俘虏营管理俘虏去了。最后到来的是一营营长陆希荣，他脸色阴沉地挤在墙角里，装出一副故作镇静的样子。
孙亮带来了几包缴获的美曰香炯，相当地活跃了会场的气氛。尽管他表现得十分大方，但仍不免最后被同志们“打r土豪”。大家盘着腿围在一起，热烈地汝触着战役中一切有趣的事情。陆希荣局促不安地坐在一旁，觉得无话可｜兑，即使捕上两句话，别人也表现相当冷淡。他突然变得仿佛像一个陌生人一样坐在那罩。而他的旁边却是一个热闹的、无比亲热的战斗家庭。
周仆竭力使自己的情绪与屋里的气氛相厕和，但是他的脸色仍然显得j“峻。
“政委谈淡形势吧，”孙亮活泼地说，“东线打得怎么样呵？”
“比我们这里可艰苦多喽！”周仆说，“昨天师长讲，东线部队出国太仓促了＋还穿着长江以南的棉衣，戴着大沿帽，就投人
454第二部风当了作战。那地方山又高，雪叉大，零下30多度。发生了许多冻伤。粮食也接济不l，大概有几天没有吃上饭。听说有的连队看见敌人逃跑干着急冲小上去，又冻又饿，有些班成散兵队形趴在雪地上起水来。 一可是就在这种条件下，还是在新兴里歼灭r美七师的一个团零两个营，把柳潭里、下竭隅里的美陆战第一师打成了残废。”
人们纷纷赞叹着。
“听说这陆战一师是敌人的_＋牌9”孙亮问。
“吹得凶！”周仆说，“美国人吹嘘，说这个帅有175年建年的历史，曾经四次出国，从来没有打过败仗。还说，如果共军能打败这伙人，那么他们就赢得r朝鲜战争，甚至也许全世界的战争！…·他们还吹，这个陆战帅承认他们也｜乍有一天会被打败，如果那一天太阳从_曲边出来的话。 ”
人们笑起来。
“我倒希望下次战役能碰碰它！”孙亮搓了搓手。
“下狄战役？恐怕你碰不上它吧，”周仆笑r一笑，“听说它们被运到大邱、釜山休养去了。”
“这些可怜的家伙！”周仆接着说道，“在十几天以前，他们还把麦克阿瑟看做是穿军服的圣诞老人，还相信他的话，准备打到鸭绿江过圣诞节呢！”
“依我看。人家也部分地达到目的了。”孙亮慢条斯理地说，“好多人不是到碧潼俘虏营过圣诞节去了吗？”
人们叉是一阵哄笑。
周仆看时间已到，就宣布会议开始。他简略谈r谈当前的形势和工作，接着就转人正题，略略提高r声音说：
“今天的会议，主要是讨论陆希荣同志严重的右倾错误和时他的处分问题。”
尽管会议的内容.早巳通知了人们，但目为“严重右倾”这
4e5魂巍z集东力（中个宁眼本身的分量，还是产生r种少有的严肃’l氧。顿时屋里一静，连雪花打着细格门窗的轻微的沙沙卢，都能听见。
人们斜视着陆希荣，沉静了好几秒钟，眼睛里流露着鄙视、不满和愤怒的神情。
“这是党的会议！”终于陆希荣的脖子梗起来了，“我希望我们的党代表说话公正一些。”
周仆极力控制着自己，不使自己的行动和语言超出一个政治委员的身份。他勉强地笑了一下，放缓语调说：
“有什么不公if的地方，可u讲。”
政委出人意料的平静，使陆希荣感到几分慌乱；也因此更加激怒r他：
“我要求周政委客观地伞面地来审查我陆希荣的历史。我陆希荣参加革命，不说身经百战，大小仗也打过几十次了，我要求一次一次地来审查我在战斗上的表现。我要求个别领导人不要急于下结论，不要夹杂任何个人的情绪。 一”
“好嘛，i卜我们就来首先研究一下休在缚龙里战斗中的表现。”周仆舍弃开陆希荣设置的重重障碍，平静地说。他好像足领导冲锋的班长，在对方重重的鹿砦、铁丝阿的前_由发现可以接近目标的地方。
陆希荣的于指不易觉察地抖动了一下。他用激愤的脸色掩饰着自己的慌乱。
“审查任何一次战斗都可以。”他大声地说。“缚龙里战斗，缚龙里咀前的任何一次战斗，摩天蛉战斗，南天门战斗，大小胡庄战斗，南北齐战斗，太原登城战斗都可以，如果能够说明我右倾怕死.我可以立刻把我的大功功臣的奖状交出来，电可以把它扯掉。”
