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就好办多了。这是20世纪,大白天的,你们都不聋不瞎,还有什么可怕的?你们这些人呀,可真行!”
过了一会儿,屋里就只剩下奎因父子了。
他们一起来到阳台上,肩并着肩,两人的心情都恶劣到了极点。太阳正高,暴露的岩石表面被晒得像是也要燃烧起来。长长的阳台早已没有舒适可言。
“这外边和里边一样难受。”警官抱怨着坐进一把椅子里。他的脸上已开始冒汗。
埃勒里呻吟着也在旁边坐下。
他们坐了很长时间。屋子里面一丁点声音都没有。埃勒里眼睛闭着,双手叠放在胸前,那软沓沓的样子就像是骨头架子散了似的。任凭热浪肆无忌惮地蒸烤着他们的筋骨,他们只管静静地坐着。
太阳开始西斜,越来越低,两人还是静坐着。警官断断续续地打了几个盹,不时地会从睡梦中惊醒。
埃勒里的眼睛虽然也闭着,但他并没有睡着。他的脑子比什么时候转得都快。那个问题……在他的脑海里翻上翻下,没有片刻停歇,每次球要进洞时总会出现不相干的枝蔓把球支开,也许这些枝蔓也很重要,只是还不知道它们意味着什么,谁说得清呢。有些是关于第一次谋杀的,与科学实验有关,这些东西一再浮现在他的脑际。可每次要抓住它时它又忽悠一下跑掉了,然后又是那张方块j。突然,像是被什么击中了一样,他猛地坐起来,全身都僵硬了。警官也睁开了眼睛。
“出了什么事?”他的声音里全是睡意。
埃勒里从椅子上站起身来,然后站定,倾听:“我想我听见……”
老人警惕地起身:“听见什么?”
“在起居室。”埃勒里跑向另一边的落地窗。
起居室传来一阵脚步声,两人站住,再仔细听。这时,惠里太太从一扇落地窗中走出来,脸红得像龙虾,头发是湿的,没有梳理,手里拿着一块擦尘布。她的喘息声很重。
她看到两个男人后停住脚步,很神秘地示意他们过去。
“奎因警官,奎因先生,你们能不能过来一下……?有件很奇怪的事……”
他们快步走向最近的一扇窗户,朝里望去——空无一人。
“什么怪事?”埃勒里急忙问。
管家把一只脏手压在胸脯上:“我听见有人在做什么事,先生……”
“快说,快说,”警官不耐烦地催促道,“是什么,惠里太太?”
“先生,”她低声说,“是这样,我无事可做,我是说做饭之类的家务活儿,觉得有点紧张,所以我决定整理一下地板上的东西。你们知道,我们一直处于忙乱中,出了那些事……”
“是这样,然后呢?”
“你们看,哪儿都是脏的,我想把家具擦一擦。”她神色紧张地回头往空屋子里望望,“我从游戏室开始,正弄到一半就听到起居室这边传来奇怪的声音。”
“声音?”埃勒里皱起眉头,“我们可什么也没听到。”
“声音并不大,先生。像是一种轻轻凿击——我也说不大准。我还以为是有人回到起居室里取书读,可那声音仍没有停,所以我想也许并不像我猜想的那样。于是我轻轻走向起居室的门,尽量不出声地慢慢推开它……”
“你很勇敢,惠里太太。”
她脸红了:“可我怀疑我还是弄出了声音,先生,因为我推开一道缝往里看时……什么也没有。肯定是声音把里边的人吓跑了,但不知吓跑的是他还是她,先生,我反正是搞不清了。”
“你意思是说,不管是谁,里面的人听到你来了,就从通走廊的门跑掉了,”警官急促地问道,“嗯?就这些吗?”
