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

第4章 旅程(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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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火车很快就启动了,先是一声极为尖锐的鸣笛,接着车窗外面就被罩了一层白‘蒙’‘蒙’的蒸汽,四周什么都看不到了。。更新好快。我只觉得车身猛然一晃,接着就慢吞吞地开了起来。

    琉青和景画新奇极了,贴着玻璃向外看,眼睛也瞪得亮闪闪的。琉青还指着留在站台上的人说,“姑娘你看,这么多人没上来车。有些人干脆坐在路边上哭呢,看着都觉得可怜。”

    富贵也看了两眼,颇有些感慨地说道,“每次出行看到这样的场面,都让人觉得心酸。世道不同了,有些规矩却始终不变。钱才是真道理,没钱没势的,很多时候自然身不由己。上次坐车还遇到一个有趣的老先生,他与我说:‘如今什么是脸面,钱就是脸面,有钱自然有脸,没钱……哼哼,有脸也只当屁股使。’我虽觉得他说得话‘阴’阳怪气,但细细想来,总觉得不无道理。”

    “从前与四哥一同看书时,有次读到汉武帝时流传很广的‘苦饥寒逐金丸’之句,因为看法不同,还与四哥争执了许久,如今看来,四哥还是有先见之明的。百姓的穷苦其实与当政的领导者有直接的关系。当时汉武帝初登帝位,窦太后掌权,汉武帝纵然英明神武,满腔热血壮志,却始终无法施展。窦太后崩逝之后,汉武帝手握重权,整治朝野,昏庸才得以控制,至汉武帝中年时,汉朝已经国泰民安,四海之内,再无疾苦。当年的‘苦饥寒逐金丸’只算笑谈。”我叹了口气,窗外景‘色’已经逐渐转换,秋‘色’秀丽,一片山河大好的景‘色’,沿途两侧的田地里尚有农民在收割粮食,收成虽不见得有多好,但各个脸上都跟涂了蜜一样,喜笑颜开,我似乎也被感染,跟着笑起来,“所以要相信时代,也要相信希望,老人们常说的明天,就是给人以美好想象呢,总不能一直活在苦难里,黎明前的黑暗总是格外漫长,但天始终会亮,也总会有好的那一天。”

    富贵听了我的话,连连点头,“姑娘这话说的不错,人若没有一点奔头,那真是没法活了。”

    我侧头一笑,不期然间注意到隔壁座位上的两个男子也一脸惊讶地看着我。尤其是那个叫碧城的,认真看了我两眼,仿佛觉得很是诧异。我任凭他打量了一番,不卑不亢地和他对视,他回过神,冲我微微一笑,颇为抱歉地说道,“适才听姑娘一番言论,只觉得字字在理,句句真诚,听了十分受用,因此有些感慨,希望没叨扰到姑娘,姑娘也别见怪。”

    “当然没有。”我冲他点点头,又转回来继续看着窗外。

    车子开了一会儿,白月漪觉得无聊,“火轮车好像也没别人说得那么神奇,我觉得也不见得有多快,你们看!”指着路侧一个赶着牛车的农民,“只比牛车快一点点,我觉得我肯定能跑得过它。”

    还不等别人说话,叫世宁的人已经在一旁大声笑了起来,“小野猫,这你就有所不知了,车子是移动的,你坐在车上,看外面的静止不动的风景,自然不会觉得速度有多快,但你若站在下面往上看,只觉得眼前一晃,火轮车已经开过去了。想必刚才赶着牛车的人就是这么想的。”他明亮的眼睛笑眯眯地看着白月漪,“这里面还包含了很多物理上动力的知识,你一个小野丫头不知道也不奇怪。”

    白月漪咬了咬牙,瞪他一眼,“我和这边的人说话,你搭什么腔?你那么喜欢说话,怎么不自己起个话头?”

    世宁耸耸肩,“我就喜欢对着空气说话,谁说接了你的?你听到了以为我是随着你的话说的,岂不知我压根没听见你说什么呀?”