“好好，大家来讨论吧。”周仆说，“陆希荣同志，据我看，不要说一张立功奖状。就是十张奖状也不能管一辈子。 …既然
456第一部j你不是右倾怕死，为什么临阵脱逃，把部队撒下来々”
陆希荣豫被挤到墙角里似的，不得不面对这个问题，
“我要求卜级认真地了解一下具体情况。”他说，“撤退？不错，是撤退了。但是在什么情况下发生的？是在敌人的坦克突破阵地之后.我才问部队一起撤下来的。在这种情况下，这个连不撤下来，就会被敌人消灭，就等于给敌人送礼。我不能1；对战士的生命负责。我没有权力使战士的生命遭到无谓的牺牲。”
坐在陆希荣旁边的孙亮咳嗽了一声，这是他发言的信号。
“希荣同志，”他侧过脸瞅着陆希荣.“你说你要对战l的生命负责，那末，你为什么就不对三连，不对郭｝r他们的生命负责呢？你说你的阵地被突破，你为什么就不想到全团的阵地被敌人突破7”
陆希荣受到猛力的一击，有些慌张，连声说：
“唉唉，老孙，你不r解实际情况嘛！”
孙亮斜了一营教导员一眼。这位教导员一直神色不安地坐在那里，脑子里像正进行着激烈的斗争。
“还是让陈国发同志讲讲吧，他是很了解具体情况的。”
大家都听得出来，这是孙亮有意将他一军。
“对对，老陈讲讲。”大家也跟着说。
陈国发感受到强大的压力，立时满脸通红，彷徨四顾，不知说什么好。
周仆实在看小f去，瞅着陈国发说：
“陈国发同志，你这自由主义可小是一天半天了！你对他的问题总是包着不讲，问题发展得这样严重，你要负一定的责任！”
“我我·…”我这不是准备讲嘛！”陈国发摊摊手，叉胆怯地瞅了陆希荣一眼， “我也觉得他似乎有一点儿情绪不够太饱满。
向缚龙里穿插的时候，路r他就说：‘你看我们这些上级！要像这样用兵，不等打仗就拖死了。’到了缚龙里，大家一听i兑
457魂巍文集东方（十敌人还没有过去.都高兴得嗽嗽叫；可是他那脸色非常难看，我估摸着，他的思想足还不如敌人已经过去，在后而遣一追更好一此……”
“老陈l”陆希荣愤怒地叫道，“大家是要你讲事实，并不是叫你来这里讲脸色，讲估摸！你怎么知道我有这种思想？”
“让人家讲下去嘛！”孙亮给陈国发助劲。
“事实？我后面有事实！”陈国发的声音也略略大了一点，显然陆希荣的质问某种程度激怒了他。“到了缚龙里，他虽然不高兴，还是向团里要求把我们营放在正面。我就想，他的战斗责任心究竟还是强的。谁知道团里真的批准了，他的脸色都变了。他悄悄跟我说：‘老陈！这一回可是拖不过去了，我这一百多斤肯定要撂到这里丁！’还说，还说：‘我死了，我的家当都送给你，我的这块表，请你给我保存着，以后替我送给小杨，做一个最后的纪念。’…·”
“老陈哪！老陈哪！”陆希荣一连声叫着，“我们可是老战友呀！我们在一块就伴儿可不是一天半天呀！你你你，你把这些开玩笑的话搬到党委会上，是什么意思？…·再说，再说，我那些话正是表明我为革命牺牲的决心！我是说，就是扔掉这一百多斤，也要坚决地完成这个重要任务！”
听了陆希荣的一番话，陈国发又有些犹豫不决起来。周仆发现刚刚出现的突破口，眼看又被对方用感情的火网缝合在一处。立刻说：
“老战友是崇高的称号，但是不能用它来藏垢纳污。越是老战友，就应该更加不讲情面，就应该讲得比别人更加深刻、更加彻底。不然.老战友还有什么意义呀！……陈国发同志，你说对不对？”
“对.你讲得对。”陈国发低着头说，“我过去领会错了。我总是怕伤了感情.影响双方的关系，工作也不好搞。遇见事，我
458第=部踊雪就想，老战友了，出生入死的不容易，哪里有那么多原则盯讲，一天价摆着个政治面扎t啥·凡事小如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你给卜缎讲r，他还得受批评，卉得双方者5不好看、”
“哼，瞧瞧你这思想11.削仆瞅了他一眼，“你接着讲下点.”
