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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年中的一瞬 第四章(1/2)

    “不喝。我会苦苦哀求,请她别让我喝。”他说得认真而坚决。“忘了你,我不再是个完整的人。”

    心裹又有着奇异的响应,她听过类似如此的话吗?一定。她有似曾相识之感。

    “不要说傻话,”她从他怀里坐直。“少宁,这些日子你变了,不再是以前的你。”

    “是吗?我不觉得,只是紧张你,害怕你会从身边消失

    —样。”

    “你不是这么没有信心的人。”

    “不知道。”他有些茫然皱眉。“我也不明白为甚么,我就是有失去你的恐惧。”

    “答应你,—生—世陪你。”

    “不是一生一世,是生生世世。”

    “生生世世。”她小声的念一遍。

    这是一个承诺,生生世世。

    飞机抵达香港,他们坐的士过海,她先送他回家。

    “休息一夜,明天整理些衣物,搬来我家。最好把公寓退掉。”

    “不行。公司出钱租的。”

    “要现钱,或干脆不做,”他总是这么说:

    “绝对养得起你。”

    “现阶段——我不要人养,工作也是我生命中的一部分。”

    “顽固。是我养,不是别人,”他抓住她肩膀。“望着我,是我,少宁。”

    她凝望他半晌。

    “我爱你,却要求保留自己,”她说得特别,“若无自己,我们融成

    —个,我怎么再有能力爱你?”

    他迎接着她视线,好久好久。

    “能不答应你吗?你用这样的理由。”

    “你也好好休息。明天还有最后一天假,我们要好好利用。”

    “一言为定。”他开心离开。

    梵尔回家立刻冲凉,把自己从头到脚清洗一次,洗去这两星期的仆仆风尘和疲劳。她打算到伟克家吃免费晚餐。他那个钟点工人做的菜很不错。然后回家大睡一觉。

    穿着浴袍,她愉快的吹干头发。这个时候,门铃响起。伟克?或是去而复返,舍不得离开的少宁?或是忧闷个乐的许荻?

    门开处,她意外又吃惊,站在那儿的居然是那艳丽的妇人何令玉

    ——许荻的大嫂。

    “嗨——许太太,”她不安的是未干的头发和身上的浴袍。“你找我?”

    何令玉眼中闪遇一抹凌厉。

    “少宁在吗?”直接了当的问。

    “少宁?他在他家,怎会在我这儿?”

    “你们不是结伴旅行吗?他怎不可能在你这儿?”何令玉冷笑。

    梵尔一怔,怎么用这样的语气和态度?

    “他已回家。”她仍保持着笑容,这是看在许荻面上。

    “你们——真是一起旅行?”何令玉脸色大变。“只他跟你?”

    梵尔坦然点头,爱情使一切光明正大,没有任何见不得人之处。

    “他——没有跟我讲。”何令玉恨恨的。

    “请去问他,我不知道。”梵尔吸口气。

    “我能进来吗?”说完也不等梵尔回答,她推开门大步走进来,一屁股坐下。“你们到哪里去旅行?”

    “上海、巴里岛。”

    “很快乐啊。”她彷佛妒恨交集。

    “还不错。”梵尔直认不讳。“原本没有计画,说去立刻就动身那种。

    ““你——不是阿荻的朋友?”她盯着梵尔。

    “是。现在仍是。”

    “那——为甚么跟少宁旅行?”

    “许荻是朋友,少宁是男朋友,”她笑。“许荻知道这一点。”

    “男—朋—友?”叫得惊天动地。

    梵尔微微一笑。

    “甚么时候开始的?我怎么会不知道?”何令玉惊怒交加。“那天派对不见了你们,是他带你走,是不是?”

    梵尔依然微笑。这何令玉问得太多。

    “你用甚么方法勾引了他?”

    梵尔皱起眉头。勾引,这是甚么话?

    “许太太,我不明白你是甚么意思。”她不得不武装自己。

    “你明白,你心里再明白也没有,你勾引了少宁。”何令玉有点失控。“我还当你是朋友,你竟然做这样的事?”

    “少宁的事与你有关吗?”

    “当然——有关,他是我的表弟。”她挺一挺腰,令自己更理直气壮。“他是韦家的继承人之一,我们不能不关心。”

    继承人?梵尔完全不懂这三个字的意义。

    “我们小心防范,不能令莫名其妙的女人接近他,怕他上当。”

    梵尔再开朗坦率,再心胸开阔,也不能不吃了一惊,又生气又莫名其妙。何令玉以为她是甚么人?以为她看上的是少宁的家财?这未免狗眼看人低。

    想不到用甚么话来回她,电话铃响起。

    “梵尔,我立刻过来,受不了你不在身边的滋味,好像世界末日。”少宁说。

    “越快越好,许太太何令玉女士在我家。”她的语气也无法平静。

    “甚么——”少宁怪叫。

    “请快来,并带走她。”她收线。

    何令玉怔怔的注视她,满脸狐疑。

    “少宁马上就来,你自己跟他谈。”不理何令玉,她转身回卧室,并关上房门。

    听不见门外有声音,何令玉大概坐在那儿等着。看她模样,仿佛舆少宁有甚么纠葛,否则不会是这种态度,她又妒又恨又惊又怒,她——会是少宁以前香港众多女友之一?

