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门的另一端，安之妍与卡洛儿四目相望许久，病床上的小人儿才小声说道∶

    「采心，这样骗他好吗？」

    「这时候奶还替他说话？别忘了他是怎麽伤害奶的，别忘记奶当时受了多少苦，要我觉得只是装疯卖傻还太便宜他了！好险医院的人认识奶，看到奶失魂落魄的样子走在医院里赶紧通知我弟，要不奶现在可能已经归西了。」卡洛儿三不五时就把这件事情拿出来数落她，让她别对湛宸风心软。

    「要我装什麽都不知道，演一个精神异常的人奶知道有多难吗？」

    「不会啊，我看大嫂奶很有演戏天份。」卡洛儿大剌剌地在她旁边的沙发坐下，玩著「儿子」小白熊。「他这麽可恶，随便就误会奶还说出这麽难听的话，奶该让他吃点苦头才行，要不然奶要被他欺负一辈子吗？」

    「我们不是已经离婚了吗？离婚协议书都寄给他了，他应该欢天喜地的跑去登记离婚才对。」

    「他把协议书撕了，你们的婚姻在义大利还是合法的。」

    撕了？离婚不是他提的吗？现在这样做又算什麽？

    「那奶叫我用什麽脸面对他？」

    「应该是他要拿什麽脸来面对奶，他现在一定懊悔得不得了，打算搬来医院与奶长住，竭尽他所能补偿奶。」

    「那我不是两三下就露出马脚了？」安之妍很担心，刚才在湛宸风面前她差点演不下去，多来几次她肯定心脏负荷不了的。

    「奶什麽时候想原谅他就什麽时候恢复就好了，有什麽难的？」卡洛儿觉得她根本是杞人忧天，这种事情船到桥头自然直啊。「不过我提醒奶，别演戏演到奶真的相信奶堕胎了，孩子还在奶肚子里喔。」

    孩子在她肚子里她当然知道，她有能力扶养这个孩子，即便湛宸风不要他。

    ※

    果然如卡洛儿所说，湛宸风硬是住进了安之妍的病房里，上班时间之外他都在这里照顾安之妍，美名为照顾，但安之妍不知道如何面对他，只好强迫自己睡觉，湛宸风只是在旁边守著她而已。

    可今晚她怎样翻来覆去就是睡不著，躺久了也难受，只好坐起身来。

    湛宸风睡著了，也难为他┅┅这些日子他下了班就过来，假日也窝在这里不走，几乎把病房当成他家。她不懂，这样守著她有什麽意义，他还要一个「精神异常」的妻子干嘛？

    安之妍抱著小白熊在窗前站了一下子，月色入户，欣然起行至外头的花园散步，期待雪夜可以让心平静一点。

    没有湛宸风紧迫盯人的眼神，她不必继续装疯卖傻、不必压抑她的情绪┅┅可要叫她再大哭她也没这胆子，先前闹离婚时她不知道哭了多久，进到医院时她的体温是40度，她跟昆廷说了这是她的老毛病。

    昆廷避免她想起伤心事而使体温退不下来，想用镇定剂让她睡著，但又碍於她怀有身孕┅┅真是难为他了。照了核磁共振才知道是先天脑血管病变的问题，只能开刀以改善她的状况。

    现在她可不敢像上次那样狂哭了。

    湛宸风也说他绝不会再让她掉任何一滴眼泪，可她一看到他在病房里那模样，她就很伤心，孕妇的贺尔蒙变化真的是很惊人。

    她穿著医院的拖鞋走进雪地里，抱著小熊蹲了下来，静静地看著地上的白雪，说∶

    「宝宝，这是妈咪第一次在欧洲过冬天，真的好冷好冷┅┅」她伸手拨弄被人践踏而有些脏的雪，轻轻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