r度动摇的战线又造于稳定，陈国发恢复了勇气说：
“我们把部队带上阵地，我就发现营长把指挥所逃得离前面太远r。我说，如果敌人的炮火切断r我们的联系，我们掌握小住部队的情况，是要犯错误的。他就说，‘这不是打游击，这是近代化的战争！你还是考虑考虑你的政治工作去吧！’我怕影响两个人的关系，也就没有坚持。后来南边增援的敌人攻上来r，南北两面的炮火都打到我们的阵地上，他就钻在洞里不出来了：还悄悄对我｜兑：‘老陈哪，怎么办哪？你看阿面的敌人都来夹击我们，就凭这稀稀拉拉几个步兵能顶得住吗？’我说，‘守币1n乜得守，不然要犯严重的错误。’他就不言声了。接着.前面报告.敌几的坦克开始渡河。他又对我说：‘老陈哪，你可要认真地考虑一下现在的形势。郭祥那人可是个滑头鬼，如果他要一撤，我俩会要当俘虏的！’我怕争论起来，弃得双方都不愉快，就没有理他。不一时，又报告敌几的坦克冲过ir河。前面的战斗f分激烈。我怕阵地有失，就坐小住了。我对他说，我到前边看看去，亲自去掌握一下。他就｜兑：‘那很好，我就在这里掌握全盘。’可是我还没有走到一连的阵地，就看见一连撤下来了，说是营长让他n j撤下来的。 …据我估摸，他开头想让我先说出来后撤的话，好让我跟他一块儿分担责任；我没有同意。后来，他觉着一个人跑下去错误太明显了，就传下了后撤的命令。据我后来了解，自…j【白l战士n j已经打退，敌人一次冲锋，守得是很好的。”
这时，陆希荣的眼睛黾射出一种类似仇恨的凶光，看了陈国发好几秒钟，然后低f头去。
“随你去说！对一个同志的错误任意扩大，是不会有人相信
459魏巍文集东打（中的。”他喃喃地说。
陈国发涨红着腧，不满地说：
“我夸大你的错误了吗9有些事我还没有说哩。一次战役，二连连长不按照预定的路线撤退，也是向你请示过的。”
周仆惊奇地问：
“二连连长不是最认是白己的责任吗？”
“不是这样，政委，”陈国发说，“当时敌人的炮火封锁了山口.二连连长就向他请示，可不呵吼向旁边撤退，他就点丫头。事后政治处下来调查，他怕暴露，就悄悄找到二连连长说：‘你先把责任承担起来，我保证不让你受处分！要不咱俩都得挨批，事情就不好办了。’二连连长受了处分，才知道上了当，跟我偷偷地讲了…···”
“通讯员不是说，他下了制止撤退的命令吗？”
“那也是假的，都是他布置的。”
周仆长长地叹了口气，用烟斗冲着陆希荣一指：
“唉！老陆，你瞧瞧你这叫什么作风！”
孙亮挺挺身板儿，瞧着陈国发说：
“有一件怪事儿，我想问问。传说陆希荣同志，一听说出国就缝了一个大白被单子，据说是专门防原子弹用的，到底有没有这样的事儿？”
问题提得令人吃惊，顿时引起一阵轻微的骚动。
“说呀，老陈，有救有这样的事儿？”人们纷纷追问。
“我，我这不是准备说嘛！”陈国发又胆怯地看了陆希荣一眼，低着头说，“是在出国头一天让房东做的。”
屋子里发出一阵沉重的叹息声和嘲笑声。
陆希荣满脸通红，接着像一头狮子似地暴怒了。
“这是造谣！这是诽谤！”他叫喊起来，“不错，我是做了一条白被单；但是，陈国发同志，你怎么能证明我是害怕原子弹
460第三部风雪呢9”
“你，你你 ·”陈国发一时急得说不出语来，“你说，这同打仗可跟以前不一样了.美国人是很可能要丢原子弹的。 ·你还劝我也做一条。”
陆希荣几乎要站起来的样子，声音越来越太r：
“陈国发同志！我有什么对不起你的地方？你对我有意见的话，你可以唯讲嘛，为什么要起害人之心呢7你的话不是歪曲、扩大.就是你估摸着。你怎么能用自己不很干净的心理来估摸别人呢·休这些估摸的话，行谁相信呢？不要说别人，首先咱们英明的周政委就不会相信，我们的孙营长、李教导员以及在座的每一个同志都是不会相信的。 …”