“不,先生。我进去后,”惠里太太声音额抖,“首先看到的是……我带你们去看。”
她脚步很重地又走回起居室里,奎因父子皱着眉头跟在后面。
她带他们径直向壁炉那边走去。她用粗壮的食指指向警官存放纸牌的那个壁柜:坚牢的锁上有撬痕,地板上放着一个捅火棍。
“这么说有人惦记这个小柜子了,”警官喃喃道,“好吧,那我又该当如何呢?”他大步上前,用内行的目光查看柜门上的痕迹。埃勒里拿起捅火棍,细细地看了一会儿,然后把它放在一边。
警官看后气哼哼地说:“这不是想用火柴撬开银行的金库么。可他为什么要这么干呢?里面除了一副纸牌没有别的。”
“很奇怪,”埃勒里嘀咕道,“是很奇特。我建议把咱们的小保险箱打开,爸,看看能见到什么。”
惠里太太张开嘴巴看着他们:“你认为……”她的目光中闪过,一丝怀疑。
“我们怎么想,惠里太太,那是我们的事,”警官严厉地说,“你在睁大眼睛竖起耳朵方面做得很好,而你现在该做的是,最好把嘴巴闭上,明白吗?”
“噢,明白了,先生。”
“那么就这样。回去对付你的那些灰尘吧。”
“是的,先生。”她很不情愿地走了,通餐厅的那扇门也在她身后关上了。
“现在让咱们看一看。”老先生拿出钥匙夹说道。找到钥匙后,柜门被打开了。
埃勒里很吃惊:“我注意到你还拿着那把钥匙。”
“我当然拿着这把钥匙,”警官不解地看着他。
“这又是一件很奇特的事。顺带问一句,我想这是开柜门的唯一一把钥匙吧?”
“别担心,那天检查过了。”
“我并不担心,好吧,让咱们看看里边。”
警官把门开圆,两人一起往里看。除了纸牌里面什么也没有,而且纸牌还在原处没有动,就像那天放进去时一样。这证明此柜自从被老先生锁上后再没打开过。
他把整副牌一起拿出来仔细看看。毫无疑问,还是那一副。
“奇了,”埃勒里小声说,“我真不明白为什么。……天呐,当初咱们核对纸牌时没有遗漏什么吧?”
“有一点是肯定的,”警官若有所思地说道,“那天所有人都在楼上时我问什么地方可以存放纸牌,惠里太太说到这个柜子和钥匙。我记得她甚至还提到它是空的,而它确实也是空的。所以说大家都知道我要把纸牌放在这里。既然这柜子里面没有别的……”
“当然,这些纸牌是证据。泽维尔医生谋杀案的证据。这说明只有凶手有理由对它念念不忘。由此事我们可以推论出两点,爸,让我来分析的话:是凶手偷偷溜进来,试图打开柜门,他这么做的理由是纸牌中有被我们忽略的东西,他显然是想把它毁掉,因为它对凶手来说是致命的。咱们倒要仔细地再看一看!”
他一把从父亲手中夺过纸牌,拿着它们来到一张小圆桌前。面朝上把它们摊开,一张一张地仔细看。可是无论哪张牌上都没有明显的指印。只有一些什么也说明不了的污迹。然后他又把整副牌翻过来看背面。
“真是邪门了。”他说,“总应该有点什么……即使没有正面的线索,从逻辑上讲也应该有反面的提示才对……”
“你在说什么呀?”
埃勒里脸色阴沉:“我在钓鱼。线索往往不在水面上,更经常的是藏在水底。咱
17 方块j的故事
埃勒里放下纸牌,走到落地窗跟前,拉上窗帘,再回头去把通走廊的门关上,折回来又看了看通长厅的门,确认没有什么异常后,打开几盏灯,这才在桌旁的一张椅子上坐下。
“咱们坐下来好好议议这件事。我开始看清很多以前没有看到的事。”他伸开腿,点燃一支香烟,透过烟雾看着他的父亲。
警官坐下,把腿跷起来,怒冲冲地说:“我又何尝不是呢,感谢上帝,这是一线光明!你看是不是这样。马克·泽维尔留下一张撕成两半的方块j,作为一个线索,指认那个发动袭击并迫使他服下毒药的凶手、而现在我们又在约翰·泽维尔遭枪击时玩的那副牌里发现缺少一张方块j。这说明了什么?”
“思路对头,”埃勒里赞同道,“应该说这里提出一个不可回避的问题:有没有可能泽维尔医生那副牌里的方块j也是指认谋杀泽维尔医生的凶手的线索?”
“干吗还说得这么含糊,”警官不满道,“什么可能不可能的、完全可以说这是唯一符合逻辑的答案!”
