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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金兰姐弟(2/2)

贫血,没跑出几丈,已累得呼呼直喘。正慌乱间,眼前白影晃动,少女又已挡在身前。

    容辉忙换上笑脸,连喘了几口粗气,随声附和:“女侠还有什么吩咐……小的……这就去办……”双腿发软,恨不得当场跪下。一句话侃侃说完,双颊已涨的通红。心中更是憎恨:“大丈夫死则死尔,岂能被一个小丫头玩弄于鼓掌之中。老子打不过你,也要骂你个狗血淋头。”

    他正要开骂,少女却说:“你别这样说话好吗,我也不是什么女侠。你腕下伤口破了,我给你重新包好!”语声清脆,只听得容辉心神震荡,又觉“久旱逢甘霖”,一阵舒坦,又想:“老子手上的伤口还不是你弄破的,反正老子光棍一条,还怕你这小姑娘不成!”干脆破罐破摔,竟直坐到草地上,伸出左手吩咐:“那你还不快包!”转眼又成了市井泼皮,得理不饶人。

    少女不由腹诽:“臭小子,原来你知道姐心肠软。你等着,等你伤好了,姐再来收拾你……”坐下来出指点了他臂上穴道止血,又在自己衣襟下摆撕下一条雪绫,为他重新裹伤。

    容辉从没被一个陌生姑娘如此照顾,心中大是受用。侧头见她并无恶意,又问:“你叫什么,怎么中毒受伤了!”再也懒得跟她客气。

    少女脱口而出:“我叫楚潇璇,怎么中毒嘛……一言难尽!”她语声淡然,又侧过头问:“你呢?看你精通药理,而且胆略过人,应该是名医世家之后吧!”

    容辉时才一惊一乍,这时天上地下,实在乏了,见眼下有个美人伺候,心叹一声:“此身无憾!”索性撂下性子,随口应承:“掌柜的唤我小辉,是不是名医世家之后,我也不不知道。我爹是乡下山里的土郎中,平时给人治个头疼脑热,伤筋动骨,蛇蝎鼠咬的。小时候耳濡目染,也知道一些窍门。”只当潇璇是邻家小妹。

    潇璇睁大眼睛,摇头不信:“小辉!这算什么名字,你真的不肯说?”

    “这丫头武功厉害,还是少惹为妙!”容辉老实承认:“我家姓李,叫容辉!”

    “容辉,容辉……”潇璇喃喃念诵:“锦衾遗洛浦,同袍与我违。独宿累长夜,梦想见容辉……你家里还有兄弟吗?”

    “你怎知道?”容辉一怔,还以为他会算卦,又细细解释:“容光是我哥哥,从小随爹采药问诊,大嫂说得病的人太少了,村里只养得起一个郎中,就托人送我来作学徒,说若学通经济,前途无量。”

    “容光……日月有明,容光可照。”潇璇额首轻笑:“你爹爹倒省心。”

    容辉洋洋自得:“反正我听着顺耳!”

    潇璇又拿他打趣:“经、史、子、集,你读到哪一本了?”嫣然一笑,千娇百媚。

    容辉心中受用,反唇相讥:“我要是读了经、史、子、集,你此刻焉有命在!”俯仰自得,十分畅快。

    潇璇虽感容辉的救命之恩,但有些话还得先说清楚:“你要敢打姐的主意,你就等着……”心随意动,红了脸深吸一口,看着容辉正色说:“你在我昏迷时说的混话,我恍惚间也听进了一些。”她眼神清明,信誓旦旦:“你救了我性命,我也不说什么多谢,你我今后姐弟相称,生死相随如何?”

    容辉乐见其成,但见她是个娇滴滴的小姑娘,自不愿当弟弟。转念到“戏里尚有‘儿皇帝’,我给这仙女般的姑娘当回弟弟,又有何不可”?正踟躇间,看见自己腕上的伤口,心中破口大骂:“你是通缉犯,谁跟你生死相随。哪天被人斩了,老子岂不是要陪着你。且不说二十两赏银没了,还得连累到老子一家六七口的性命!”

