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

相思门(1)(1/2)

    相思门(1)

    文/崔秀霞 图/崔秀霞

    崔秀霞

    《最小说》超人气作者

    第一届“TN?文学之新”全国新人选拔赛全国36强

    那日我初见清和,是在祖母的葬礼上。

    六十年前的太阳,陈旧,暄暖,从褪色的木格子窗棂间照进来,光线中看得见悬浮的尘埃,在久远的时光中喧腾着,寂然无声。

    今日回首看过去,厅堂上停放的红漆棺木旁,那个长久地垂首跪着的女孩子,是这样地单薄,无助。她小小的身躯整个地裹在宽大的麻布孝衣里面,低眉垂首地,守了棺木旁那一盏长明灯和陶制的火盆,小手拿了纸钱去灯火上点燃,于是那些纸钱便在冬日暗暗的橙色火焰中幻化作飞扬的灰色蝴蝶……那些灰色的蝶,带了残余的火星,飘飘地,栖在那个小小女孩子的额发,孝衣,红漆棺木的棺盖,来来往往的吊唁的人群的鞋面和裤脚上。

    那些迫近却又渺远的哀号,渐渐地低下来,低下来,暮色也就来了。

    那个小姑娘于渐起的暮色中,慢慢地抬起头来,一大一小两个人影踏着暮色,从天井里,向堂屋走来。是一个中年的妇人,身架高大,穿着老式的蓝布大襟的棉袄,脑后绾一个发髻,左手挎一只蓝印花布的包袱,右手牵一个男孩子。男孩子是七八岁的样子,生得细瘦,长手长脚的,一身粗布衣衫在袖口和裤腿处,都短了一截,看得出这个小家伙,生长得是多么仓促。

    妇人走至门口,拉了小男孩,在棺木前的蒲团上跪下来,伏下身去磕头,哀哀地叹着气。

    我抬头去看他们,那个男孩子的眼睛,却也是一直盯着我看的。那样的对视,是抠鸿蒙,初相遇。

    这时,祖父从外面进门来,他刚送走了几个前来吊唁的亲戚。祖父的眼睛里,往常的日子里,便漫了雾般的,现今这雾好像又下得更大了些,蒙蒙的。祖父看见了妇人,便招呼着:“李嫂来了?”嗓音沙沙的,像他房里,唱机的磁针划在唱片上的声音。

    李嫂用衣袖拭去泪,声音亦有些哽咽:“是,来了呢。老太太没了,老爷子你自己可要多保重些。”

    祖父连连地咳了几声,“我这把老骨头,什么时候丢给阎罗爷,都是不打紧的。只是撇下这个小人儿没人管”。

    那日,就在祖母的棺木前,我认下李嫂做干娘。

    生我后,娘害了产褥热,不久便死去。而爹爹认定,是这个皱着小脸、整日哭声不绝的小怪物,夺去了他妻子的性命,从不肯碰这个带了满身晦气的小家伙。把我交给祖父和祖母抚养。而自己在省城又有了新的家室。

    在祖母陈旧暄软的老式的蓝布棉袄里,在一口一口小米汤的喂哺下,这个小小的孤雏竟也一日日地长大起来,长到了六岁上,那个疼着她护着她的老祖母,又抛下了她。

    祖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