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

37 艺术家(1/2)

    通过莫伊莫诺辛霍学校的考试之后,戈宾多来到了加尔各答。那天,孀居的母亲,给他准备了一些路上吃的食品。然而,对于戈宾多来说,最珍贵的却是他那矢志不移的**。他发誓——哪怕是粉身碎骨,也要发家致富。在他的言词中,“财富”从来就是指“金钱”。也就是说,在他的心目中,只有那看得见、摸得着和闻得到的东西,才具有真实的意义。他从不把荣誉放在心上,只是一心想着那普普通通的金钱——在市场上、商店里反复易手,磨损得破破烂烂,肮脏龌龊,散发着铜臭味的金钱。他觉得,财神爷向来是以黄金、白银、纸币、股票等各种不同的形式,来显示其本来面貌的,并使人们孜孜以求,神魂颠倒。

    戈宾多走过蜿蜒曲折和污秽不堪的道路,穿越宽阔的金钱急流,终于,抵达了基础坚实的彼岸。他总算爬上了默克杜加尔先生开设的公司的经理宝座。人们都称他为默克杜拉尔。

    当穆昆多——戈宾多的堂兄,丢下他热爱的律师职业,离开人世时,留下了遗孀和一个4岁的孩子。此外,还有加尔各答的一幢房子和一笔存款。由于还欠了些债务,他们家总是省吃俭用,压缩开支。因而,在衣着方面,他儿子丘尼拉尔,与邻居相比,就显得颇为寒碜了。

    根据穆昆多的遗嘱,这个家庭的整个重担,都落在戈宾多的肩上。他从来到的第一天起,就对侄儿灌输“活着就是为了金钱”的人生哲学。

    可是,戈宾多对小孩的这种教育遇到了阻力。它来自孩子的母亲——索托博蒂。这位寡妇虽然没有说过什么,但在行动上却明显地表露出阻力的作用。她从小就热爱艺术,并能以花朵、果实、树叶、食品、布角、纸片、泥块、面团,以及各种颜色的花、茎、叶汁为材料,制作出五颜六色、见所未见的艺术品来。对艺术的追求,她总是雅兴不衰、乐趣无穷。当然,这些也给她带来过烦恼。因为这种兴趣,就像雨季突然倾泻下来的洪流——波涛汹涌一泻千里,不能行船运货——一样,没有实用价值。有时,索托博蒂把自己关在卧室里,拿块泥巴制作飞禽走兽,消磨时光。这样,时常忘了接亲访友。结果,亲友们以为她高傲自大,孤芳自赏。她真是有口难辩啊!

    穆昆多受过良好的教育,深深懂得一切美好创作的价值。甚至可以说,非常崇拜艺术。然而,对于妻子的创作是否可以称为艺术品,他倒从未考虑过。他性格温柔,从不尖刻。看到妻子无谓地消磨时间,总是一笑了之,而笑中还充满柔情蜜意。如果有谁瞧不起索托博蒂的艺术活动,他会挺身而出,为妻子辩护。

    穆昆多有个极其矛盾的特点——在律师业务方面是万分老练,但在家庭事务方面却一窍不通。他的职业使他收入可观,然而却很少想到要存点钱。他心胸开阔,性情豪爽,从不把自己的意见强加于人。生活也非常简朴,在钱财和料理家务方面,对于家人从不要求过高。但是,如果家人轻蔑地对待索托博蒂的活动,穆昆多就会毫不客气地制止。从法院回家的路上,他常常专门到商店去买些颜料,色彩鲜艳的丝绸和彩色铅笔之类的东西,悄悄地放在索托博蒂卧室的木箱里。有时,他拿起索托博蒂画的图画赞美一番:“看,画得多么好呀!”有一天,穆昆多把一张人物画拿到了,他把人的两只脚,看成两只小鸟,惊叹不已地说:“索托博蒂,这张画一定要好好保存!你看,这鸟儿画得多么传神!”

    正如穆昆多将妻子的艺术创作,当成孩子们的娱乐活动来看待一样,索托博蒂对丈夫给予的评价,也往往抱着赏心悦目的态度。她明白:在孟加拉其他任何家庭中,她都不能想象,会是这样无拘无束,自由自在。在任何其他家庭中,她那崇拜艺术的无法遏制的热情,都不能如此尽情地得到赞助。因此,每当丈夫拿着自己作品过分夸奖时,索托博蒂总是忍不住要热泪盈眶。

    索托博蒂终于失掉了这宝贵而幸福的时运。丈夫在弥留之际,曾明白地告诉她:他这份有债务的家产,只能交给一个十分可靠的人——他应该具有乘坐破船而能渡越江河的本领。这样,索托博蒂和她的孩子,就完全由戈宾多来监护。从第一天起,戈宾多便教训道:首要的事情,是全力以赴地捞钱。他的训词是如此厚颜无耻,乃至索托博蒂听了后,都羞愧得无地自容。

    从此以后,这一家对于金钱的崇拜,就以各种不同的形式表现出来,并与日俱增。一讲到钱,总是**裸的,毫不掩饰,仿佛文雅一点就有损于金钱。索托博蒂心中明白:这样下去,他儿子非变坏不可。然而,除了忍耐,她又有什么办法呢?她知道:人们尊敬的好心人,往往是最不善于自卫的。要伤害和嘲弄这样的人,对于粗鄙之辈来说,易如反掌。

    艺术实践是要消耗材料的。过去,索托博蒂从来没有为材料操过心。现在可不行了。这些家里其他人用不着的东西,不得不在自己紧缩的开支中动脑筋。她悄悄地克扣自己的饮食费用,以省下来的钱买点艺术创作必需品。她时常把自己关在房子里,偷偷地进行艺术创作。她倒并不担心会有人公开耻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