“现在看来似乎是这样,但是,”埃勒里叹道,“在这邪恶编织的一团乱麻面前,我必须谨言慎行。我承认,假设凶手试图从柜中偷走那副牌是为了不让我们知道其中少了方块j,这是完全说得通的,如果我们所说的凶手就是方块杰克,那就没有问题了。”
“我倒是有个想法,”老先生激动地说,“也是刚刚才有的。让我们把这个杰克放在一开始做个通盘考虑,整个事情的轮廓就很好看了。马克·泽维尔留下方块杰克作为指认凶手的线索。一个方块杰克所代表的人物可能在前次凶杀现场就已出现过,所以在他哥哥被杀现场的那副牌中才缺少方块杰克。有没有可能——我也像你一样犹豫了——这个由方块杰克表示的线索是马克临死时用来提示他在发现哥哥尸体时看到的什么?”
“我明白,”埃勒里慢慢地说,“你意思是说,那天晚上他进入书房时发现泽维尔医生已被枪杀,而泽维尔医生手里拿的是一张方块杰克?”
“对。”
“嗯。从环境推断,完全可以得出这样的结论。但同时也还有这样的可能,他留下方块杰克是因为他自己与凶手的遭遇,只意味着他看清了凶手的脸,用他哥哥用过的方法,以牌面上包含的信息作为线索来指认其身份。”他摇了摇头,“不,这样的巧合不太可能,尤其是还这么费解……你是对的。他留下方块杰克是因为他哥哥那样做了。两起谋杀是同一凶手所为,他只是借用了他哥哥的想法和思路。是的,我想可以这样说,在他发现约翰·泽维尔的尸体时,发现了约翰·泽维尔手中的方块杰克。然后他改变了线索,拿走了杰克,用桌上的黑桃六替换了它,故意陷害泽维尔夫人。”
“既然你已发表了长篇大论,”警官兴致极高地说,“那我再接着说。他为什么要从他哥哥手中拿走杰克再放上黑桃六呢?我们知道他的动机是要排除他嫂子这个障碍……”
“打住,”埃勒里小声说,“不要这么急。我们还忘了一些事。两点,一是确认——解释为什么他要选择黑桃六作为陷害的手段,很显然,假如约翰的手里已经有了一张牌,那么这张纸牌线索肯定立即提醒了他。二是改变线索,用方块j替换黑桃六,为什么泽维尔不把那张杰克直接放回桌上——它也是那副牌中的一张呀?”
“嗯……这倒是事实,他确实把那张该死的牌拿走了——我们没有看到,他想必是拿走了。那又怎么样呢?”
“唯一符合逻辑的理由肯定是这样,即使把它从他死去的哥哥手里拿出来,扔到桌上的散牌中间或插入牌堆里,”埃勒里冷静地回答,“都不会掩盖一个事实:它是被用做一个线索的。”
“现在你又在出谜语了。这没有用。有用的是事实究竟是怎么样的。”
埃勒里思考了一番,重重地长叹一声:“我们有一个完美的解释,在被杀时他留下一张方块杰克——是撕成两半的。”——警官吃了一惊——“这不是对上号了吗?也就是说他本人在他哥哥手上看到的就是半张杰克!如果他发现的就是半张,那他显然就不能再把它放回去,也不能把它留在犯罪现场;它的形状会立刻引起后来人的注意,尤其是他打算把撕开的黑桃六留下。顺着这个思路理下来,只有一种说得通的解释,当时的环境迫使他把在他哥哥手上找到的撕开的杰克带走。他确定是带走了,我想,而且还把它毁了,想必他有这样的信心:没有人会去数纸牌的数目……就像除了凶手,”他皱着眉头又补上一句,“再没有人试图潜入这个房间偷走那副纸牌一样。”
“嗯,这说得都很对,”警官急切地说,“咱们继续往下理。对天经地义的事我毫不怀疑。这是个转折点,我的儿子……重要的是——他自己坦白,黑桃六的作用是陷害泽维尔夫人——最终的答案我们还没有得到:我们知道两次罪案的牺牲者都留下半张方块杰克作为指认凶手的线索。当然,同样的线索指向同样的凶手。可这里面还有怪事。从他哥哥被杀现场拿走半张杰克,实际上意味着掩护了真凶——把罪责引向泽维尔夫人。而后来在他自己被害时他才愤而诅咒那个他曾经救过的人!所以有些地方是不合情理的。”