    “那你现在是不是在接着我的话说?”白月漪气得小脸通红,粉嫩的双颊宛若三月的桃‘花’,灿烂似锦。

    那叫世宁的人明显怔了一下,但嘴上却一点不肯吃亏,“你先入为主以为我接着你的话说,按我的思路,只当你在接着我的话头说呢。”

    白月漪哼了一声,“你这人脸皮厚,胡搅蛮缠,我说不过你。但你刚才凭什么叫我小野猫?这总算对我说的?”

    世宁嘿嘿一笑,痞气十足,偏他生了一张俊俏的脸,非但不让人觉得讨厌,反而觉得他一身大孩子气,有些调皮可爱,“怎么,你承认自己就是小野猫啦?不然我随口叫了声小野猫,你怎么就认为我在说你。刚才车窗外面分明跑过去一只野猫的。”

    “呸!”白月漪气鼓鼓地说道,“什么时候跑过去的,你瞎掰胡扯也要有个限度,总不能青天白日的睁着眼睛说瞎话?”

    “你这人真是霸道,我明明看见了,你没看见就说没有。你没看见的东西多了,总不能都说没有?你能看见时间吗?难道这世上没有时间流逝?你能看到风吗?难道这世上就没有风了?那窗外的树叶是给什么东西吹下来的?”

    白月漪给他抢白的无话可说,咬着下‘唇’瞪着他,眼圈也渐渐红了,随时都要哭出来的模样。若再平时只怕眼泪早掉下来了,今日斗嘴输了,哪里肯在对手面前掉眼泪?硬是咬着牙忍住了。

    我见白月漪动了真气,抓住了她的手,对世宁说道,“凡事不能一概而论。世上的很多东西,即便眼睛看到了,也不能证明他的存在。我们虽看不到时间,但能得看懂钟表,每一分每一秒,时间在时针和分针的轮转中流逝而去。我们虽看不到风,但能听到风声。有时候我们不需要看到,只要听到声音就知道刮了风,是多大的风。有时候我们不用眼睛看,一样知道很多,而眼睛看到了,却未必是真的。你看到别人对你好,却无法感受他的真心,你看到水从眼前流过,却始终不知它最终的流向何方。”

    白月漪见我帮忙,一下子来了‘精’神,‘挺’起‘胸’脯傲视着世宁,似乎等着他回嘴。

    世宁这一次明显愣住了,想了一会儿,似乎也找不到什么还嘴的话,有些无所适从地看了碧城一眼,碧城好笑地看了看他,优雅而缓慢地开口,“姑娘这话说的不错,只是……”他沉‘吟’片刻,继续道,“你对别人好时,一定是一心一意的为人好,从未想过回报。别人对你好,大概也是如此。或许他另有所图,或许他心机深沉,但这有什么?你只要知道在某一年某一月某一日的某一刻,有一个人,曾经对你好过,也就是了。至于其他的事情,都不是这一刻的该想该算计的事。心怀感恩,坦‘荡’生存,无害人之心,有回报之情,人活一世,问心无愧就好。”他浅浅一笑,阳光映在脸上,竟是那么的从容得体,“水流千里,终汇江海,旅途纵然坎坷艰辛,但目标始终坚定,海纳百川,有容乃大。”

    白月漪听了他的话,急忙推了推我,示意赶紧回他。我幽幽一笑,果断认输了,“先生‘胸’怀宽广,见识广博,不是我们这些‘女’子所能攀比。”

    碧城急忙摇头,“如今时代早就不同了,政fu和报纸上整天提倡男‘女’平等,姑娘见解独到,是难得的人才,千万不要妄自菲薄。就我认识的人里,也有许多头脑清醒颇有能力才华的‘女’‘性’,都说自己是新时代的标杆,整日不许别人小瞧自己呢。”我见他目光清凉,深灰‘色’的瞳孔显得格外耀眼夺目,竟然有些紧张尴尬,忍不住侧过了脸,不敢看他。

    世宁在一旁偷笑道,“你说的可是羽湄姐?”

