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

风情绮色佳(2/2)

的火焰,又被那张短笺重新点燃了。他觉得写信太慢了,便急匆匆赶到邮局,发了一个急电给林徽因。

    从邮局回到石虎胡同,他的脸上放着兴奋的光。红鼻子老蹇拉住他喝酒,喝到半酣,他猛然想起什么,放下酒杯,再次跑到邮局。当他把拟好的电稿交给营业室的老头时,老人看了看笑了:“你刚才不是拍过这样一封电报了吗?”

    徐志摩歉意地笑笑。他想起刚才确实已经把电报发去了。

    徐志摩回到寓所,再也抑制不住这心情的亢奋,他要立刻给林徽因写信,铺开纸笔,信没写成,一首诗却满篇云霞地落在纸上。

    啊,果然有今天,就不算如愿,她这“我求你”也够可怜!

    “我求你”,她信上说,“我的朋友,给我一个快电,单说你平安,多少也叫我心宽。”叫她心宽!

    扯来她忘不了的还是我——我虽则她的傲气从不肯认服;害得我多苦,这几年叫痛苦带住了我,像磨面似的尽磨!

    还不快发电去,傻子,说太显——或许不便,但也不妨占一点颜色,叫她明白我不曾改变,咳何止,这炉火更旺似从前!

    我已经靠在发电处的窗前,震震的手写来震震的情电,递给收电的那位先生,问这该多少钱,但他看了看电文,又看我一眼,迟疑地说:“先生您没重打吧?方才半点钟前,有一位年青的先生也来发电,那地址,那人名,全跟这一样,还有那电文,我记得对,我想,也是这……先生,你明白,反正意思相似,就这签名不一样!”——“呒!是吗?噢,可不是,我真是昏!

    发了又重发;拿回吧!劳驾,先生。“——写完最后一行,徐志摩已经不能自己,他热泪滂沱。第二天早晨,红鼻子老蹇推开他的房门,发现他合衣醉倒在书桌旁边。

    当这首诗寄到绮色佳的时候,林徽因已躺在医院里的病床上了。她一连几天发着高烧,烧得厉害时,她经常出现幻觉。一会儿,她觉得自己躺在一条阴冷的山谷里,周围没有花朵,没有草木,没有流水,只有夜像一只怪兽,在她的头顶上张着血盆大口。一会儿又仿佛躺在大海的波浪里,海水一碧万顷,鱼儿在天空中游着,鸟儿在水面下飞,波浪摇动着她的身体,越来越剧烈,直到把她摇得头晕目眩。她不敢睁开眼睛,感到那太阳在离她眼睛很近的地方。

    当她睁开眼睛时,早晨的太阳如同新鲜的牛奶洒在窗的帷幔上。

    床头有一束鲜艳的颜色,那是一束从山野里采来的鲜花,花瓣上还闪着清亮的露水。

    一只手轻轻放在她的额头上,她听到梁思成如释重负的声音:“烧总算退了一点儿,谢天谢地。”

    林徽因把头转向梁思成,她看到了他疲惫不堪的笑容,他的眼里布满了血丝,面色铁青。

    吃了点东西以后,她觉得精神稍稍好了一些。梁思成扶她靠在床头坐下,从衣兜里掏出一封电报给她,电文是:母病危重,速归。

    1922年,思成的母亲在马尼拉做了癌切除手术,当时姐夫周希哲任菲律宾使馆总领事,大姐一家住在那里,夏天父亲梁启超派梁思成到马尼拉把母亲接回天津。林徽因知道,梁思成母亲的病已到晚期,她焦急地问:“你准备什么时候起程?”

    梁思成摇摇头:“我已经往家里拍了电报,不回去了。”

    梁思成每天早晨采一束带露的鲜花,骑上摩托车,准时赶到医院。

    每天的一束鲜花,让她看到了生命不断变化着的色彩。一连许多天,她整个的心腌渍在这浓得化不开的颜色里。

    当他们结束了康奈尔大学暑期课程,准备同往宾夕法尼亚大学时,绮色佳满山的枫叶,正擎起一树树激情的流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