“不会。马克·泽维尔可不是那种能做出自我牺牲或侠盗罗宾·汉似的人物。他陷害泽维尔夫人纯粹是出于老一套的贪心的动机。他当然不能让那张杰克线索被人看到。他要让陷害成功。换言之,他‘救’了咱们的方块j不是出于正义或怜惜,而纯粹是出于金钱上的考虑。而他自己的死则完全是另外一回事……那里面还有其他的原因。当你指控他杀了他哥哥时,他失去了自控能力,想说出真凶的名字而又不能——这又说明两点:他根本不抱保护那个人的奢望,特别是当他自身难保时;其次是他本人就能解开那张杰克的谜团!这也附带地回答了你的问题,即泽维尔是怎么知道他哥哥的凶手是谁的。他哥哥手上的半张方块杰克告诉了他。”
“这么说没指望了,”警官丧气地说,“为了不让他泄露天机,凶手已把他送上西天。”他站起来在屋里来回走动,“是的,一切都归结在这张方块杰克上。如果我们知道约翰和马克留下半张杰克时想到的是谁,那我们就找到该找的人了。如果我们知道……”
“我们知道。”
“嗯?”
“我疲乏的脑细胞从昨晚开始一直在高速运转,它们已不堪重负。”埃勒里叹了一口气,“是的,这是关键的关键,一旦突破,案子就解决了。坐下,爸,咱们再做最后一次冲刺。我得提醒你——结局会是大大出乎你的意料的,是你闻所未闻的。比黑桃六那一回合要精彩得多。这回将是一个最终的答案,但还需要好好地打磨,坐下吧,坐下!”
警官迅速坐下。
一小时后,天空已是黑中带红的颜色,一帮情绪低落的人被召集到游戏室里来。警官站在通过道的那扇门前催促他们一个一个地往里走,话虽一句没有,但神情却令人望而生畏、飞来的人都无精打采,但也有几分好奇,都用那种最无助的绝对服从的眼神看着他那张严肃的脸;在上面找不到安慰,又都转向埃勒里的脸,但后者站在窗前正向阳台外面望去。
“现在我们都在这里了,”警官用和他的表情相匹配的声调说道,“坐下让你们的脚轻快些。这恐怕是我们为凶杀案最后一次聚齐。我们一直在玩猫捉老鼠的游戏,我要告诉你们我们玩够了。案子了结了。”
“了结了!”举座皆惊。
“了结了吗?”霍姆斯医生喃喃道,“你意思是说你已经知道谁……”
“警官,”泽维尔夫人低声说,“你还没有找到——那一个吗?”
卡罗夫人稳坐不动,双胞胎带着几分激动相互瞥了一眼,其余的人都屏住了呼吸。
“你们听不懂英语吗?”警官厉声责问,“我说了结了,来吧,艾尔。下面的事就是你的了。”
目光都转向埃勒里的背影。
他慢慢地转过身来:“卡罗夫人,”他突然开口道,“我想,你是法国人吧?”
“我?法国人?”她迷惑地重复道。
“我在问你。”
“怎么啦——当然,奎因先生。”
“那你完全懂法语喽?”
她在发抖,但仍试图笑一声:“可——当然,我是在不规则动词和巴黎俚语的环境中长大的。”
“嗯。”埃勒里趋前几步来到一张桥牌桌前,“让我先声明一下,”他声调不变地说道,“我下面所要讲的,将要把历史所谓‘聪明人’犯罪中一种最离奇的提示方法重新勾勒出来,破译它非常困难,早已大大超出一般的观察和简单推理的范围,多少已经有些《爱丽丝漫游奇境》的味道,但是——这里仍以事实为重,这是不容忽视的。请集中注意力,紧跟着我、”
这个不同凡响的开场白过后是死一般的寂静。每个人的脸上都有困惑或类似的表情。
“你们大家都知道,”埃勒里冷静地说下去,“与我们发现马克·泽维尔的尸体时也在他的手上——顺带说一句,是他的右手——发现一张扯成两半的纸牌中的一半。那是半张方块j;毫无疑问,这是在向我们传达指认凶手的信息。而你们或你们中的大多数人不知道的是,当那天晚上马克·泽维尔进入他哥哥的书房,发现尸体并决定把半张黑桃六塞进死者手里作为陷害泽维尔夫人的提示之前,死者的手上已经有了另一张牌。”
“另一张牌?”福里斯特小姐惊叫道。
“是的。无需告诉你们这一点我们是怎么知道的,但无可争议的事实是马克·泽维尔强行扳开死者的手……那是半张方块j。”
“又是半张方块j?”卡罗夫人小声说。
“正是。换言之,两个人死前都是留下半张方块j作为指认凶手——杀死他们两人的凶手——的提示。这是显而易见的,因为用的是同一个提示。那么他们用半张方块j想说明什么呢?”
