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亮剑第10部分阅读(2/2)

却惊骇不已,丁伟呀,你可真是惊世骇俗了,你难道不怕掉脑袋?这是闹著玩儿的吗?学院的一位於部拍案而起:丁伟,你的政治立场可成问题,任其发展下去,後果太可怕了……将校们开始议论起来,声音越来越嘈杂,争论声四起。坐在後排的院长忽然站了起来,他挥挥手,四处顿时鸦雀无声,元帅面色平和,一字一句地说:大家不必大惊小怪,这里不是总参作战部,也没人打算进行一场战争,这里是军事学院,这里的所有争论都是学术范畴的探讨,与国策,与政治、外交无关,从理论上讲,世界上任何国家的军队都可以作为假想中的对手,这没什麽奇怪的,作为一个将军,如果眼下没有现实中的对手,也要创造一个假想中的对手,假设敌不过是个代号而已,如果你高兴,这个代号叫阿猫阿狗都可以。元帅的话引来一阵笑声,丁伟的论文被通过了。

    军事学院毕业後,李云龙回到老部队任军长,孔捷回到驻东北边境线上的某野战军任军长,丁伟调到北方的一个大军区任参谋长,罗大征和常保胜等人都回自己的老部队任军长。大家同学一场,虽然有时难免磕磕碰碰,可到底都是带兵打仗的人,大家凑到一起喝顿酒也就过去了。

    临分手时,大家又喝个昏天黑地。丁伟说:咱们解放军山头不少,红军时的一、二、四方面军加红25军、26军,抗战时的120师、129师、115师加新四军几个师,解放战争的四大野战军,哪支部队没有自己的山头?军事学院是什麽?是个大炒锅,把咱四大野战军的人都放进去一锅炒,回过炉後贴上统一的标签,大家就不分彼此啦,今後弟兄们天南海北哪儿都有,我丁伟要是有一天上门讨饭,弟兄们还得给口饭吃呀。

    罗大征说:妈的,这是什麽话?有我吃的就有你吃的,这还用说吗?冲你这句见外的话就得罚你一杯,喝!李云龙阴沈著脸独自喝了好几杯,砰地一声把酒盅顿在桌上说:老丁呀,将来有一天,你的窝塌了,风吹雨打没地方躲雨,记住,你来找我。

    孔捷隔著桌子伸过一只手和丁伟紧紧握了一下,只说了句:我家的门总开著……

    丁伟抓过酒瓶对著嘴一口气喝干,他放下酒瓶仰天长笑道:仗不打了,要我丁伟何用?二亩薄地、一间草房咱就知足唉。

    李云龙回到家里发现,儿子李健已经到了调皮捣蛋的年龄。这孩子从小好动,一刻也不闲著,一不留神就给你惹出点儿祸来。对此,田雨很伤脑筋,她的工作也很忙,从外语学院毕业後,她被分配到军区情报部从事资料翻译工作。她同李云龙商量把儿子送到幼儿园。李云龙不放心地盯了一眼调皮捣蛋的儿子说:他行吗?这小子还不把幼儿园翻个底儿朝天?老师管得了吗?

    田雨说:让他过过集体生活吧,这对他有好处,放在家里就更没法儿管了。上幼儿园的第一天,李云龙和田雨一起把儿子交给老师,夫妻俩嘱咐了几句就准备离开,李健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又见父母要走,便生出一种要被抛弃的感觉,他拼命地哭叫,死死抓住妈妈的衣襟不松手,怎麽说也没用,这下把李云龙招烦了,他正急著要去开会,於是抡开巴掌照儿子屁股上拍了两下,才得以脱身。

    中午,李云龙刚刚散会,就接到幼儿园园长打来的电话,说李健正在幼儿园大闹,把老师咬了,请李军长务必去一趟。李云龙一听就火冒三丈,他坐上配发给他的伏尔加轿车风风火火赶到幼儿园,见老师手上有一圈圆圆的小牙印,已经渗出血来。李云龙二话不说,打开轿车的後备箱,一把拎起儿子,不顾儿子拼命挣扎把他塞进去,“砰”地一声合上盖子。园长和司机一见都大惊失色,纷纷上来劝阻,说:首长,孩子不懂事,怎麽能往这里塞呢?李云龙一瞪眼:现在不管教,长大了就管不了了,非当土匪不行,都给我让开。众人都不敢劝了,园长一看这阵势,生怕出事,便火急火燎地给田雨打电话。