“陆希荣！你老实一点11.周仆厉声说，“你不要在党的会议七玩弃旧社会的………套。”他本来并没有准备这时候发言，可是陆希荣刚才的丑相实在引起他深深的厌恶。“依你说，陈国发同志把你估摸错r，照我看，他还投有认清你的本质。依你说，陈国发同志起了害人之心，照我看，有害人之心的是体！一点不错，足你！”他用手向陆希荣一指。
“有什么事实？”陆希荣抗争地说。
“休听我讲。”周仆说，“第一，出国不久你三番五次地跟我们讲，郭祥同志勾引小杨，要挖你的‘墙脚’。要我们开展对郭祥的斗争。找后来问小杨，知道你完全是无中生有，陷害厨志；第二，清川江北岸的战斗，怀继续在火线上打击报复，企图借川杀人，来达到休陷害郭祥的日的；第三，就是这次缚龙里战斗，你私自下令后撤，不但是出于体的右倾保命，而且同样有一个不可告人的目的，你想让郭祥腹背受敌，被敌人消灭。…我看，你还是把这种丑恶的个人主义思想，右倾随死的思想，向同志们作个交待吧！，.
陆希荣脸色煞白，浑身发抖，连嘴唇都哆嗦起来。
46＇魏巍文集东方（十
这沉重的扣击，激起了他的j下怒。他陡然l瑚站起来，哆哆嗦嗦解着晌前的纽扣，然后猛地把衣襟扯升，露出他的伤疤.
“好哇，你个闰仆！”他狂怒地指着自己的伤疤，“我问你，这是小是个人主义？这是不是右倾怕死？”他接着又弯下腰去挽自己的裤腿，指着爿一块伤疤，“我再问你，这些伤疤是不是狼叼的？狗啃的？我对人民的员献，不单全团知道.伞师知道，全军都知道，连兵团司令他都知道！今天你朝我的头上倒屎罐子，你想把我陆希荣搞臭，这是办不到的！我再告诉你一句：达是办不到的！”
他气昂昂地大步跨到门口，把门咔地一声拉外，立刻冲进来一股寒气，雪花也飘进来r。他义回过头说：
“我甲就把你看透啦！你一不懂军事，j不懂政治，你就是专jj靠整人吃饭。你不足组织这批人整那批人，就是组织目b批人整这批人。你就用这种手段打击别人，抬高自己，来树立你的威信。你看哪个同志多少露一点头儿，在上级面前比你吃得开，住群众面前比你威信高，你就拼命地打击他，好把你显出来。你一贯居心不良，你惟恐天下不乱，你把我们团整个党的生活搅得乌娴瘴气！我今_人对在座的所有同志都没有意见，就是对你周仆有意见！你今灭成心打击我，我正式告诉你：我不参加你组织的会议！”
说着，他探身拿起一只棉鞋，扑打着雪花，就要离”会场。
“陆希荣同志！你给我回来！”周仆充满威严地喊道，“你蔑视党的会议是不允许的。”
陆希荣拿着棉鞋刚要穿，迟疑r一下。
周仆继续响亮地说道：
“你退出会场，只能说明你害怕真理，害怕揭露你的问题。如果休还有一点党的观念，如果你对在胯的同志还有一点点尊毫，你就不应该出现这种行动！”
462第j部bl要
政治处主任马骏也激怒r：
“陆希荣同志，不管怎么讲，你这种行动是错误的！”
“坐下嘛，有话慢慢讲嘛！”一向老成持蓖的二营教导员李芳亭说。
“坐下！坐下！”大家纷纷地说。
在陆希荣迟疑的一刹那.孙亮机灵地站起来，咔哒一声，关起，那扇细格窗门。他拍了拍陆希荣的肩膀说：
“老伙计！坐下吧，这可是党的会议呀！”
陆希荣走又不是，回又不是，犹豫片刻，只好尴尬地回到原来的位子坐下来。
“我向同志们郏重声明，”他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立刻来了个急转弯，放低声音说，“我并不是蔑视党的会议，蔑视在座的同志，也不是害怕揭露我的问题。 …我确实是对政委个人有意见，当然我刚才的冲动是不对的。”
“这种人，总忘不了耍花招！”周仆心中暗笑，“一个个人主义者，即使是一个有才能的人，也是多么愚蠢哪！”
