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

梦中缠绵 06(1/2)

    爱情,没道理可讲的。

    下午回家,璞玉把全副精神放在制陶器上,她心无旁鹜,连电话都不听

    ——她知道,打不通手提电话,司烈必打来家里。

    天全黑尽时,她为自己做了简单的晚餐。

    不知道为什么,她有心灰意懒的感觉。

    没有原因的,是不是?关她什么事呢?

    她甚至没有开灯,坐在黑暗中只放了唱片,让音乐充满寂寞的周遭。

    寂寞?是这两个字吧?她呆怔住了。独立了那么多年总是独来独往,独行侠一个,却从来没想到这两个字,现在——她摇摇头,完全不明白怎么这两个字跑出来。

    寂寞,完全不属于她的两个字。

    跳起来迅速连开三个灯,门铃响起来。

    门开处,站着春风满面状似满足快乐的庄司烈先生。

    “你该回家。这么晚来是打扰我。”璞玉决不客气的说。

    “什么时候开始嫌弃我了?我完全没有得罪你,是不是?”他大声呼冤。

    “有什么事?问完请速返家。”她不理他。

    “佳儿没事吧?”他是真关心。没有爱情的那种关心,像普通好朋友,像兄弟姊妹。

    “你想怎样?一脚把她踢进地狱?”璞玉莫名的反应。

    “对不起,她并没有。一切如常,这么好条件的女强人,不必你费心。”

    “什么话?什么态度?”司烈气得呱呱叫。

    “一夜之间完全变了。”

    “谁变了呢?你应得此报。”她没好气。

    “佳儿没事我就放心了,”他像在安慰自己。

    “昨夜真吓死我。”

    “你把自己想得太重要了,是不是犯了自恋狂?秦佳儿在香港商界是怎样的身份地位,你恐怕还没弄清楚吧?”

    “我心中她永远是十四岁认识她时那么清纯可爱,说什么身份地位?”

    “总有一天你后悔。”

    “你不说佳儿我说董灵给你听,如何?”

    “没兴趣。”她冷然。

    “我想我是真的爱上她,她令我疯狂。”

    “璞玉,我们还是不是兄弟?”他一把抓住她双臂,认真的问。

    “今夜不要烦我,我不想跟你说话。”她挥开他,不耐烦的走回卧室。

    司烈真的呆住。发生了什么事呢?只不过一天工夫,世界好像反转了。他做错了什么吗?没有。他陪董灵度过愉快的一天而已。

    他知道璞玉的脾气,说不理他就不理他,只好没趣的离开。璞玉是小妹妹,是好兄弟,明天必然就没事了。

    他并不担心璞玉,一点也不。

    一连陪了董灵四天,两个人如胶似漆,从未真正坠入爱河的司烈认为自己真正恋爱了。才送董灵上飞机,他已开始牵挂,开始心情不属,神不守舍。

    他去找璞玉。除了璞玉,他还可以找谁?可惜她不在家。

    璞玉不爱外出的,她会去了哪里?是不是那天气未消,她避不见面?

    他有璞玉家的门匙就好像璞玉有他家的。他迳自开门等她。

    中午一点多,有点肚子饿。在冰箱里找出火腿、生菜芝士自己做了三文治,又为自己煮了咖啡。也许吃后太饱,咖啡没有发生作用,他恍恍惚惚的又沉入睡乡。

    他又在做梦,一个全然不同、从来没有出现过的梦。

    他梦见自己

    ——非常清楚明白的自己。他下了一列火车,走出一个古旧的火车站,面对着一条类似乡下镇市的马路。马路两边有些住家,有些疏落的小店铺,青石铺成的路向前延伸着。他信步走去,很自然的走向路的尖端,一抬头,他看见一幢古老大屋。花园在镶花铁门里,两边是石墙,花园后面是一幢浅灰色大石屋子,屋子两层高。他走到铁门前,铁门竟然自动打开。他也毫不犹豫的走进去。穿过花园走近大屋,一切仿佛再熟悉也没有了,就像回家。屋门自动打开,他一大步就迈进去,里面的情景——

    他蓦然醒转,发觉一脖子冷汗。

    司烈呆怔的坐一阵,心中不安和震惊一圈圈扩大。一个全然不同的梦,一个陌生又仿佛熟悉的环境,这又是个什么启示什么预言呢?和他梦了十几年的那个有关吗?