    心脏砰砰加速跳动起来,这是她无法想像,也无法忍受的事,何令玉是少宁表嫂。

    等了一世纪那么长,才听见门钤声急促的响着,看看表,才不过十五分钟。

    大门开了,一定是何令玉。只听见少宁一进门就嚷:

    “梵尔,梵尔,你在哪里?”

    梵尔吸口气,打开门走出去。

    “梵尔,”少宁一把拥住她,急切又紧张。”发生了甚么事?快告诉我。”

    梵尔把视线转向门边的何令玉,她掩着胸口靠在门上,显然是少宁进门就推开地,直奔梵尔卧室。

    “我不知道,你问她。”梵尔摇摇头。

    少宁满布怒意的眼睛转向地。

    “何令玉,你又发甚么颠?”他沉声说。

    “你们去旅行,为甚么不告诉我?”她扬一扬头,替自己壮声势。

    “为甚么要告诉你?许菲夫人。”少宁怪叫。“什么时候你管到我头上来?发神经吗?”

    “以前——你总会知会我。”

    “请检点。我与你甚么关系都没有,看在阿菲面上,叫你一声表嫂。其他的……”他冷哼一声,没有再说下去。

    “你看上她甚么?她有甚么好?想想你的身分,尽多莫名妙的女人打你主意。”

    “住口。”少宁向前一步,好像想打她。“立别离开这里,立刻走。”

    “难道不是真的?一单又一单,最后还要我出面替你解围。少宁,讲点良心。”

    “何令玉,你是疯子!”少宁大怒。“再不走,我叫警察,看你颜面何在。”

    “一点良心都没有,”何令玉似乎豁了出去。“枉我对你这么好,男人都不是好东西。”

    “走!”少宁打开大门。“不许再来这儿撒野,否则我不会放过你。”

    “你爱她。”她站在门口间。

    “是。不止今生,生生世世都爱她。”他拥紧梵尔,像在宣誓。

    脸上掠过一抹黑云,她大步而去。反弹的大门带来一室沉寂,梵尔和少宁两个人都不说话,还沉在刚才的意外和惊怒气氛之中。

    “对不起,”他先开口。“没想到会有这种事。”她勉强笑一笑,有些不自然。

    “她那模样像个妒妇。”

    “谁说不是?刚进门见到她,还真以为她是我元配,来踢宝捉奸的。”

    她推开他,真正笑起来。

    “这么难听。”

    “奇怪的是,她怎知道这儿地址?”他问。

    “许荻是谦谦君子,她迫问,他只好说。”

    “你对阿荻印象太好了,我不许,”他是认真的。“不只阿荻,任何男人都不行。”

    “不要太**,我会窒息。”

    “你——不怀疑我与何令玉的关系?”

    “该怀疑吗?”她反问。

    “这个女人胡缠,我完全不懂她的心理,总爱管我的事。”

    “她喜欢你?”

    “谁知道。她是有夫之妇。”

    “你喜欢她?”

    “老天!我会疯掉。对着她一小时都无法忍受,不知阿菲怎么受得了。”

    “她很美。”

    “俗艳。人工化,手术刀下的产品。”

    “别贬得别人那么低,”她笑起来。“何令玉舆我像是前世仇,第一次地对我的态度友善得太过分,令我有相反的感觉。”

    “她妒忌所有比她强的女人。”

    “你很了解她。”她望着他。

    眉心紧蹙,望着半晌,才摊开双手。

    “说实话,未结婚前,她缠过我一阵子,不过从来没理会地。”

    “原来有这么一段。”她捉挟的笑。“旧情?”

