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

相思门(10)(2/2)

温暖的、安和的、恬然的,没有了那些荒凉、凄尝不安,没有了她为一个少女时,那些常常在心底潜涌的,情绪的暗流。

    她会养好多的植物。洁净清香的花朵,清爽干净的绿叶子,长长的攀上栏杆来的藤蔓……居家时,会穿宽大的棉麻布的袍子,长发披下来或者是绾一个清爽的发髻,执一把花洒,每日用清水,来浇灌这些美好的植物。那些长长的白昼,她用来做一些琐碎的事情。擦拭地板。把手浸到清凌凌的水里,清洗他换下来的白色衬衣。把有小碎花的被子,抱到阳光里晒,这样,他们夜晚相拥睡去的时候,就会在梦里,嗅到阳光的味道。

    她会认真地研究糖醋排骨的做法,好在晚上做给他吃,贪婪地看他像小猪一样吃下的样子。每一个夜晚,她要攥着他宽厚的温暖的手,方可睡去。每一天,她要喊他的名字一百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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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样的情景,在脑海里想垢百上千遍,具体到每一个微小的细节。想着想着,便会想痴了过去,以致如此笃定地相信着,到那一天,这样的事情,必定会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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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了十八岁那年的七月七日,是巧妮儿出嫁的日子。大红灯笼,大红衣裳,苍白脸庞。

    没有劫轿的少年,一切正常。

    于是,算成了某一个男人的妻子,每日做家事,洗衣,做饭,照顾孩子。这么多年也就这样过去了。其实,倘若嫁的不是清和,嫁与不嫁又有什么区别呢?嫁给这个人或那个人,又有什么区别呢?她最后也就想通了。

    所有的爱恨嗔痴,极致的爱,极致的痛,极致的相思,极致的磨难,在前面的十八年里,便就历尽了,繁华煊赫的,浓墨重彩的,却拖着这样一个长长的,黯然的尾巴,如此漫长,五十年,六十年,或者七十年,也许也就这样黯然而永无休止地过下去。

    在别人面前,她很少再有喜怒哀乐,大喜大悲的情绪变化,是安静到让人感觉乏味的女子。

    唯一保留下来的,是少女的姿势,蜷缩在角落里,膝盖蜷起来,双臂环过去,抱住自己的肩膀,头埋进去。是这样小小的一团,自己拥抱自己,自己取暖自己。天地间,熙熙攘攘的,这样多的人,最终留下来的,也只有一个自己。

    嘶确定,这一生他到底有没有以她对他的那种爱,来爱过她;嘶确定,他是不是也在思念着她。他最终都没有回来,亦不再有信来。渐渐地有消息,说那一年,他是从南京去了那个远隔着海峡的岛屿。他也许,和她,成了永隔着一道银河的牛郎和织女。

    餐风饮露的征途之中,寒夜冷雨的荒村野店中邂逅的女子,歌楼上红烛昏罗帐中的软玉温香,和他厮守着白头共一生甘苦的糟糠……那些女子,她们全都不是她。她只是他遗落在记忆的无涯荒野里的,那一枝枯萎的青色莲花。她只是他永不会再回来的,旧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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