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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歌苓:“寄居”在文学深处(1/2)

    万佳欢

    我觉得人最最不了解的可能就是自己,所以才会有文学、戏剧,这些东西能让你更好地了解自己。——严歌苓

    “昨晚我又吃镇静剂了,”在采访严歌苓时,她告诉本刊记者。“吃得有点过量。后来心跳特别慢,还到医院去了。”

    严歌苓最近很火,新作《寄居者》的出版、《小姨多鹤》的拍摄和获奖、《金陵十三钗》的改编,以及早些时候担任电影《梅兰芳》编剧等等都使她成为媒体追逐的焦点。尽管如此,北京大学中文系教授陈晓明仍然认为,她的名声仍远远未能与她的实力相匹配。“严歌苓是中国当代女作家第一人。”他这样对《中国新闻周刊》评价。

    而这次回国,多家媒体的猛烈围攻让有过失眠症与抑郁症病史的她很吃不消。对于严歌苓来说,中国已经成为一个过于喧腾的地方。“信息轰炸,高密度的人来人往。我没法写作,就连坚持独立思考,简直都有点办不到。”

    严歌苓喜欢安静。她的声音也很轻柔,给人以一种娴静的感觉。然而在这种安静的外表下,谁也看不到她心里的波澜起伏。

    “写作就是一个自我寻找的过程”

    90年代初,在美国旧金山模模糊糊的雾气与阳光中,刚到美国不久的严歌苓默默地看着一条正在晾晒的睡裙。有一点点蕾丝,还带着水滴,很透明。她想,要是有一个男性看到这条睡裙,他会怎样地浮想联翩啊。

    回屋以后,她提起笔,写了《女房东》。这部短篇小说后来获得台湾“中央日报文学奖”一等奖。

    《女房东》基本上是一个“独角戏”。小说中,往往别人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女主角的内心深处已经天翻地覆。“在那个时候,一点点东西都会引发我的美感和伤感。”严歌苓对记者说。

    而那种特有的细腻、伤感与漂泊感,自开始写作以来就一直伴随着她。

    包括很多年以后,严歌苓开始动手写《寄居者》,她再次用独特的自述式、视觉化的叙事风格,在血淋淋的战争年代里表达自己对身份认同的思考和漂泊的感觉。

    这是一个发生在抗战期间的故事,女主人公爱上一名逃离集中营来到上海的犹太男子彼得,为让他能去美国,她临时找了一个爱上自己的美国青年,只为了能够偷取他的护照让彼得脱险。女主人公也由此在背叛与热恋、良心与梦想之间疲于奔命。

    在书中,她这样写:“她(英国豪宅女主人)把事情做得洛可可雕花般的烦冗复杂,为了和我那一口美国下层英语有个贵贱、文野之分。”

    刚到美国的严歌苓,也和那个身份低下的女主人公一样,拼命地想要融入西方社会。她很小心也很害羞,生怕听错别人的话,自己也生怕说错,只好尽量不开口。但她是那样一个有强烈表达**的人,不开口,就只好更加地把感觉内心化。

    但是她渐渐发现,自己面对的是一种无形的文化差异和种族偏见。一帮美国朋友经常把中国人的英文口音错误编成笑话,用唐人街有很多老鼠、蟑螂的典故进行打趣。

    在她有了一定名气之后,有一次到**接受采访。电台的负责人是过去美国驻中国大使馆的文化参赞,他问了严歌苓的经历后,对别人说,“你看,这个摇篮里的孩子被水冲到了我们的岸上。”

    “这是一句很诗意的话,也说得很温情。但是我还是感到对方那种强势的眼光。”严歌苓回忆说。

    1989年,年届而立的严歌苓来到芝加哥,攻读哥伦比亚艺术学院写作硕士学位。到了1992年,在与外交官丈夫结婚前,在美国已生活3年的她居然还受到了FBI的跟踪、调查和测谎,这也让她的寄居感达到顶峰。严歌苓觉得,自己就是一个不怎么受他们欢迎的、可疑的外人。

    最后,严歌苓用了两个词来形容自己试图融入西方的过程:“徒劳”和“痛苦”。

    直到现在,严歌苓依然困在孤独和寄居的感觉中无法自拔。由于丈夫工作的关系,她每三年就得换一个地方居住。她经常因为跟别人没有共鸣而感到失望,也越来越难交朋友。

    幸运的是,严歌苓可以通过写小说来发泄这种矛盾和冲突。渐渐地,她发现,写作就是一个自我寻找的过程。

    “我觉得人最最不了解的可能就是自己,所以才会有文学、戏剧,这些东西能让你更好地了解自己。”严歌苓对记者说。

    她写作的时候总是不断地发现自己、审视自己;而另一方面,在很多作品里,她都用一个20岁出头的少女“代替”自己不断地进行自我探寻。

    “每个人都会非常怀旧,我最喜欢的还是我20岁左右的时候,”严歌苓坦言,“非常美妙。”那时,虽然已经是成都军区的军官,但她非常“淘”和“皮”,有时候,在清冷的半夜,严歌苓会跟自己创作组的女朋友一起去偷别人的莴笋,然后再给人家放几毛钱。

    “那种友情现在不太容易建立了,我恨不得再去走一遭。”她说。

    在故事语调与自己非常契合时,比如说写自传性很强的《穗子物语》时,严歌苓也会把自己放回20岁,重温自己的少年时期和早恋。

    而在《寄居者》动笔前,她设想了好多种语调。这次,她设身处地地把自己变成了一个老太太,想象如果自己回忆起一件往事,会怎样表达。

    “写作狂人”:心里有一大堆的故事

    其实严歌苓天生是个很爱说笑的人。但她传奇般的半生经历使她变得敏感而沉默,寄居者的心态,也从儿时起至今,如影随形。

    小时候,父母把严歌苓从上海带到安徽,从安徽又带回上海。在上海,她讲普通话,跟周围的孩子总是有隔阂,“我觉得自己哪里都不属于。”

    十二三岁,她到成都参军,由于是“反动知识分子家庭”出身,部队里的人都对她不冷不热。十五岁,她爱上30岁的军官,被集体批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