他意味深长地审视着他们的脸。警官斜靠在墙上,目光灼灼。
“没想起什么来吗?像我说的,这是偏离常规的。好吧,那咱们就一步一步来。这个‘j'是头等重要的因素。一个奇特的巧合,但并不离谱。作为凶手当然有可能以这样或那样的形式与这个’j‘产生联系,但如果不是破解不充分陈述的专家,这一丁点儿线索显然太不够了。但一般来讲我们不是还把这个牌面读做’杰克‘吗?而我们这些人里又没人叫杰克;头一个使用它的人,约翰·泽维尔,自己已成为头一个牺牲者。那么,好吧,何不在花色上动动脑筋——方块?这个方块(diand)无疑与珠宝钻戒有关。而与此时此地有关的,”他略做停顿,“似乎只能是那些丢失的戒指。但其中又没有一个是钻戒。这么一来,从表面上看,又没有意义了。”可这时他出乎意料地转向卡罗夫人,吓得她紧贴在椅背上,“卡罗夫人,卡罗(carreau )在法语中是什么意思?”
“卡罗?”她的眼睛睁得老大,像是两汪池水,“怎么……”她眨着眼睛说,“它可以有很多意思,奎因先生。一块方砖,裁缝的熨斗,门窗玻璃,方格子等等。”
“还有一块场地,棒球的本垒,很多,很多,”埃勒里冷笑道,“还有一句很重要的习语:renter sur 1e caeau,也许可以翻译成:就地正法。反正从我们芝加哥人的表达方式看,它们是很对应的……但这些不相干的东西我们可以忽略不计。”他仍然一刻不放松地盯着她的眼睛,“那么这个卡罗还有什么意思吗?”
她的目光垂了下去:“恐怕——我就不知道了,奎因先生。”
“你对法语的掌握完全是随心所欲呀!别的都记住,唯独忘了‘卡罗’在法语里还表示纸牌中的方块?”
她沉默不语。每一张面孔都反映出惊恐和不安。
“可是,我的上帝呀,”霍姆斯医生低声细气地说,“这是荒唐的,奎因先生!”
埃勒里只是耸耸肩膀,目光没有从正在缩成一团的女人身上移开:“我说的是事实而不是幻想,医生。这张关键性的纸牌是方块而方块在法语里读的‘卡罗’,而我们这里确实有几个叫卡罗的,这一点是不是对你震动很大?”
福里斯特小姐从椅子上站起来,嘴唇惨白地冲向埃勒里说:“我平生还是第一次听到如此粗暴无礼的废话,奎因先生!你没有意识到你是在多么靠不住的基础上含沙射影地旁敲侧击吗?”
“请坐下,”埃勒里无动于衷地说,“我想我意识到的东西比你多,我尊贵的女士。说吧,卡罗夫人?”
她的十根手指像蛇一样纠缠在一起:“你想让我说什么?我能说的只是——你在犯一个可怕的错误,奎因先生。”
双胞胎从沙发上跳起来:“你把话收回去!”费朗西斯捏成拳头叫道,“你不能对我们的母亲说——说那样的话!”
朱利安也吼道:“你疯了,就是这么回事!”
“坐下,小伙子们。”警官站在墙那边轻轻地说。
他们怒视埃勒里,但还是听从了警官。
“请让我继续说下去,”埃勒里疲惫地说道,“我说这些并不比你们轻松。像我已经指出的,纸牌中方块这个字意思是卡罗。那么有没有事实支持我的这个观点呢,即约翰和马克·泽维尔留下方块杰克作为线索指认向他们行凶的人?恰恰是有的。”他摆了摆手重复一遍,“恰恰是——有的。”
从墙那边又传来警官平静而不带感情色彩的声音:“你们中的哪一个,”他咬字清晰地对联体双胞胎说,“杀了那两个人?”