    “旧个屁情,”他口不择言,啼笑皆非。“如果对她有情,她不会是许菲太太。”

    “真是复杂的关系,香港实在太小。”

    “的确是小。尤其是上流社会撞口撞面都是熟人。此人的妻曾和某某拍拖,某人又是某夫人的前夫,谁的儿子又和谁的女儿分手,转和谁的儿子拍拖,真是复杂过复杂。”

    “刚才何令玉说——韦家的继承人。”她不想这么小家气,放在心裹又不舒服。

    “莫名其妙,关她甚么事?”他涨红了脸。“爸爸退休前把所有财产设立一个基金,用我和哥哥的名字,只是这样。”

    “只是这样?我就被骂成莫名其妙打你主意的无聊女人。”

    “何令玉可怜在不懂爱情,”少宁叹一口气。“爱情裹面没有条什,婚姻才有。”

    她高兴他这么说。真的高兴,他把爱情看得清高单纯,跟她的想法一样。

    “可以真正休息了,你回去吧。”她说。

    “不回。今夜我住这儿,明天帮你一起搬家。”他深情的拥着她。“我打电话回公司,知道后天要飞纽约。”

    立刻,离愁包围了她,他要离开,她已不习惯身边没有他。

    “放心,一星期回来。”他在她耳畔说:

    “我会严重警告何令玉,她不敢再来烦你。”

    他想一想,叹一口气。

    “飞长途是很累的事,到纽约时,又憔悴又脏,三十四小时哦。我不想让你看见。虽然我极想把你放在衣袋里。”

    “有分开的思念痛苦,才有相聚的无边快乐,我可以等待。”她眼珠发亮。

    “讲得好。我却是俗人,想一天二十四小时看着你。”

    “看太多会厌。”

    “相看两不厌。”他用念诗念词的口吻说。

    “顽皮。”她摸摸已自然干了的头发。

    “你知道吗?”他目小转晴的凝视她。“你这样披散着刚洗完的直发,有一种很——很——贤良淑德的感觉。”

    她轻俏的打他一下转身回房。

    他跟着进去,像老夫老妻般自然得很。

    电话铃响。

    她抢着接听,立刻,脸色微微改变。

    “是,我刚回港,你怎么知道?”她看少宁。

    少宁沉下脸,无声的问着:

    “阿荻?”她点头。

    “刚才的事——很抱歉,是我告诉她地址,她上来过,是不是?”

    “不关你事,我明白。”她立刻说。

    “我不知道她和少宁间有甚么纠葛,她很紧张少宁的事。”许荻说。

    “不影响我,真的,”她又看少宁一眼。“我们感情稳定。”

    “那——恭喜你。”他彷佛无话可说,又不肯立刻挂电话。

    “不只稳定,”少宁突然趋前在电话边说:

    “我们相爱极深,允许了生生世世。”

    可以想像到许荻一定变了脸,因为他连呼吸也不平稳了。

    “他——在你那儿?”许荻问。

    “是。”

    “那——下次再谈。”他终于收线。

    “他死心不息,留你在香港,我不放心,”他急切的说:

    “明大订机票,我带你去纽约。”

    “少宁—”

    “听我话,否则我无法专心开飞机。”

    她不敢出声。

    他掌骨着全航机所有旅客的生命,那可绝不是开玩笑的事。

    梵尔终于买了机票,再向公司请一个星期回纽约的假,伴少宁飞行。

    他们先飞东京,转机等两小时,再飞纽约甘乃迪机场,一共二十多小时的时间。

    少宁替梵尔买的是头等舱,在上层,和他的驾驶室接近;他只要一开门出来,就立刻可以见到她。

    他并不能常常出来陪地,毕竟工作要紧,他要负责把全机二百多客人平安送达纽约,这是不能开玩笑的。但是,两个人部觉得温馨踏实,因为知道隔着一道机舱板,他们所深爱的人就在那儿。

    空中小姐们都知道梵尔是少宁的女友,这是少宁一上机就向大家介绍的。那些各种国籍的女孩子都对她很好,一直照料她。

    纽约,太熟的地方,为了工作,她曾每天都来,没有一丝新鲜感。这次回来,却有丝说个出的亲切,因为是家,因为身边有他。

    他带她到第五大道与五十九街的

    PLAZA 酒店,是纽约最好的酒店之一。

    “公司给你们住这酒店?很优待。”地说。

    “哪有这么好的事?住次级的。每次我自己出钱住我喜欢的地方。”

    “你每月的人工岂个报销?”

    他微笑不语。

    “太浪费,为酒店打工。”她笑。

    “不是这么想。这份工作给我满足感,每一次平安飞到目的地,我就有强烈的成就感。那么多人因为我而能平安回家或出游,多好的事。也满足我无拘无束,四海为家的个性。”

    “坐飞机已觉辛苦,何况驾驶飞机。”

    “这是一份纯粹属于男人的工作,”他颇为骄傲的扬一扬头。“而且是我从小的志愿。”

    “爱驾驶飞机,可是受某人影响?”

    “某人?谁?我不知道。”

    “许荻家照片簿上的一个飞行员。”

    他呆怔一下,笑起来:

    “你有太好的联想力,事实上,我从未看过那张照片。”

    “但你知道他?”

    “当然。他是姨婆的丈夫。”

    “知道他的事?”她迫问。

    “不大清楚。”他皱起眉头。“这个时候,你怎么想到几十年前的事?”