    碧城低下头,没有回答。

    我听他们说起了其他‘女’人的名字,更无法‘插’口,只能和白月漪‘交’换了一下视线。白月漪大概因为我出言相助,并且成功堵得世宁无法还嘴,心‘胸’舒畅,脸上也是笑意融融的,靠在我的肩膀上有些得意地看着世宁。

    世宁弯起‘唇’角冲她笑了笑,忽然又做了个鬼脸,故意气她。

    碧城拍了他的肩膀一下,“别再胡闹了。”

    世宁这才乖乖坐稳了。

    白月漪瞪了他好几眼,这才又回过神来和我说话,“这两天我一直琢磨,镇三山这次叫咱们过去是做什么?按理说又不是什么大日子,而且还只叫了咱们两个,怎么想都觉得奇怪,不是真要给咱们找婆家?”

    她素来没规矩惯了,一直背后偷偷管外公叫镇三山,有次问她为什么,她竟然还答得头头是道,“他说一不二,是咱们家的山大王,几个叔叔伯伯是什么人?在他面前不照样灰溜溜的夹着尾巴做人?就是我爹那样的犟驴脾气,在他面前也就是个草娃娃。我觉得三山五岳,五湖四海,没一个能和咱们家这位相提并论,我只说他镇得住三山,那已经是客气谦让了,正常就应该叫个镇江山才对……”

    我当时自然无言以对。

    此刻听了她的话,我忍不住戳了她的脑‘门’一下,“这次进城,你可要管好自己的嘴,这个镇三山是绝对不能叫出口的,否则挨了罚,我可不会帮你。”

    “知道,我还能不记得这个。”白月漪毫不在意地翻了个白眼,“你真以为我不怕死,有几个脑袋也不够给镇三山砍的……”我瞪她一眼,她急忙说,“他现在不是不在场吗?”

    富贵还在一旁护着她,“九小姐天真可爱惯了,最喜欢无拘无束的,快人快语,是我最喜欢的‘性’子。只是这次进了新宅,到底和咱们老家不一样,还是不能放肆的。”

    白月漪点点头,算是答应了,“不叫就不叫,有什么了不起。”

    景画见自己家小姐难得听话,显得十分开心,也凑进来‘插’嘴道,“刚才我家小姐说的也在理,也不是老太爷的生辰,城里也没听说有什么大事,还单单只点了小姐姑娘的名,肯定有‘阴’谋。”

    白月漪连连点头,“景画最懂我心。”

    我想了想,“四舅只说是外公的意思,说是挂念咱们,想要见见。这几日忙着收拾,四舅,四舅母和我母亲还一直嘱咐这个嘱咐那个,我倒没时间细想,你这么一说,确实有些古怪。”

    “八成就是给你找婆家呢。”白月漪推搡了我一下,“我年纪还小,如今倒还用不上,你年纪正合适,这次可跑不掉了。”

    我歪着头想了一下,觉得这也不能,若真要动了这个心思,怎么也会告知母亲,母亲爱护我,肯定会实言相告。到底是什么事呢……

    琉青见我闷声不语,急忙开解我说,“说不定真是老太爷挂念你们两个呢?咱们且先别自己‘乱’了阵脚,胡思‘乱’想了。”

    白月漪唯恐我不害怕似的添油加醋,“平日里也不见他记挂我们,城里跟前伺候的几个能说会道,最会阿谀奉承了,哪一次不是把镇三……”我看她一眼,她急忙改口,“不是把爷爷哄得天‘花’‘乱’坠,几乎忘了东南西北。尤其是白月岚与白月珊,嘴巴上抹了蜜似的,爷爷面前装的像个人似的,爷爷刚一转身,立刻现了原形,分分钟都不愿耽搁。”

    景画听她形容得有趣,噗嗤笑出了声。

    我知白月漪素来在意这个,当年四舅被留在老家时我们还小,渐渐长大了常听下人们小声议论什么四舅不得势,老太爷最不喜他之类的……白月漪从此上了心,每次见到省城回来人,都像是吃了枪‘药’似的,恨不得直接冲上去和人对阵。记得有一次外公领着三舅和五舅,又带着白洛云,白洛枫,白月岚,白月珊回来,白月漪当场就发了病似的,看见外公礼也不行,硬‘挺’‘挺’的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