“好嘛，那很好嘛！”大家纷纷趁坡下驴地说。
陆希荣突然察觉，那只沾着雪花的棉鞋还在手上，一时不知放在哪里才好。陈国发接过来，给他放到门外。
战线总算又趋于稳定。
“我刚才也未免着急了一些。”周仆暗暗检查道，“这种会议，还要耐心，再耐心才是！”
“希荣同志，”他把语调放缓和了许多，“你过去的功绩，同志们是不会否认的；但是你人朝以来的右倾保命，也是事实。我们不能用功绩掩盖错误，用优点抹杀缺点。还要很好地挖出问题的根子：为什么你过去勇敢现在勇敢不起来啦？为什么你的战斗意志衰退了？只有挖出根子，虚心改正，才能解决问题。每个同志都要动动腩子，帮助希苯同志找找这个根子是在什么地方。”
463魏巍文集·来方（中
他的语调虽然和缓，事实r是发出r新的战斗号召，就好比＋个打开突破口的指挥员.又指挥他的部队进人纵深战斗，川着最强固而叉最隐蔽的核心堡垒接近。
“还是i卜陈目发同志多谈谈吧！”孙舞提｜义，
“哼，这家伙对我倒抓得紧！..陈国发心里咕哝r一句，不满地看了孙亮一眼。
“对，对。”大家也响应说。
“我，我这不是正准备说嘛！'.陈国发带着几分焦躁回答，而心罩却想，“唉，说就说吧，反正我们的关系也保持不住了。”
“我思谋着，他的斗志到了解放战争末期就似乎赶了变化。”他沉吟了一阵，慢腾腾地试探着说，“眼看全国快胜利了，他的变化就越明显了。有一次，他从医院养伤回来，我说，’你回来得太好啦.新的战役快开始啦，我们又在一起就伴儿啦。’他就叹了口气说：‘老陈哪！你算算体是我的第几个教导员哪！第五个啦！我怕陪你陪不到底啦。’我说，‘别说泄气话r，你看全国眼看就解放了。’他就扒开衣服，让我看他过去的伤＇j。他说：‘老陈，你数一数这伤，有多少处了7每一次都是差这么一点儿！下一次，就是打不住致命的地方.我也顶不住r。血流得太多了！我现在一听枪响，脑瓜仁就苏苏地痛。你瞧一个战役要死多少人哪！’我就说，快别说这话丁，要是让矧志们听见，不开展你的斗争才怿！…·”
“你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陆希荣眨眨眼，装出异常惊讶的样子。
“太源战役以前。”陈国发说。
“这就不对r！”陆希荣冷笑r一声，“如果我抱定这种思想，咱们营能够先登城吗'上级给我记的大功是错误的决定吗？我的指挥位置比你靠前得多吧？”
“那你是有自己的企图。”陈囤发也有些急了。
464第j部
“什么企图9”
“你白己知道。”
“我小知道，体说。”
“那时候，团罩缺参谋长。你……”
“你这是纯粹的诬蔑！”
“不，是你白己讲的。”
“我？我说什么？”
“你你，你说：‘老陈，打完仗，我恐怕要到团罩工作去喽！’我说：‘有消息吗·’你说：‘这还不明显！你把几个营长比一下嘛！’那时候，你的情绪唿噜一下于高涨起来。休还说：‘老陈那！好好干哪！沙锅子捣蒜，一锤子买卖呀！’……”
大家几乎同时冷冷地望了陆希荣一眼。
陆希荣把头往旁边一扭，悻悻他说：
“看，几句玩笑话，今灭都成了原则问题！”
周仆示意陈国发，继续讲下去。陈国发说：
“打下太原，他一看提拔的小是他，当团参谋长的是二营长雷华同志，本营的副营长孙亮同志也到三营当了营长，他的情绪就唿噜一下子又下来了。他抱着上级发下来的提升命令发l粜了，坐在那里总看了有两个钟头。那凡，太原城里锣鼓喧天，大街上的老白姓扭着秧歌欢庆解放；他一个人买了两瓶酒，喝得醺醺大醉，还搂着我的脖子说：‘老陈哪！老陈哪！我的前途完啦！’我龃：‘老陆，你看全国的形势多好，革命都快胜利啦，怎么能说没有前途'’他说：‘革命有前途，个人没前途畦！…一过去打仗，不能说我小勇敢吧；上作方面不能说我不积极吧；这次攻城，第一个打开突破门的是谁7上次打姚家寨，第一个登上城墙的是谁？小说别的，单说我缴获的轻重机枪，一个房子也盛不下。可是革命给我的是啥，我个人得到的是啥？现在全国快解放了，革命也成功了，农民得到了土地，11人改善了生活，连邡此
