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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法接受这种“清醒”(2/2)

麦垛背后突然闪过的一道白光,总是难以引起人们足够的关注和重视。只有在事后,大祸发生了,人们才会捶胸顿足地后悔,如果当时能重视这道白光的启示,可能就会减少多少多少损失。但谁会把某一个不起眼的小村子里一个更不起眼的烂麦垛背后闪过的那一道微不足道的光,跟一场天崩地裂、山呼海啸的大地震联系起来呢?几百万年来,伴随着人的生生息息,大大小小的地震已发生过多少回了?但有多少人重视过这一道游走在地平线上、高岗背后、丛林中间、洼地底部的白光?人们在攫取眼前实利的忙碌中,总是轻视了那些具有重大含意的“预兆”……在掂量“眼前实利”和“预兆”的天平上,人们总是会不自觉地倾向前者。虽历遭惩戒,也一再表示“接受教训”,但还是“坚决不改”。这又能怪谁呢?那天的事情是这么发生的。当天,我约了马桂花回家来“谈话”。谈我俩的关系。到家已是午夜时分。那时,在农科所工作的马桂花已经有好长一段时间不在家住了。我父母经我说服,前年总算同意搬离畜医站,进城来生活。但他们住的是我原先在市政府大院里使用的那套两室一厅的老房子。老两口不愿跟我们住一块儿的主要原因,就是不想看到我和马桂花老这么“别别扭扭”。他俩“心烦”。他俩怎么也想不通,像马桂花这样,长得又好,又懂事,又肯干的媳妇天下少有,我怎么就不能跟她处好关系?他们总觉得是我在“欺负”她,有“陈世美”之嫌,又不忍心跟我“打嘴仗”,便采取眼不见心不烦的政策,搬走,另住。

    ……前一段时间,我跟马桂花也长谈过几回。我告诉她,我对她没有什么过高的要求。我不想你去拿文凭,不想你实现啥“自我价值”,更不希望你跟别的那些夫人似的,装出一副“上得厅堂,下得厨房”的样子,帮我去争狗屁面子。我没这个要求。我甚至都不要求你有多么温柔,多么体贴。我只要求你一个“本色”。你别“自卑”。即便像我们头一次见面时那样,你只穿着那双有破洞的布袜,但依然无所顾忌地露着你那个时而粉红、时而苍白的大脚拇趾,踩着嘎吱作响的地板,无所顾忌地来回走动。我需要你那样一种自信。因为有自信就会有活力,有活力就会有魅力。我一次又一次地向她描述,**年前的那一天,你和韩起科从那个沙黑里克驻点站,把我接回冈古拉,那一路上的种种情景,当时你那么兴奋,甚至也很张狂。

    “但来到我身边后,你还这么‘疯’过没有?没有了。你为什么不‘疯’了呢?你可以‘疯’啊……我的小桂花……”

    我问过她“为什么”,“为什么会生活得那么别扭?”她惶惶地看着我,她说“不知道”。

    她说她“没觉着别扭”。我忍了又忍,终于问了一个积压在我心头多年的问题:“你心里是不是有别人了?或者说,你一直丢不下你过去喜欢过的什么人?”“没有!没有的事!”她像是受到了极大的污辱似的,叫了起来。“那我们……我们……”我喘着粗气,斟酌着下面所要说的每一个字,极艰难地跟她谈了自己思考多时才想出来的一个权宜之计:“我们暂时分开过一段日子。行吗?两个人都冷静地想一想,这些年,咱俩到底是哪儿错位了,并且对双方今后的生活,也都仔细掂量一下。”她当时一下怔住了,脸色立即苍白了,眼睛却干热干热的,直愣愣地盯着我,一口接一口地倒吸着冷气。这时,我真希望她能大叫,能扑过来厮打,或者扑过来抱着我,或大声或小声地求饶……但她没有。她只是愣怔着,一口一口倒吸冷气,足足沉默了十来分钟,说了四个字:“好吧。随你。”就这样,我们“暂时”地分开过了。我让农科所的那位所长在单位附近给她找了一间房。我告诉那位所长:“别上外头乱说去。她只是想一个人有更多的时间读点书,熟悉熟悉业务。没别的事。”那位所长是我提拔的,自然是个明白人,连连点头答应,让我尽管放心。分开住后,我当然隔三差五地还经常去看她。她不时地也像那天那样,回来看看这个对她来说本来就一直是“陌生”的、现在应该说更“陌生”了的家……我们再没有亲热过,更没过过夫妻生活,不仅在心理上,在生理上好像都有了一层真正意义上的隔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