    李云龙回到家,从後备箱里拎出儿子,用背包带三两下就牢牢绑在板凳上,抡起牛皮武装带就往屁股上猛抽,儿子白嫩的屁股上立刻出现两条紫红色的印痕,李健放声大哭起来,李云龙更生气了:他娘的,才这麽两下就抗不住啦?老子昨有这麽个熊包儿子?长大了非当叛徒不可。於是又几下。没想到儿子倒不哭了,他咬著牙,眼睛瞪著李云龙一声不吭,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表情。

    李云龙的火又上来了,啪啪又是几皮带,嘴里吼著:娘的,你犯了错误还有理了?你瞪著老子分明是不服气,还不认错,再不认错老子抽死你。儿子咬牙道:就不认错。儿子的强硬态度倒使李云龙有些手足无措,他望著儿子已成紫色的屁股,心说这小兔崽子倒真是我的种,嘴够硬的,他要不求饶,我这当爹的面子往哪儿放?想著想著就又抡起皮带……

    住手!田雨像头母狮子一样从外面冲进来,她护住儿子不顾一切地向李云龙大喊道:这麽小的孩子你就下这种毒手?你这不是管教孩子,你是想杀人,你干脆把我和孩子一起打死吧……李云龙也後悔下手太重,正没台阶下,便扔下皮带顺势下了台阶,嘴里教训著:哼,养不教,父之过,再不管管这小子,闹不好哪天他敢杀人,今天先饶了你,晚上给老子好好写份检查……刚说完,他猛地想起儿子还不识字呢?

    1956年夏季,李云龙接到通知,要他去北京开会,此时田雨正在休假,於是决定一起去北京,自从赵刚和冯楠调到北京後,他们还没去过。他们到北京那天,赵刚和冯楠特地到前门火车站去接站,火车一进站,还没停下来,李云龙就从车窗里探出脑袋对著站在月台上的赵刚兴高采烈地大喊道:老赵,你个狗日的,可想死老子啦。

    赵刚穿著笔挺的夏季柞蚕丝军常服,佩著少将肩章,一副儒将风范。冯楠穿著一身蓝白碎花的布拉吉,她轻挽著赵刚的手臂,望著刚刚停下的列车,眼睛里充满了笑意,这一对夫妇站在月台上,显得极为出众。李云龙和田雨从软卧车厢下来,这两对久别重逢的夫妇拥抱在一起,李云龙和赵刚是那种男人式的拥抱,右臂勾著对方的肩膀,左手握拳朝著对方胸口上猛捶。女人们拥抱是那种全身心的投入,甚至连脸都贴在一起,还激动得热泪盈眶。

    月台上南来北往的旅客们都惊奇地看著这两对将军夫妇。李云龙本来就打算住在赵刚家。可这会儿还要假装客气几句:老赵,我要选个离你家近点儿的招待所,那样得聊。赵刚打断他的话:废话!到北京来能让你们住招待所?这不是骂人吗?那多不好意思,太打扰了。少来这套,你什麽时候不好意思过?

    赵刚住在西郊的一个军事机关的大院里,他的住宅也是个楼壁爬满爬墙虎植物的二层小楼,为迎接老战友的到来,赵刚夫妇亲自挽起袖子和警卫员、公务员们一起打扫了房间,甚至把自己的卧室让出来。当晚,李云龙和赵刚喝光了一瓶茅台,已经摇摇晃晃的赵刚又拿出一瓶五粮液。李云龙自然没有不陪的道理,於是两人你一杯,我一杯地又喝掉半瓶,剩下的半瓶酒被两个女人坚决地没收了。酒一喝多了话自然就多,这两个男人迷迷糊糊地又仿佛回到当年的岁月,他们本来面对面中间隔著桌子喝酒,喝到兴奋处,李云龙又一手端著酒杯。一手拖著椅子跌跌撞撞地绕过饭桌紧挨著赵刚坐下,两人又眼泪汪汪、勾肩搭背、称兄道弟起来。冯楠惊讶地发现,平时温文尔雅的赵刚今天也酒後失态,嘴里骂骂咧咧地吐著粗话,简直是肆元忌惮,至於李云龙就更甭提了。田雨和冯楠索性把这两个满嘴胡言的男人丢在餐厅,她们到楼上书房去密谈了。