卡罗夫人飞身蹦起,像一头母老虎一样,只一蹿,已来到哑口无言的男孩面前,整个身体被一种强烈的情绪燃烧着,她伸开两条手臂。
“这已经太过分了!”她嘶喊着,“你们再蠢也能看出来指责这两个孩子谋杀有多么荒唐。我的儿子是凶手!?你们疯了,你们俩!”
“荒唐吗?”埃勒里叹息:“快住声吧,卡罗夫人。你真是一点也没理解那线索的含义。那牌面上不光有几何图形,不是还有我们称做杰克的骑士吗?想想牌上的骑士是什么样子?不是两个连在一起的年轻人吗?”——她的嘴张开了——“啊,我看出来了,你现在不那么确信我说的是荒唐的了。两个连在一起的年轻人——不是老年人,提醒你们,大王倒有可能是老年人——注意,是年轻人。连在一起的!不可思议吧?这一点我一开始就告诉你们了。而我们这所房子里恰恰有两个连在一起的年轻人,他们的姓名中都有卡罗二字,这下该明白了吧。难道不是这样吗?”
她跌坐在男孩旁边的沙发上,欲言无声。那两张年轻的嘴巴也在无声地动着。
“除此之外,我们再提个问题:为什么两次牌被撕成两半,只留下——权且这么说——两个连着的人中的一个作为线索?”埃勒里不为所动地继续说下去,“死者显然是想表达这样一层意思,即卡罗双胞胎中的一个是凶手,怎么会是这样呢?是的,如果其中的一个做了另一个的主,另一个即使不情愿也只好因生理上不可分裂的原因而被迫出现在犯罪现场,但只是实际犯罪活动的一个旁观者……你们中的哪一个开枪打死了泽维尔医生又毒死了马克·泽维尔,年轻人?”
他们的嘴唇发抖。好斗的神情已荡然无存。弗朗西斯带着哭腔说:“可是——可是我们没干,奎因先生。我们没干,怎么会呢,我们——我们做不了……那样的事。根本做不了。而且我们为什么那样做呢?为什么?那么多……噢,你还不明白吗?”
朱利安在发抖。他紧盯着埃勒里脸的目光里有一种极度的惊慌。
“我告诉你为什么,”警官慢慢地说,“泽维尔医生正在他的实验室里拿联体动物做实验,你们到这里来时略知一二,医生有可能做出奇迹,通过外科手段将这两个年轻人分开!”“
“无稽之谈,”霍姆斯医生低声说,“我从来不相信……”
“不错,你压根不相信会成功,霍姆斯。对这种类型的联体双胞胎也确实从未成功过,不是吗?所以我说你是那个对工作起破坏作用的人。你公开表明不相信,你使这些人怀疑泽维尔医生的能力。关于这一点,你对双胞胎兄弟,对卡罗夫人都说过,不是吗?”
“这个……”英国人开始不安地扭动身体,“也许我曾向他们说过这种尝试是很危险的……”
“我想也是这样。然后就出了事。”警官的眼睛闪闪发亮,“具体是什么事我还说不上来。也许是泽维尔医生非常固执,或者他仍然在做着准备工作,两个男孩、泽维尔夫人,都吓坏了。从某种意义上说,这是某种出于自卫的谋杀……”
“噢,你们不认为这有多么荒唐吗?”福里斯特小姐叫道,“多么孩子气?泽维尔医生又不是那种能把别人玩弄于股掌之上的权术家。他和惊险小说和电影中的‘疯科学家’也扯不上。没有有关各方的同意他根本不会做那种手术的准备工作。还有,我们这一行人如果想走他能阻止吗?你们还不明白吗?这完全站不住脚呀,警官!”她的声音里有一种无可辩驳的底气。
“还有,”霍姆斯医生急切地说,“谁也没说过一定要进行外科手术。卡罗夫人带孩子们来只是为了让泽维尔医生看一看,即便是所有的一切都确定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