465魏巍文集东方（巾不革命、反革命的人都当起大官来r，我得到了仆么毗？连·个老婆都没捞着！我得到的就是这么一身伤疤，一身臭汗！选不成了革命不如不革命，不革命不如反革命么？这不是革命有前途，个人没前速么' ’我…n说，‘快别说了.叫战士听见影响多不好呵！你这不足从个人主义口场看问题吗？’他把眼一翻：‘老陈哪！你也来给我上政治课了，别说漂亮话打官腔吧，谁能够没有一点儿个人t义？没有个人打算的人是挫有的！’我就说：‘算了，算了，等你思想搞通就好了。’他就大声说，‘我一辈子也搞不通！我躺在棺材里也搞不通！为什么提拔别人不提拔我？上次没有，这次义没有！雷华是仆么东西，我哪点比不上他！你｜兑是德的方面，才的方面，资的方面，大家町以摊_jf来，逐点逐条地比嘛！哈哈.他现在爬到我的头上去了。还有孙亮，过去我一直领导他.我当排长的时候.他还在家端着犬黑碗喝白喇哩，我当琏长的时候，才不过是我们连小鬼班的班长，现在也跟我一般齐了。周仆当排长，比我早不了几天，现在人家是团政委r。某某和我是同一期军校的同学，当时也并不怎么突出，现在是师长了。跟我的几个通讯员，现在都是连级干部了，再打一两仗，说不定还赶过我去哩。老陈哪！我辛辛苦苦地闹革命，打了1年仗，我现在算是个什么呀，我的前途在哪里呀' ’我当时看他情绪很坏，就说，‘你这些意见，如果不好意思提，我可以帮你提提。’他马r说：‘那可绝对不能提，你只要捉一个字，他们就会说你是个人主义！’ ……”
“陈围发！”陆希荣尖锐地质问道，“一个同志酒后说了几句ljj能不太妥当的话，能不能拿到党委会上作为批判材料？”
“你平时也说过的。”陈国发说，“你还说过你有一个‘十年计划’？”
“什么十年计划？”大家惊奇地问。
“他平时很佩服咱们兵团的齐司令员，说他二十七八岁就当
466第=部风雪了师长。他｜兑：‘按我这份才能，你看我多大岁数上能当师长，’我说我判断不出来，他说：’按我的计划，我不希望超过这个年龄。”’
人们几彳笑h｛声来，有人嘲弄地说：
“这个计划不是没有完成吗？”
“娃呀，”陈国发说，“他自己就讲：‘我今年已经快30岁了.已经超过齐司令作师级干部的年龄两三年了.连团级也不是.还有什么干头々我觉得一点精冲劲也提不起来了。我这点革命性就像是用完了似的。’ ”
人们忍不住笑起来了.陆希荣又羞又恼，悻悻地说：
“大家可以想想嘛！上级的干部政策是不是没有一点问题？！”
“当然有问题罗！”参谋长雷华涨红着脸说，“上级专门提一些‘不足东西’的人，却小提那些盖世无双的才子！叫我看问题大啦！”
周仆严肃地瞅r雷华一眼，带着批评的意咪。意思是：不要在党的会议上｜井反话.这会有损于一个党委委员的风度。
他义示意陈国发继续讲下去。陈国发说：
“自从解放大西北，咱们住在杨柳镇，他同一个皮毛商人关系特别亲热。他经常到那个商人家里，同他的女儿、姨太太喝酒，打牌。…··t”
“什么？你说什么？”周仆一惊。
“他经常到商人家里喝酒、扣牌。”陈国发又重复说。
“你说清楚一些！”陆希荣愤怒地叫道.“并不是我要去，是人家i番五次地请找。人家对咱解放军那样热情，我们应该冷冷淡淡吗·这是一个军民关系问题，党的影响问题，政策纪律问题。再说，打牌只是随便地玩玩，并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