    李云龙又举起空酒杯说:老赵。来……干!昭?不对……酒咋没啦?谁他娘的把咱的酒偷……偷走啦?赵刚醉眼膘陇在柜子里乱摸著:没……没错,是……是有人把咱的酒模……摸走啦,老李呀,我赵刚对……对不起你呀,你好……好不容易来……来我家一趟,我……我他妈的连……酒……酒都没有,实……实在对不起。李云龙多少比赵刚还清醒点儿:不对,刚……刚才不是还……有酒吗?咋一会儿就被人……摸定了呢?咱们刚才只喝了……二……两……对不对?还没喝够呢,是不是?赵刚怒道:妈的,谁……谁敢摸咱的东西?咱……独立团从……从来都是摸别人的东西,是不是老李?鬼子……汉奸,咱摸……模他们的东西,啥……时候让人家模了咱……咱的?李云龙说:你狗日的,不……不够意思,哪次都……都吃现成的,老子摸……鬼子的东西,回来哪次不……不分给你吃?你还……还他娘的老说……说老子犯纪……律。赵刚的眼睛快睁不开了,可嘴里还是不停地说:瞎……瞎说,不是咱……犯纪律,是他妈鬼子犯……犯了纪律,他们干吗不……不把东西给……咱送来呢?李云龙晃晃悠悠地走到水龙头前,把空酒瓶灌满自来水,又走回来给赵刚的杯子倒满说:老子我……找到酒啦,有……有的是,敞开了喝……赵刚端起杯子喝了一日道:好酒,一喝就……知道,这是茅……茅台。李云龙边喝边唱了起来:大刀向……咦?向谁脑袋上砍来著?赵刚趴在桌上快要睡著了,他嘴里嘟囔著:当然是……是蒋介石呀……

    在楼上的书房里,田雨仔细看著书柜里的书叹道:哟,你们存了这麽多书?冯楠道:我在婚前就存了不少了,赵刚的书大部分是解放後买的,结婚时我们把各自的书都合在一起,这是我们最大的一笔财产了。田雨问:这几年也没怎麽通信,是不是净顾著生孩子了?连老朋友都不通知一下?冯楠笑道:知道你们要来,我怕孩子们吵闹,都放在托儿所全托了。两个孩子,都是男孩,分别以单字取名,山、高。这是老赵起的名,语出范仲淹《游严於陵词》中:云水苍苍,江水快快,先生之风,山高水长。看来後面的两个孩子,不管是男是女,都该叫水、长了。我对老赵说,那个高字可不怎麽样,赵高,和那个指鹿为马的大奸臣同名,这可如何是好。老赵说那不管,就这麽叫。田雨,我在没遇见老赵之前,根本没打算这辈子要孩子,更甭说连生几个了,可你知道,咱女人就是这麽怪,一旦爱上一个男人,什麽事都肯为他去做,只要他愿意,生十个孩子又何妨?田雨接口道:真羡慕你,你们老赵脾气好,又会心疼人,你真有福气。我们老李脾气太暴,动不动就打孩子,你不知道,他发起火来,可吓人了。冯楠说著话手里也不闲著,她在给孩子织毛衣,边织边说:老赵也有发火的时候,可他的自制力很强,每次都能忍耐。其实,我真不愿他忍,那样很伤身体,有些令人气愤的事,他忍住没发火,可回家就像大病了一场,两三天都闷闷不乐。要是把火发出去,心里会轻松得多。

    记得有一次为招待苏联专家有文艺演出,那天赵刚是穿著便衣去的,我们刚刚坐下,一个好像是首长秘书样的年轻人,便冲过来态度恶劣地喊:你们,坐到後面去,这是给首长留的座位,你们没资格坐在这里,怎麽连规矩都不懂?赵刚的秘书火了,站起来要和他理论。赵刚制止住他说,那咱们就挪挪地方。我们挪到後面坐下,等演出快开始了,贵客们才出场,我们发现刚才的座位是给一个大首长的家属留的,他的老婆、孩子、保姆、公务员都堂而皇之地坐在我们刚刚让出的座位上。这时我发现赵刚脸都气白了,他的手在哆嗦,我看得出来,他在努力克制自己。这还不算,更气人的还在後面。演出结束之後还有宴会,其实苏联专家们已,经在前一天就回国了,主办者发现这次活动的招待费还剩下很多,於是演出照演,宴会照吃。我从来没见过这麽奢侈的宴会,桌上的菜根本来不及吃,一道一道的菜不断地端上来。盘子都探起老高了,上菜还没有停止。

    赵刚那天一筷子没动,他默默坐了一会儿突然拉起我说,走,回家。在汽车里,他大声对我说,冯楠,你看见了吗?这就是特权,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你看见那宴会了吗?那是糟蹋老百姓的血汗钱,多少老百姓还没解决温饱,这些人的良心都到哪儿去了?他们也算是共产党员?