    潇璇见他面现难色,只好先表明态度:“姐为你跳支舞!”不等回答,右手已抽出裙底三尺宝剑,左手递出剑鞘,身形翩然而出。身形如风,似缓实急,呼吸间已飞到三丈,鹤然屹立菊梢,恍如一只蝴蝶。

    潇璇神情冷傲,翘首凝望天际。清风拂过,白衣飘飘,似仙女下凡。容辉看得出神,忽见她两、三丈内的菊花瓣向天激射,直冲九霄。片刻后落英缤纷。花雨滂沱中,潇璇展动身姿,翩翩起舞。身若惊鸿,翻转在半空之上。婉若游龙,腾跃在花丛之间。身形飘逸,风姿悠然。

    朝阳初升,光辉灿烂。潇璇舞姿婆娑,衬得天地低昂。容辉叹为观止,又见她一跃丈许,一掠数丈,心下好生羡慕。转念又想:“这丫头虽然漂亮,但这般高来高去,就不是好兆头。到时怕是要红杏出墙,谁娶了谁倒霉。小爷可没有钱修两丈高的围墙圈住你……”

    他又想起亲眼见过的江湖豪客,他们的确能一掌拍碎一张桌子。而似潇璇这般娇滴滴的小姑娘,竟能身不动手不抬,隔空发力,激起花瓣。纵然说出去,只怕也没人相信。

    他也见过世家夫人归宁省亲,纵然在酒楼打尖,也是早早来人包了店铺。她们纵然是锦绣辉煌,国色天香,可架子大得骇人。饭菜得自己先试吃,然后传给小厮试吃,小厮再传给丫鬟试吃,最后由丫鬟端进大堂。他越想越是惊骇,只道楚潇璇是个小妖女,不然怎能有如此身手,又如此漂亮温柔。

    繁英落尽,一曲舞罢,潇璇展臂飘回,却吓得容辉一身冷汗,忙蹬腿后挪。

    潇璇嫣然一笑:“姐的舞好不好看?”

    容辉见她香汗淋漓,面颊微红,更显娇媚,又宽下心来,诚心奉承:“依我看,要论舞技与姿色,天下间能出阿姐之右者,绝无仅有。”

    潇璇瞪眼嗔怪:“天下有多大,你知道吗!就我这两下子,还知道轻重。我离山也有些时日了,只怕山上遭了变故!”

    “山上?”容辉更加错愕,只睁大眼睛,向东遥望。转念听出她辞意,心中大喜,汲汲地问:“阿姐要走?那还会回来吗?”

    潇璇听他语声急促,只道这小子舍不得自己,又安慰他:“我料理完一些事情,就回来找你!你要好好照顾自己,到时我接你上山,你可愿跟我学武?”说话间明眸流转,顾盼生辉。

    容辉心中大骂,只道这丫头要拉自己落草,又不敢出口顶撞,于是低下头沉默不语,又想:“你这一去,也未定还能想起我,如今脱身要紧!”于是拍胸顿足:“阿姐放心去吧!我定着等着姐回来!”转念又想:“你面上说让我回去,没准就跟在我后面,看我有没有出卖你。我不如先立下一功,保住小命再说!”又劝她:“阿姐可要小心,镇上各家都有阿姐的画像,还是全身带彩绘的,可千万别被人认出来!”

    潇璇一怔:“姐的容貌岂让那些阿猫阿狗知道!”一时间恼羞成怒,顿足嗔怪:“他们拿我的画像做什么!”眉梢微蹙,娇羞无限。

    容辉将几日间的见尽数相告,潇璇不住好笑,忙向他解释这一路经历。

    原来她竟是“太虚观”掌门的关门弟子,奉命追查师门间隙,才遭际若此。江湖恩怨,容辉又怎知道许多?潇璇就往大了说:“江湖恩怨,实则牵扯到内廷之争!”

    原来陈家坐地千里,南面称王,立国已有数百年。国运风风雨雨,几经兴废。而今阀阅联姻,公卿婚好,共同拱卫王室。朝廷虽稳,社稷却已现颓势。且陈家嫡支艰难,新王初立,尚无子嗣。又引得朋党滋生,暗流汹涌。

    容辉听出这位便宜阿姐并非歹人,也喜不自胜。潇璇不住笑他:“你以为我是那贼婆娘,现在要拉你落草不成?”

    容辉拍胸脯说:“我见阿姐侠骨柔情,自然是一等一的巾帼英雄。”潇璇嫣然一笑,不置可否。又和他闲聊了半个时辰,告辞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