荔枝的名字（2）

    他安慰我说，那只黑狗没有疯，不可怕。他给我说了一个故事。“我小时候一个同学跟我说，他回家的路上真的碰见一条疯狗。疯掉的狗尾巴是夹在腿中间的。你看这条狗尾巴蓬松松的，很正常。我那个同学就跑啊跑啊，回村的路是一条大路，狗渐渐跟上了。前面出现几个巷道，他赶紧跑过去，因为他听说疯狗是不会转弯的。他慌忙拐了一个弯……”我迫不及待的问：“后来呢？”他说：“当然那条狗是不会转弯的，它直直地撞上墙去了！”

    晓微，有时想想，生命中的这种时刻是有趣的。在一个荒郊野外的空地上，看着一箱子贵得要死的衣服，和一个素不相识以后也未必会再遇见的人，不远处传来数码相机拍照时发出的“唧唧”声，蚊子打团，我不断地拍拍打打，……说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我做访问，其实一开始的打算再简单不过：我已经厌倦并且怕了一直一个人呆在屋子里的写手生涯，我想出去看看，多接触一些人。仅此而已。

    这次拍照人很多呢。大约有十多个人。我是全然陌生的。有好几个人，一直到最后，我也不知道是做什么的。化妆师是一个皮肤白白的留着小胡子的男人。他是一个有意思的人。他用一口“时尚圈”口音说话。你如果到这里来，很快就会明白什么叫“时尚圈”口音。大家要用很多“亲爱的”，随便派，声音拖得长长的。当然有点北京话的味道，也有一些港台腔。嗯，那确实是一种甜得要死的口音。大家都要用。这个化妆师也不例外，但是他转头跟他的助理说话的时候，立刻就转回乡音。一点娘娘腔都没有了，声音急促，简单，干脆。那个看起来没什么眼色的助理，是他的表妹。他们是柳州人。女孩有一张安安静静的脸，一句话也不说。我坐在她旁边，无意中看见她手上一整圈的烟疤。我就像看到了不该看见的事物一样。我不知道，她是怎么从激烈中走出来，拥有现在这么平静的一张脸？我和她说起北海，说起那里的房子。她立刻有了兴趣，跟我讲了一路那里的海产，怎么新鲜，怎么便宜。如果要去北海，要什么时候去玩，去哪里吃海鲜不会被宰……非常热心的样子。我想，她是那么留恋故土的人，为什么要漂泊那么远，到这样一个她明显格格不入的地方来？我喜欢这个女孩。我也会问自己，我为什么要到这里来？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事。一个公司的宣传，那是一个看起来多么圆滑世故的女孩。问了年纪，其实也就跟我同岁。她说起去山西拍戏，那里的人没有人离开这座山，他们对外面的世界没有兴趣。拍照已经结束了，我们坐车离开。天色已经黑了下来。在黑暗中，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