    呸!连国民党都不如,蒋介石还知道提倡个新生活运动,带头提倡俭朴,连茶叶都不喝,只喝白开水。你说,这麽多人流血牺牲,打下这座江山,就为了让这些混蛋搞特权,糟蹋老百姓的血汗?我当时见他越说越气,就用手指了指坐在汽车前排的秘书、司机,意思是让他们听见影响不好,老赵这才闭了嘴。为这件事,他三天都没缓过来。他私下里不停地对我说,这是怎麽了?七届二中全会上早说了,夺取全国的胜利,这只是万里长征走完的第一步。不是早说了吗?我们不学李自成。怎麽一进城就全忘了?这样下去可怎麽得了?我劝他在外边千万别乱说话。他说,冯摘,我知道你是关心我、爱护我,我当然不会在外面乱说,我对你,对这个家有责任,我愿意给我的亲人创造一个幸福安定的生活,我能忍,我会尽力去忍。可是冯楠,如果有一天我实在忍不住了,我要把要说的话都说出来。要是真有那麽一天,我希望你能理解我。田雨,当时我一听,真是心都碎了,眼泪不停地往下流,我哭著抱住他,对他说,亲爱的,请你记住,不管到什麽时候,咱们生在一起生,死在一起死,谁也别想拆开我们。

    冯楠说得落下泪来,田雨的眼圈也红了,她低声叹道:好个侠骨柔肠的赵刚。

    冯楠擦干眼泪接著说:前些日子,老赵他们传达了苏共二十大会议情况和赫鲁晓夫的“秘密报告”。上级规定的纪律很严厉,不许做笔记,不许议论,不许和没资格听传达的人讲,当然也包括家属。其实,规定是规定,消息能不传出来吗?那天老赵听完传达会回家,我发现他脸色惨白,他把自己关在书房里,整整一天一夜不吃不喝,後来我实在忍不住了,冲进书房想看看他怎麽了,一进门我就惊呆了,我看见他在默默地流泪,说真的,我从没见他哭过,但我什麽也没说,我只是轻轻地抱著他,帮他擦去眼泪,老赵说,冯楠,这麽多老布尔什维克,战功赫赫的元帅、将军、中央委员没死在敌人的刀下,竟然都让斯大林给处决了,他怎麽会做出这种事?他是无产阶级革命的领袖啊,他是列宁的战友啊,我一直都把他当做英雄的,怎麽会这样呢?有人说他是犯了严重的错误,可这是错误吗?这是犯罪呀。我对他说,老赵,咱们不是有约法三章吗?不该我知道的就不要对我说,你忘了?他看了我一会儿,才低声说,对不起,对不起,我忘了。田雨,我真担心他的身体,他脑子里想得太多,压力太大,这样下去可怎麽好?田雨轻轻地拍拍冯楠的手劝慰道:别担心,冯楠,老赵和老李他们这辈子经历的事太多了,没有什麽事能压垮他们。

    冯楠猛地想起楼下那两个喝酒的男人:哟,那两个家夥不知怎麽样了,咱们快去看看。楼下的餐厅里,赵刚趴在杯盘狼藉的餐桌上醉得不醒人事,而李云龙也不知是怎麽走到客厅里的,正躺在沙发上鼾声如雷,客厅里到处弥漫著强烈的酒气……李云龙白天开会,晚上回到赵刚家喝酒吹牛,每天不折腾到凌晨两点不算完,反正白天开会时他总是坐在最後一排,总能找到机会睡一会儿。赵刚可顶不住了,他在总参的一个部门当政委,事务性的工作很多,那天他听几个部下汇报工作,听著听著竟然睡著了,部下们静静等了十几分锺,他才猛然惊醒,向部下连声道歉。一个处长讨好地说:首长,我要向您提个意见,您太不注意自己的身体了,工作起来废寝忘食的,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呀,您要是病倒了,那可是对革命事业的损失。

