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

再版前言(1/2)

    再版前言

    有些地方是一定要回去的。比如西藏,比如青海。

    八月末,与旧友相约从西宁驾车穿越青藏高原,经柴达木盆地进入甘肃河西走廊。三千公里,一路是看不尽的草原,戈壁,长河,落日。在青海湖畔,朝圣的藏民每走三步,便五体投地磕下等身长头,同行的友人转过头去凝望,久久无言。我知道他心里的感动,十余年前我初次邂逅这一幕,也曾胸中如遭重击,被信仰的力量震撼。

    雨中的塔尔寺现出荒凉颓败之相,旅游与声名似乎并没有带给它辉煌的延续,一些建筑物毁坏了,关闭了,门上挂着生锈的铁锁,倾圮的石墙上长着野草。寺门外的如来八塔上站着发呆的鸽子,并不理会来来往往的游人。相较于内地寺庙这些年的大事修缮,香火鼎盛,塔尔寺的破败,有一种漫不经心,不予迎和,和岁月流逝里的理所当然。作为格鲁派创始人宗喀巴大师的诞生地,安多地区最大的格鲁派寺院,藏传佛教朝圣中心之一,塔尔寺汇聚了来自甘、青、川、藏地区的众多信徒,与抱着观光目的的旅游客装束、神情迥异。藏人信佛,经过上千年的信仰传承,几百年政教合一的历史,信仰已深入他们的骨髓,成为他们日常生活不可或缺的部分。散落在人群里的信徒,纵使衣衫褴褛,面容肮脏,神情却也无一例外地淡泊安然,绝无都市人脸上惯常见的焦虑烦躁和观光客眼神里的匆遽,倦怠,茫然。

    有时我想,佛教在藏地的传承,也像这块土地一样,大道无言,并不需要汉传佛教里的刻苦钻研经籍、参悟话头、冥想苦思,只需心中有信,每磕下一个长头,每转动一次经筒,心中干净,一无杂念,简单的仪轨,笃定的信念,某种意义上,更接近建立在造物主信念上的西方宗教的表象。而佛教的本质却是去神的,融会贯通了东方宗教、哲学、心理学、自然科学等多种内涵的佛学,已经不仅仅是一种宗教信仰,而是蕴涵了关于人类终极思考等博大精深的命题。廓然无圣,即身成佛,诸行无常,五蕴皆空,只是这样的教义,在一个缺乏信仰的民族,一个没有信念的时代,不仅仅已经失去悟性的土壤,更甚至沦为禄蠹之辈歪曲利用的借口。内地近些年借助旅游热大兴土木,建寺庙,造佛像,都不过是末法时期的虚假繁荣,并不代表佛法的真正兴盛。但在任何一个时代,即便是在佛法遭到灭绝性打击的时期,都有坚定不移弘法护法的觉者存在。因为按照佛的思想,灭绝同样也是假象,万事万物原本是不生不灭,圆融完满的。

    二〇〇九年,一个因为身体原因无法去往西藏的朋友对我说,你来写仓央嘉措吧,借你的眼睛,帮我看一看西藏。他说,人生充满悖论,这个时代鼓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