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长痛不如短痛。”

    此刻，她都不知道，自己是在骂眼前的这个男人，还是在骂脑海里的那个人。

    现在看着眼前的小姑娘，看着眼前这个自暴自弃的男人，尘封的记忆被打开，一幕一幕的掠入脑海里。

    这一幕，她尘封在脑海里，不知是不敢去想，还是不愿去想。久而久之，她就真的不知道自己曾有过这样的经历。

    杜雅汐看着她，就想起了年纪相仿的杜雅兰，也想起了一幕她前世今生都不想忆起了画面。

    那小姑娘也是哇哇大哭。

    庞婆子抱住了杜雅汐的脚，哭着央求道：“少夫人，求你不要再说了，你再说下去，他就真的活不成了。”

    都不足于形容她们此刻的心情。

    震憾！震惊！

    钱妈妈和丽婶等人全都呆呆站在那里，愣愣的看着似乎骂得很痛快的杜雅汐，那目光实在是无法找到合适的词语来形容。

    杜雅汐看了一眼抱在一起哭的一老一小，又看向床上的人，道：“你听到了没有？你死了，她们会哭得更大声，哭得更可怜。你现在没有死，还能听见这哭声，你就好好的听听吧，待会死了也就听不见了。如果你求我的话，我可以帮你老娘找个老伴，也可以卖了你女儿替你厚葬。或者，你再求求我，我还可以帮你找到那个跟人跑路的媳妇，让她回来在你坟前烧点纸钱，点束香。顺便告诉你，她的生活中，少了你这么一个窝囊废之外，日子是多么的有滋有味。”

    庞婆子听着就哭了起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那孩子也坐在她身边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你的确该死，像你这样活在世上不仅浪费口粮，还拖累旁人。你若是死了，就不用看到你老娘为你哭瞎眼，也不用看到你女儿无依无靠被人欺凌。这样多好啊，我若是你，我也就一头撞死得了，一了百了，什么都可以不管不顾，这样多痛快啊。”

    似乎越说越来劲，杜雅汐不看庞婆子着急的脸色，也不看她的暗示，只觉今天不痛快的骂骂眼前这窝囊的男人，她心里就不解气。

    杜雅汐继续骂道：“男人都像你这样的活，那就都改叫娘们好了。依我看来，你就连个女人都比不上，你看看满头花白的老娘，你再看看自己的女儿，你这就是为人子，为人父该做的表率？”

    说完，就见床上的人动了一下。

    杜雅汐就看向床上的躺着一动不动的男子，骂道：“真是个没用的东西，蝼蚁尚且偷生，你一个大男人这么一点挫折就寻死了？”

    “是是是。”庞婆子恭敬的应是。

    庞婆子急了，伸手作势就要扯她出来，杜雅汐见状，就喝止了她，“孩子怕生，你就别为难她了。”

    那孩子就怯怯的躲到了庞婆子的身后，探着头胆怯的眼神中含着好奇的看向杜雅汐，就是不肯喊人。

    庞婆子回过头，看见杜雅汐正朝着自家孙女看，就上前扶起那孩子，牵着好走到了杜雅汐的面前，看着她，道：“青萝，这是少夫人，快喊人。”

    杜雅汐忍不住又多看那孩子一眼，朝她露出一抹温柔的笑容，眼睛一瞬不瞬的看着她，直直的也看进她的眼底。渐渐的，杜雅汐发现，她眸底的惊恐慢慢的变薄，由惊恐慢慢的变成了好奇。

    待会得好好的问一问庞婆子。

    唉，这个孩子定是受过什么惊吓。

    定眼看去，只见她本还平静的眸子，此刻盛满了惊恐，仿佛看到了一头猛兽一般。杜雅汐不由的皱起了眉头，怔怔的打量最她一会，就站了起来。

    这孩子是怎么回事？

    杜雅汐看着这样她，竟是心疼不已，便走了过去，正触及她的小手，她就全身颤抖了一下，紧接着就往后缩去，一脸惊恐的看着杜雅汐。

    那样子就像是一个人陷进了自己的小世界里一样，将自己和外面的一切都隔离了起来。

    杜雅汐只是瞄了他一眼，目光就定在了跪坐在床前的小姑娘身上。只见她静静的跪坐在那里，听着她祖母在喊她爹，她没有任何的反应，见到家里一下子来了这么多人，她也没有露出任何表情。

    那男子一动也不动，仿佛没有听到她说话。

    庞婆子快步走到床前，看着缩卷着身子躺在木板床上的男子，道：“辉儿，娘请了少夫人来替你诊治，你快起来。”