    “你不是说我有太好的联想力吗?”嫣然一笑,十分可爱。

    “来纽约,你是否带我见未来岳父母?”

    “我—没有这心理准备。”立刻,她觉得不妥,立刻改口。“好,我们安排时间。”

    “为甚么改变主意?”他盯着她问。

    “不知道。”她思索一下。

    “因为我觉得应该带你去见他们。”

    他拥抱她,紧紧的。

    “对你,我绝对认真。”他说:

    “如果他们同意,可以立刻安排结婚。”

    “太快了。”她冲口而出。“不要这么快结婚,我宁愿多享受拍拖的滋味。”

    “这么贪心。”他不介意的笑。“结婚以后我保证你一辈子都有拍拖的感觉。”

    “不一样,不可能一样,”她不同意。“结婚与拍拖是两回事,我喜欢拍拖。”

    “好。依你。”他说:“我对我们

    ——你和我都充满信心。我们天生一对,没人可以分开我们。”

    “不是允诺了生生世世吗?”

    那夜他们只在酒店吃晚餐,长途飞行实在令他们太累,直到第二天中午,他们才起床。

    “忘记问你,你工作的下一站是哪裹?”

    “伦敦,再转飞中东的‘阿联’首都巴林。”他说得轻描淡写。

    “又是十几小时?甚么时候走?”

    “明天。”

    她倒吸一口气,大摇其头。

    “这么辛苦的工作,只休息两天?时差都没过。公司在收买人命?”她叫。

    “不累。我已习惯,喜欢这种工作方式。”

    他笑。”在巴林休息两天,再回伦敦,再回纽约,再回香港,整个工作程序完成,又可以休息两星期。”

    “我觉得这是透支生命。”她认真的。

    “但是又有半个月休假啊!”

    “这样的飞行法,半个月休息是补不回来的。何况休假的半月,你会停下来休息?”

    “行。为甚么不行?”他拖住她双臂,拥她人怀。“你会陪我,是不是?”

    心中一片柔情,她觉得无比的幸福。

    “以前没有我,谁陪你休息?”

    “以前我会到处去,或找各处的女友。”

    “终于承认有各地女友了?”她大笑。

    “所谓各地也不过是德国的一个混血女孩,南非的一个华侨女人,”他坦白得很。“假期与她们一起打发时间,不是恋爱那种。”

    “有分别吗?”

    “从小就梦想过,女伴可以很多,真正爱的女人只能

    —个。”他说:“以前从未有过——把女友占为已有的感觉,遇到你——我不知道,我只想生生世世与你一起,其它女人都已烟消云散,这是真话。”

    “为甚么总说生生世世?下辈子来生的事,谁又知道呢?”

    “我感觉到,只要我强烈的坚持意愿,我们能做到,上天会祝福。”

    她想起自己那许多奇怪的幻象,还有在上海发生的种种,国际饭店,还有慕尔呜路的十七号房子—她说不出话。

    “在想甚么?”他目小转睛的望着她,眼中是浓得化不开的深情。

    她退缩一下,心中涌起莫名的恐惧。

    此生情未了,才有缘续来生的向往,难道

    —他们会这样?

    恐惧浮现眼中,他立刻感应到。

    “梵尔,不许胡思乱想。”

    她吸一口气,慢慢令自己复原。

    “我也陪你去伦敦,去巴林,然后再回来?”她转了话题。

    “当然,当然,难道你想逃?想半途而废?”他大叫,“机票早己这么买。”

    “不。我一直陪着你。”她温柔的。但心裹有丝小舒服,她不喜欢听“逃”、“半途而废”这些字眼,觉得不好,不吉利。

    “这才是我的梵尔。”他又笑。

    “我的这张机票会不会比环游世界票还贵些?”她故意问。想把那丝不舒服赶走。

    “别理会这些,只要我们每天在一起,其它一切都不重要。”

    再过一天,他们再飞伦敦,等侯三小时转飞中东。在巴林只停留两天,然后沿着来时的路线回香港,刚好留港十二天。

    他们在中东也没观光甚么的,她体贴,每天只陪他休息。想游山玩水,以后大把时间,他们有生生世世。

    “糟糕,”在香港机场,面对自己香港人,她突然醒起。“我向公司请假

    —星期,却拖了十二天回来,忘了打电话通知。”

    “一点也不糟,辞职吧。”他轻描淡写的。

    她却不这么想,再要她陪他这么长时间飞行,她会受不了,体力精神都不行。尤其单独坐在飞机上的时候,开始还好,到后来简直太闷;明知他在一板之隔,却连面也见不到,那比在香港等待更辛苦。

    有种受煎熬的苦楚。

    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