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

打口贩子章晗(2/2)

心中,比任何一个乐评人都牛十倍。

    两年后,我毕业了,去了内蒙古,一年后又回到了北京,忙着工作,很少再去章晗那里了。偶尔过去,也是站在二楼的阳台上,抽根烟互相说说最近的情况。五道口综合市场改成了顺新百货服装城,而它的对面不远处,就是曾经的开心乐园。城铁轰隆隆地在旁边飞驰而过,一如Soul?Asylum乐队的那首《Runaway?Train》,夹杂着喧嚣拥挤的现代化气息,满载着空虚矛盾的人们,奔向失魂落魄的未来。而章晗,依然戴着不着调的眼镜,坚持卖他的打口。

    我最后一次见到他是在去年冬天,他搬到了槐柏树街的一个不足8平米的房子里。我推门进去的时候,看到的情景和我若干年前看到的情景没有任何区别:一张床,一台电脑,除此之外,全是唱片。但是我的内心已经不再充满羡慕,而是隐约觉得有些难过,我不禁为我的这种念头感到羞愧。他对我说他现在充满了迷茫,开始思考生活的意义,一度不知道活着为了什么。我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因为我同样不知道活着为了什么。相对无言了片刻,他翻出电吉他、效果器和音箱,弹了很多歌:涅槃、枪花、滚石、The?Cure、L7的《Pretend?We’re?Dead》,还有他自创的solo。最后当他弹起《Nothing?else?matter》熟悉的前奏的时候,我差点就哭了。

    Forever?trusting?who?we?are

    And?nothing?else?matters

    ……

    章晗跟我谈起早期卖过打口而后来成为乐评人的王小峰、邱大立这些人的时候,依然充满崇敬的神情。而我一直想对他说,如果真有所谓的摇滚亚文化以及脱离体制生活的可能性,那么他们,最终是在用文字宣扬和鼓吹,而你,我的朋友,是在DIY,是在始终如一地追求,是在身体力行地实践,他们才应该向你表达敬意。

    章晗已经快30岁了,卖了近十年的打口盘。他从前一贫如洗,现在依然一贫如洗。很多从事打口行业的人,因为懂得规则,拥有人脉,都成功地跨入了主流,不再是打口贩子了,而成了傅老板、叶老板、江老板。而我,过上了一种相对体面的生活,也似乎从来不用为钱发愁。那些当初从打口那里汲取了精神养分的人,如今也成了资深乐评人、文艺青年、媒体人士、摇滚中介……每个人都貌似混得不错,只有他,依然是个打口贩子,需要提心吊胆地躲过片警的扫查,需要面对电驴、网络电台和盗版的冲击,需要面对一个没有户口只有暂住证的外地人的尴尬。

    记得邱大立曾经以秋种秧的署名写过一篇《昨夜舒曼在臭水沟岸边做掩护》,回忆了他的一个卖过打口的朋友,在结尾他写道:“但愿,他能用打口打开另一片天空。”最后,我把这句话也送给我的朋友章晗,希望他能够借助打口,拥有另外一种不一样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