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

7.航行在海上(2)(2/2)

信息——他们更害怕,才会言辞粗鲁。人都会有恐惧,但也会有比恐惧更强烈的感情。现在,我不是单纯揭露黑幕,还希望把瓶底掀过来看看背后是什么。譬如你违法了或者有法可依,那现在我还要探究,那条法规依据的又是什么?阿城曾谈到陀思妥耶夫斯基,他说别的作家遇到事物,往往都绕过去了,但是陀思妥耶夫斯基“穿”过去了,这需要一种笨重又锋利的力量——实际上,这种力量就是逻辑,就是“真”,是“穷尽事理”。“真”,很吸引我。

    《读者?原创版》:在探求真相的过程中,往往要对抗权势,陷身于一场力量悬殊的博弈。你会有堂?吉诃德的感觉吗?

    柴静:我的职业理想不是英雄主义的,不是为了当勇士。就像有人喜欢唱歌,但他的生活就是为了唱歌吗?有的人读了很多书,也不是为了当作家。

    善与恶的对立,无知与偏见的存在,构成了这个世界的微妙复杂。我不那么愤怒了,除了斗志,更需要科学精神——调查通往认知的障碍,首先不会指向权力,而是指向头脑。我所要做的,就是尽量呈现真相,和当事人探讨解决方法,而不是口诛笔伐。不管你走什么路线,结果是最重要的,就是去推进、完善一个科学民主、公平公正的制度。

    《读者?原创版》:能否讲讲你和被采访者的一次冲突。

    柴静:几乎没有。有一次,我问了一个问题,对方大怒,我很平静。他说从来没有记者这么提问,我说也从没遇到过这么没水平的领导。当时这一幕都被摄像机录了下来,如实播出节目会挺好看。但是我考虑了一下,对方也是因暴怒失态,我们需要的不是“失态”,而是事实。这段最终被剪辑掉了。当晚,他找到我,我们就事件本身又谈了两个多小时。临别时我说,请您尊重我的职业,就像我对您的尊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