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

序 一(2/2)

,比如减肥和买房,邦妮就是这样不停以今日之我,推翻着昨日。循环往复,川流不息。然而这或许就是人生必经阶段。一会儿是山一会儿不是山最后还是。只是邦妮的循环,因为她自己文字的定格,比别人分明,也因此显得好笑,还有悲怆。

    可是以上都只是文字,见到邦妮这个人,你就会觉得,去它的文字,但愿所有文艺女青年都长成她这样才好:滑稽、亲切、敏感而不神经质、从心底向外散发温热。她是每次饭局在杯盘狼藉中抬起头问大家“最近看了什么好书?”,一边掏出小本本记下来的人,也是文艺女青年大聚会里最奔放谈性谈**聊荤段子的人。她还是我所有朋友中,住最大房子的人。

    说到这里,就得说说她妈妈。邦妮的妈妈,那是一朵奇葩。谈笑风生间,做好一桌菜,抽着烟跟我们聊天,她是个口语大师,讲起话来你犹如亲见。她讲自己闭上眼,宰杀一条活蹦乱跳的大鱼,一边口里念叨:鱼啊鱼,别怪我,是张姗姗(邦妮)要吃你,可不是我要吃,然后哈哈大笑,一点不像个“妈妈”。

    写妈妈,没有人比邦妮自己写得更好:我的妈妈比我更像一个丰饶的大地女神。她一年四季永恒的短裙,一丝不苟地展现她修长的小腿,即便站着忙碌一整天,也不肯脱下七公分的高跟鞋,清晨五时起身化妆,多年前那么封闭也敢敞开狭长的胸襟,露出雪白的**,对着小学五年级的我教诲:“要的就是这味儿!”我的妈妈,高烧到神志不清,送她去医院前,她还要挣扎着爬起来说:“不给我化妆,我不出门!”——邦妮的沙龙女主人的范儿、她看见谁都“往家来往家来”的热情劲、她的豪爽、她对身体和**开放坦率的态度都来自于妈妈。

    为了在北京买一套房子,妈妈重出江湖,再开饭店。开饭店是很累的,邦妮每次说到“拖累父母”,都眼眶发红。可是同时,一想到妈妈又踩着高跟鞋,风风火火、嘻嘻哈哈地应酬各色人等吃客,每个人都高兴,每个人都被她安抚得服服帖帖,就觉得,那真是饱满生动的好生活。

    一套大房子,背后有这么多故事。我能写出来的只是冰山一角。男主角的故事,也许会留到下一本书,邦妮自己写。

    邦妮说:我喜欢泥沙俱下的生活。

    所以,也许并没有悖论。邦妮的人和生活就像一片原野,生机勃勃,原始而磅礴。春天时开的花,和秋天的果实并不矛盾。冬天的大地冰封也并不是绝望。

    有两个世界。一个是我们肉身在其中行走的世界,在那里,大房子、钱、社会地位……都是保护,避免肉身直接被生活打磨到血肉模糊;而在另一个世界里,我们扯下一切外壳,袒露肉身心脏,拿一些永恒的问题打磨自己,即使破坏生活也在所不惜。我不知道那是什么,好像一条鱼,被刮去鱼鳞时也是它全身知觉最为敏感之时。于是周期性自我刮擦鳞片、周期性自我怀疑、周期性自我厌恶。

    这本书,就是邦妮的两个世界,一份泥沙俱下的生活,一个老女孩的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