要打搅的好。

    找到被遗弃的时空传送舱时,太阳已经西斜,渐渐泛红的日光开始向天空抛出金色云霞,投向大地的影子也不约而同地朝着东方被拉长。古代干净的空气并没有给传送舱的银灰表面蒙上大多灰尘,斜射的夕阳残光掠过它的光滑表面时,它依然能做出回应,与金色海水一道反射出灼眼的强光。

    王玉婷的圆珠笔“沙沙”地在笔记本上记着什么,一百页厚的硬面笔记本赫然被什么物体打出一个窟窿,使得整整好几排不能记载文字。王玉婷感谢笔记本,如果没有它挡住竞技场里的致命一箭,自己早已命丧黄泉了。

    随意丢弃的塑料包装袋被海风吹得不知去向,陈志好不容易才在树林里捡到只空可乐瓶,他希望能发现更多垃圾,这些超时代的东西一旦两千年后出土发现,将会是多么啼笑皆非的轰动。这也是他们为什么得回到出发原点的原因之一,远行前某些东西必须掩饰。

    “爸爸,我们非得去什么伊什么利亚吗?”王玉婷边写着自己的东西,边问着王重阳。

    王重阳陶醉于传送舱报警器的甜美女声中,那是他妻子的声音。“爸爸!”直到王玉婷唤出第二遍他才回过神来。“以为我们愿意去吗?可是不跟着他们,我们又吃什么呢?我不想在获救前被饿死。”王重阳回答说。

    王玉婷埋下头,继续书写神秘文字。“陈志,把可乐瓶给我!”笔尖在段落末尾画上圆满的句号,她似乎完成了。接过扔来的塑料瓶,王玉婷将它折叠后塞入瓶中。

    “写的什么?”王重阳好奇地问。

    王玉婷冲着父亲扮出鬼脸。“不告诉你。”她宝贝般地抱住塑料瓶,跑进树林。

    王重阳趁机从笔记本上撕下一页,握着笔杆,看架势,似乎也要摆弄几下书法。笔端刚想落下,却又为什么事犯难了。“陈志,‘伊比利亚’怎么写?”

    “伊比利亚吗?单人旁,一个‘尹’;比赛的‘比’……”陈志一边向王重阳解释,一边从传送舱中拖出迷彩塑料薄膜。这是陈永义为便于伪装机器,事先放进去的。

    王重阳写好字条,把它压在座椅上。蓝宝石般的墨水画出歪歪斜斜的短短一句――“我们在伊比利亚”。给未来的人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