    赵刚听了哭笑不得,看来一个人若是有了点儿地位,就具有了某种神秘性,在神秘的面纱下,他的一举一动都能和伟大的事业联系起来,哪怕是蹲在厕所里大便。赵刚有些厌恶地皱皱眉头批评道:你怎麽知道我工作起来废寝忘食?我可没这麽伟大,再说,这个世界上少了我赵刚,地球照样转,怎麽会给革命事业造成损失?你这个同志呀,毛病要好好改一下,见了领导少来些肉麻的奉承,把脑子用在工作上。实话告诉你,我这是和老战友晚上喝酒吹牛不睡觉闹的,什麽为工作废寝忘食?赵刚想,这种阿谈奉承的干部怎麽越来越多,但愿在党内军内,这种风气不要蔓延。

    星期天,李云龙和赵刚换上便衣要上街逛逛,因为两人谁也没坐过公共汽车,就干脆给赵刚的司机放了假,他们在一个公共汽车总站上了车。司机和售票员还没来,车上已经很挤了,北京的夏季很热,骄阳似火,毒日头没一会儿就把薄薄的铁皮车顶晒透了,车里像个蒸笼,人体味和汗味交织在一起,裸露的皮肤经常和身旁人的皮肤贴在一起,弄得粘糊糊的,在这种环境中,人的脾气就容易烦躁,无形中火气也大了,吵架是免不了的。

    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吵了起来,因为那女人上车时踩了那男人的脚,男人见女人似乎没有道歉的意思,便挖苦道:我是不是赂疼了你的脚?那女人也显得很大度:没关系,我不在意。你不在意我在意,那多不合适?看样子我得向你道歉了?你要道歉当然也可以。那你他妈讲理不讲理?你踩了我的脚,我还得向你道歉?你别骂人啊,耍什麽流氓?伯挤?伯挤就坐小汽车去,那儿不挤,你有这命吗?我说你这人怎麽这麽缺家教?你小时候你爸你妈就这麽教育你?有人下没人养的东西。臭流氓……你说我流氓,我流你哪儿了……女人的丈夫在一旁冷眼观察半天了,既然已经对骂起来,他就不能不出场了。孙子,你骂谁呢?这是我老婆。你就该好好管教一下,女人不懂事,男人怎麽也不懂事?你他妈找抽呢是不是……

    这时,站在一边的李云龙便站出来管闲事了:行了,行了,都少说两句,大热天的,别弄得像乌眼鸡似的。这位女同志你踩了人家脚,道个歉不就完了吗?不能动不动就说人家是流氓。男同志呢,也不能得理不让人,踩一下伯什麽?男子汉大丈夫怎麽跟女人一般见识?那位女同志的丈夫,你的老婆踩了人家的脚,不但不道歉还张嘴骂人,这就说明你平时没有管教好自己的老婆,嗯,平时没有管教好,这会儿就更不能推波助澜,扩大事端,更不要企图打人,这是新社会,决不允许打人……

    赵刚一听李云龙开口教训人,就知道要坏事,虽然他的动机是要劝架,但实际上成了火上浇油,既然大家都是普通老百姓,谁也没资格教训谁。果然,那正剑拔管张的双方一听李云龙的话顿时都翻了,一起冲李云龙去了。那女人翻了李云龙一眼道:你管得著吗?找个凉快地方呆会儿好不好?那男人说:你这人说话我就不爱听,都是穷老百姓,假充什麽首长?我踩你一脚试试?你干吗?那女人的丈夫更不客气:哼!磕瓜子嗑出个臭虫来,充仁(人)来了。

    李云龙立刻大怒,一把揪住那丈夫的衣领道:你敢骂人?还反了你啦?你再骂一句我听听,看我不抽你这小狗日的。那丈夫在老婆面前自然要表现些英雄气概,哪里肯示弱,便一个直拳打过来。李云龙左手一挡,右手闪电般地扇了对方一个响亮的耳光。那人吃了亏急於报复。冲上来和李云龙厮打在一起。

    赵刚心里暗暗叫苦,心说这老李今年也四十六岁了,怎麽还这麽爱惹事?比起当年来竞有过之而无不及。他顾不上多想,赶忙去拉架,那被踩了脚的男人见赵刚拉架,便认定赵刚在拉偏架,两个打一个,这太不公平,何况自己也是事主,当然不能置身於事外,他一边吼著你他妈拉偏架,一边一拳捣在赵刚背上。赵刚淬不及防,背上突然挨了一拳,他这辈子好像还没挨过打,这一下可把他打火了,便回身一拳打去。

    这下可好,车厢里顿时大乱,那个女人放声大哭,不明底细的人还以为她遭到了强暴……要不是闻讯赶来的警察制止了斗殴,这两个将军和两个平民之间的战斗还不知怎样收场呢。在派出所,一个年轻的警察口气严厉地问:是谁先动的手?赵刚说:同志,你听我解释……我问你谁先动的手?哪儿这麽多废话?说!我先动的手。李云龙早把对方先动手的事给忘了,便认为自己先动的手。

    啪:警察一柏桌子道:好啊,在公共场所聚众斗殴,扰乱社会治安,还满不在乎?你们知道这是什麽地方吗?告诉你们,这是专政机关,是专门管你们这些人的,老实点,你……他一指李云龙道:你斜眼瞪我干什麽?不服气是不是?

