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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学医问药(2/2)

容辉现在则是三等执事。他家里没有武风积淀,当不了传功教武的西席,就想当个供奉大夫,不但能住院子,还有人使唤,小日子也挺不错。又想起潇璇鼓励过他:“你什么时候把药房里的药材认全了,把药性背熟了,我就给你升二等。”就更加笃定。

    容辉暗自规划,忽觉前途一片光明:“只要有潇璇关照,自己再用功几年,不愁没好日子过。而在她眼皮底下,时时能被拿捏住,也不至再生变故。”打定主意,方觉松香入鼻,分外舒心。顺势吐出胸口一股浊气,倦意随着涌上,就吹了灯回内室睡下。屋中又只剩冷气幽幽,月光渺渺。

    凉风侵袭,薄被难耐春寒。青春梦好,斯人悠心暗惊。容辉半梦半醒,缩成了一团,忽觉凉击面,不禁一个寒颤,坐起身来,已是天色朦胧。

    药房辰初开门,上午归容辉和秦钦当班。他不敢怠慢,穿衣起床,倒上水稍事梳洗,又往食堂过早。新春初立,食堂做了春饼,卷上酱菜瓜蔬,入口香脆鲜美,耐人寻味。

    容辉连吃了两张,才回药房开门,不一会秦钦也来了。辰初时分。朝阳初升,如火如霞,万物尽披红装。两人打过招呼,容辉给秦慕倒了杯茶,向他请教药理。

    草药分寒、热、温、凉四性,辛、甘、酸、苦、咸五味,归十二正经,分升、降、沉、浮四用,且有毒性之别。造化万方,无可穷尽。医术向来口传亲授,子承父业。纵有著书立说的名医,医书也极难刊行。自学者若非亲尝百草,以身试毒,更难窥其门径。

    秦钦受宠若惊,转眼见他神色恭诚,又欣然端起茶盅,轻轻啜了一口,微笑答应:“好说,好说,那里有部药典,我一味一味地教你认。”随手一指,十分神气。

    容辉在柜台下捧出一本《百草集注》,翻开第一页,不由吃了一惊,居然是酒。秦钦打趣他:“酒乃百药之首,第一页不写酒写什么?”又嘱咐容辉:“药有十八反、十九畏,你最好对着背,抓药的时候多留份心,错不了!”

    容辉默记在心,又问:“这等名贵药材,我们药房里应该存着不少吧!”两个人心有灵犀,相视而笑。一上午间,秦慕教他认了酒、水、甘草、黄芪、人参和沙参五位药草。不过都是切好了的干药,若非经验丰富的老郎中,实难辨认。

    秦钦又拟了值班表格,呈给万管事看。万管事在正屋喝茶,看了值日表后,不住点头称好,又嘱咐秦钦:“春天万物萌发,不值班的就倒后院晒药,山上少雨,轮着晒三次就行了。不然药材霉了,都不好交代!”

    秦慕讪讪地点头应是,转念想到可以和万荣一起,又欣然答应。正要出门,又听万管事提醒:“食堂新辟了药园,在种药材,你们也去搭把手!”

    山上也有菜园,可热量不足,种出来的萝卜白菜比市面上的小一大圈。秦慕不由皱起眉头,失声询问:“这山上能种药材吗?”

    “那几百年的人参,不都是山里采的吗?”万管事早有自己的看法:“药材不比其它,长得越慢,越是精贵。就算种出来不能入药,还能入膳,总归是桩好事!”

    人参是“百草之王”,辟药园必种人参。莲山产的人参闻名遐迩,每逢夏秋时节,非但有外人进山盗采,山上也组织弟子下山采参。你来我往,野山参越采越少,山上才着手种植。

    人参分“林下参”和“园参”,“林下参”长在大林乔木之间,餐风饮露,终年不见阳光,全靠天地灵气生长,一二十年才能成药,专供王孙贵胄享用。“园参”则直接种在药圃里,水好肥多,阳光又足,三、五年就能收获,专供药房出售。

    秦家是养参大户,秦钦耳熟能详,断定山上种的是园参,作别了万管事,就回大堂说给容辉听。

    世间能诊病治伤,对症下药的大夫虽然不少。但认识野生甘草的,却也不多。容辉得此良机,喜上心头,欣然答应,又问秦慕:“我们要下山采药吗?”说着一指药柜,以示存货不多。

    少年人跟随师父,身背药篓,俯仰自得,畅游山川,自然是人生乐事。秦慕先是一怔,又讪讪地笑:“这些自有各地的药商上供!”见容辉满脸疑惑,只好悄声解释:“药商从山脚下过,都得供上点儿……你懂的……”

    莲山北临赵国,东临宋国,西临陈国,挟持天下地利,坐拥三境交界。两国通商,要交关税。商队从莲山脚下过境,只需送上些金帛贡品,比关税便宜得多。而“太虚观”一不掠人妻女,二不劫人财物,还保他们身家太平。长此以往,行商们更愿从莲山脚下过境。

    容辉头回听说“太虚观”还做这些勾当,终于知道自己成了“绿林好汉,江湖中人”,又好气又好笑:“终究落了草!”

    秦慕略感羞愧,忙转移话题:“师弟是想学医吗,那可得上点心!”又悄声指点:“碰见有人上楼瞧病,只管上去沏茶,瞧瞧大夫们是怎么瞧病的。等开下药方,你再记在心里,仔细琢磨。碰到不懂的,只管上去问,这里面全是学问!”

    容辉一一记下,先认药材,背药理。次日归他当整天班,上午时秦慕教他认了杏参、桔梗、长松、黄精、玉竹五味药材。下午归万荣当班,她穿着半臂夹袄,百褶长裙,春光中明艳动人。一来就拿出一沓牛皮纸,塞给容辉:“把红糖打包,一包二两。视而不见,听而不闻,更不准多想……你懂的……”

    容辉莫名其妙,看见有女弟子进来领红糖,才恍然大悟,又涨红了脸,羞得无地自容,只好背对柜台,不敢多看一眼,多动一下,恨不得化作空气。

    那女弟子走后,容辉才舒出一口气。万荣欣然打趣:“医者父母心,瞧你那样子,不会在打什么坏主意吧!”

    容辉反唇相讥:“既然都是父母了,自然是严父和慈母。我这做爹爹的,哪能管闺女房里的事!”算占足了万荣的便宜。

    “你……”万荣勃然大怒,抬手就打。

    “停—”容辉指着她说:“我没说你,你可别对号入座!”

    万荣若照实打下,就算自己认了。一时间羞恼交集,气得连连顿足,恰好又有女弟子来领红糖,就和她东拉西扯,故意气容辉。少女们说起家常,总是没完没了。那姑娘也会来事,话有开头,就舍不得走。如此送往迎来,万荣再也没理容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