    入室扑鼻而来的就是一股浓烈的酒气夹酸臭味，钱妈妈不禁皱了皱眉头，她看向杜雅汐，见她面色如常，便松了一口气。

    “谢谢少夫人，少夫人这边请。”庞婆子感激的看向杜雅汐，连忙走到前面将她们带进了她儿子住的房间。

    庞婆子看着家里连个坐着喝茶的地方都没有，不禁尴尬的看向杜雅汐，杜雅汐就问：“庞婆子，你带路吧，我先去看看病患。”

    庞家也住在百民巷里，破烂的房子，两间房，一个小厨房，连院子都没有。杜雅汐扫看了一圈，就微不可机的叹了一口气。

    其实，杜雅汐不太愿意出手，她心里有些瞧不起这种自暴自弃的男人，但是，看着庞婆子哭得伤心欲绝，又想到家里还有一个六岁的小姑娘，便应了下来。

    大概的听了事情的由来，杜雅汐就去松院跟老夫人说了一声，老夫人听说庞婆子家里出了这事，就让钱妈妈随着一起去，看看有没有帮上忙的地方。

    庞婆子一进屋就跪在地上不起，哭诉着自己的遭遇。

    丽婶瞧着心里替她难过，便拉着她一起走到了主屋，先是进去跟杜雅汐和姚宸之打了一声招呼，然后就唤了庞婆子进去。

    庞婆子说着，又是悲悲切切的哭了起来。

    庞婆子就由丽婶搀扶着站了起来，一边抹眼泪，一边道：“自从他的脚落了残，媳妇又跟人跑了之后，他的性子就变了，沉默寡言不说，还爱上喝酒。昨个儿我回去，发现匣子里钱不见了，便问了他几句，知道他又让我孙女拿去买了酒喝，我就冲他多唠叨了几句，哪曾想他竟夜里就想寻短见，若不是我孙女起夜发现了，估摸着我已经是白发人送黑发人了。”

    丽婶微怔了一下，心头一震，骤问：“你起来说话，家里头出什么事了？”

    丽婶的话还未说完，庞婆子就扑嗵一声跪在了她的面前，一边磕头一边道：“丽大妹子，庞婆子知道你在少夫人面前能说上话，我求你一件事，你能不能让少夫人上一趟我家，我那儿子，他…他…呜呜呜……”

    “庞婆子，你是府上的老人了，怎么一点规矩都不知道？你怎么可以躲在主子的房门口呢？你这是……”

    “是，少夫人。”丽婶脸色很不好看的走了出去，推搡着庞婆子来到抄手游廊上，两人就说了话来。

    柳眉轻拧，杜雅汐抬起了手，眼角余光就瞥见了房门口站了一个人，便抽回手，对一旁的丽婶，道：“丽婶，你去看看庞婆子有什么事儿？”

    “我只说了实话。”姚宸之说着就笑了，伸手轻掐了一下她鼓起了腮帮子，道：“装生气也装不像。”

    杜雅汐就恶狠狠的瞪着姚宸之，问道：“你说什么？”

    一旁，姚宸之就笑着打趣，“本就是一个皮的。”

    “好啊，丽婶，你换着法子说我皮，对不对？”杜雅汐佯装生气的道。

    丽婶替她披上了斗篷，眸中全是笑意的道：“你要能娇气一点才好。”

    杜雅汐就接过茶，手捧着杯身，手心立刻传来了暖意。她抬头笑眯眯的看着紫苏，道：“丽婶，紫苏，你们这样会把我宠娇气了的。”

    “少爷，少夫人喝茶暖暖身子。”紫苏沏了茶，端了过来。

    丽婶唤来紫苏一起拍去他们身上的雪花，进了屋就马上取下杜雅汐身上的斗篷，重新到衣柜里给她取了一件银色的。

    ——我终于看到雪花的模样了。

    两人相视一眼就笑了，杜雅汐上前牵着姚宸之的手就往屋里走去，姚宸之闭上眼睛，听着脚踩在雪上，吱吱的声音，心里浮起了喜悦。

    丽婶在屋里收拾完东西，一出门就见他们两个站在院子里接雪，连忙喊道：“少爷，少夫人，你们怎么站在那里？这样站着是要得风寒的，快回屋里来。”

    姚宸之也接了一捧，看着手心里那晶莹的东西，嘴角就咧开的笑容。

    这是他第一次看见雪花，杜雅汐扭头看了他一眼，就拉着他的手走到了院子里，伸手接住雪花，捧到他的面前，道：“瞧瞧这就是雪花。”

    姚宸之从房里拿了一件桃红色的斗篷出来，轻轻的披在了她的身上，看着空中飘飞的雪花，他也是不由的呆了。

    真美！

    第二天醒来，天地间都裹上了银装，杜雅汐站在门前，看着雪花纷飞，一时之间竟是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