    李云龙说:小同志,你这态度可不好,总该把事情问清楚嘛,问清以後该批评谁就批评谁……住口!我问你什麽就回答什麽,这儿没你说话的分。放你娘的屁。李云龙火了,他一把掏出军官证扔过去吼道:给我看好,再把你们领导给我找来,你个小免崽子,谁给你的权力这麽说话?小警察拿起军官证一看,嘴就变成了o型,半天没闭上,他有点傻了,这竟是个将军,他蹦起来立正敬礼,结结巴巴道:对不起,两……位首长,我……我真不知道两位首长今天是微服私访,请……首长原谅……

    赵刚口气温和地说:算啦,小同志,你不要紧张,你看我们也没穿军装,没穿军装就是普通公民嘛,谁都有发火吵嘴的时候,过去也就过去了。他指了一下被踩了脚的男人说:你这个同志,我要批评你几句,你怎麽连劝架的也打?这叫不问青红皂白嘛,当然,我今天脾气也不好,也要请你原谅,都是男人,都有血性,挨打不还手恐怕谁也做不到,所以我也还了手。那几位也知道了赵刚和李云龙的身份,吓得不轻,一个劲儿地道歉。李云龙余怒未消地对那个男人说:你小於真不够意思,你和他们吵架,我帮你和他们打,可你咋又和他们站在一头儿了呢?你还有立场没有?哼,你小子,容易当叛徒。他扭头对警察说:你这个同志,工作作风以後要改改,本来是件小事,干吗这麽诈诈唬唬的?不要这麽小题大做,听见没有?小警察连声说道:记住了,首长,我记住了。赵刚说:行了,行了,我们走了,事情都过去了。谁也不许记仇啊,老李,咱们走。

    晚上两人回到家里。把此事告诉两个女人,两个女人笑倒在沙发里,说从没听说过,将军也会在大街上打架。李云龙对赵刚的表现表示满意,这小子这些年长进多了,见老哥打架,当兄弟的不管谁对准错也要帮上一把,不然就是叛徒,不可交。他是这麽评论。田墨轩夫妇要来北京参加政协召开的会议。赵刚听说後很高兴,他对田雨和李云龙说:我要请两位老人家吃饭,你们一定要替我邀请到。李云龙搔著头说:还是算了吧,我那老丈人和咱们聊不到一起去,有些观点也有点儿出格,上次差点儿和我吵起来。田雨白了他一眼道:你这人干吗总戴著有色眼镜看人?观点不同可以讨论,你不能乱扣帽子。我父母再不开通,不是也把女儿嫁给了你?冯楠接口道:就是,把女儿都贡献给革命了,你还有什麽不知足的?赵刚认真地说:我对两位老人家的学问人品仰慕已久,这次一定要当面请教,我尊敬有学问的人。老李,你不愿意听可以不说话,喝你的酒就是,但你不能破坏气氛。

    李云龙叹了口气:唉,这回你们这些知识分子成大多数了,我成了少数人,被孤立了。田墨轩夫妇在北京的文化圈子里熟人太多,开会的空余时间几乎被老朋友的访问和宴请占满。田雨替赵刚邀请了几次都被他拒绝了。我又不认识这位赵将军,就不去了,你替我谢谢他的盛情就是了。田墨轩不近人情地说。他是您女婿的老战友啊,参加革命前也是文化人,很敬仰您的学问人品,想和您认识一下,您就去一次吧?田雨央求道。

    是我女婿的朋友?那就更不用见了,因为我女婿是天下最革命的人,除了无产阶级革命,别的思想恐怕都容易被他当成异端邪说。道不同,不相与谋嘛,我不见。老头儿倔强得很。爸爸,您难道就这样回复人家的邀请?让我跟人家说,道不同,不相与谋,我爸爸不愿意见你?就这样说,田某就是这脾气。沈丹虹说话了:墨轩,咱们的女儿女婿住在人家家里,就是出於礼节,也该去拜访一下,怎麽能这样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