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

第14节(1/2)

    “这是一个神圣的节日,不是所有的人都配参加庆贺的。”

    “完全正确。”大佐说,“我们司令部今夜要举行隆重庆典,司令长官要我来邀请几位尊贵的客人。”他从旁边一个提公文包的军官手里接过一个大信封,上面印有两个中国字:“请柬”。

    “领情了,不过我是不会接受邀请的。”英格曼神父手也不伸,让那张请柬,在他和大佐之间尴尬着。

    “阁下误会了,我的长官请的并不是您。”大佐说。

    英格曼迅速抬起脸,看着大佐微垂着头,眉眼毕恭毕敬。他一把夺过请柬,打开信封,不祥预感使他患有早期帕金森症的手大幅度抖颤。请柬是发给唱诗班的女孩的。“无耻!”英格曼神父把请柬扔在地上。

    架着木拐的阿多那多捡起它,读了一遍,楞了,再去读。第一遍他不相信自己的眼睛,第二遍他其实一个字也读不进去,满脑子都是“怎么办?完了!完了!……”

    “她们都只有十二、三岁,从来没离开过父母……全是孩子啊……”阿多那多说,他现在是一副乞妇的声调和表情。

    “唱完之后,我保证把她们护送回来。”

    “没有商量余地。”英格曼神父说:“邀请被谢拒。”

    大佐笑了笑。他身边士兵似乎看懂了他这笑,周围出现一片微妙的声响:枪、刀、肌肉都进入了状态,都就绪了。“圣诞节,真不想弄得不愉快。”大佐说。

    阿多那多看看打算以命相拼的神父,对大佐说:“邀请来得太突然了。孩子们都没有准备,总得给她们一些时间,让她们换换衣服。要知道,这样的仪式是必须洗澡西头,换上大礼服的。”

    英格曼神父打断他:“你以为他们真是要听唱诗?禽兽需要听唱诗吗?”

    阿多那多赶紧用中文说:“拖延一小时,是一小时。”

    大佐说:“拖延是没用的。”他猜出阿多那多的用心了。“电话也不必打了,线路已经被掐断。”

    “您总得允许我们向孩子们解释一下,不然这些小姑娘会吓坏。都吓坏了,还怎么唱呢?”阿多那多说。毕竟在中国长大,他的思路曲折一些,也懂得好汉不吃眼前亏的周旋技巧。

    英格曼神父这才认为阿多那多是机智的:能拖多久是多久,拖延中或许会发生转机。也许国际安全委员会会派代表来祝贺圣诞。或许某个西方报刊的记者会心血来潮,突然来此地采访。奇迹若发生,也只能发生在延拓的时间里。

    大佐和身边拎公文包的军官低声商量了几句,转向英格曼神父:“给你半个小时。”

    阿多那多见英格曼神父还想讨价还价,迅速向他使了个眼色,同时说:“谢谢。不过请大佐先生把您的部队带出去,否则很难消除孩子们的恐惧。”

    大佐犹豫一阵,认为阿多那多言之有理,便向一片黄色吼喊一声。眨眼间,日本士兵们撤出门去。

    女孩子们听见了院子里的对话。她们见英格曼神父和阿多那多走进大厅,全是满脸空白。

    这种魂飞魄散的空白更让英格曼神父心痛。他说:“孩子们,只要我活着,谁也不会伤害你们,祷告吧。”

    女孩们慢慢坐到前排椅子上,垂下头,闭上眼。英格曼神父知道她们的静默是一片哭喊求救。

    阿多那多说:“我去一趟国际安全委员会。”

    “来不及了。”

    “你在这里和他们周旋,争取拖延到我回来。”

    “他们会让你永远也回不来!”

    “总比不去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