    生命的奥秘原已难测,想不到梦也是那样神秘。他连手心都是冷汗。

    大门在响,璞玉进来并顺手开了灯。

    “咦?又是你?”她皱眉。

    “直着眼睛发青光做什么?想吓我?”

    “不,没有。”他下意识的隐瞒了他的

    “新”梦。“我在等你。”

    “我宣布,我家不再是你的避难所,”她对他极不友善。

    “现在你可以名正言顺的去董恺令家,将来的侄女婿嘛。”

    “对我友善些,兄弟,”他叹口气。

    “我现在心神不宁。”

    “你可以追去巴黎?没有人抓住你不放。”

    “我和董灵,并没有犯滔天大罪,罪不致死,是吗?”

    “在我眼中你已不是以前的司烈。”

    “这判决太不公平。”

    “我不想看见你,尤其这一阵子,你走吧,去董恺令那儿。”她认真的。

    “我只想来你这儿,跟你聊天或见见你都行,不要赶我走。”璞玉是个顽固女性,择善固执,很原则。

    “今夜我很忙,明天一早去东京。”她仍下逐客令,却婉转了些。

    “东京?为什么?我陪你去。”

    “心领了。我办自己的事,从来不需要任何人陪。”她的脾气怪得很别扭。

    “璞玉——”

    “真心话。如果你希望将来还是朋友,你立刻消失,半月一月后才出现。”

    他凝望她一阵,知道她是认真的。

    “告诉我佳儿的事。”退而求其次。

    “她已离开香港。”

    “不可能,调差的事她还在考虑——”

    “请吧。”她替他打开大门。

    “相不相信在你,你可自求真相。”

    司烈站在璞玉的大门外,看见那紧闭的门扉,无言的叹息。今夜他和璞玉走向两个不能妥协的死角,看来再已转不出来。

    司烈摇头,迳自离开。

    他想到璞玉说佳儿离开,为证实真相,他直奔赤柱。

    在楼下他已见到佳儿屋里的灯光,佳儿果然在家,满怀希望的按铃进门。

    “司烈少爷?”老工人四姐诧异的说:

    “你还来做什么?”

    “我不能来?佳儿在房里?”

    “小姐已飞纽约,昨天夜里。”四姐说:

    “我清理好东西之后也会回去,这房子退租了。”

    “她——真的已走?”司烈有点失落。

    “为什么不通知我?”

    “我不知道。小姐曾经哭过,我以为——”四姐偷看他。

    “我以为你们吵架,除了你,小姐不会为任何人、任何事流眼泪。”

    “没有吵架,”司烈突然烦躁起来。

    “我根本不知道她走。”

    “我不知道。你可以打电话纽约找她。”。

    “我会。”司烈吸一口气。今天什么也不顺利。

    “有什么事要我帮忙?”

    “小姐已安排好货运公司,我只是看着他们包装,不需要帮忙。”

    “有人送你回纽约吗?”

    “我自己会上飞机,小姐会在那儿接我。”

    “那——我回去了,替我问候佳儿。”

    走了几步,四姐的声音叫住她。

    “是你惹哭小姐的,是吗?”

    全世界都在怪他似的,他爱自己想爱的人,有什么错?

    心情恶劣,回到家里猛灌啤酒。

    电话铃响。

    “司烈司烈,是你吗?”董灵的声音。

    “司烈,我好想你,好想立刻转回香港,我舍不得离开你。”

    心中涌上一股热,一抹感动。

    “你在哪里,怎能半途打电话?”

    “我想你,我在飞机上用信用卡打电话。”

    “我——明天飞巴黎找你。”他冲动的。

    “会吗?你会吗?”董灵语带呜咽。

    “离开你之后我才发觉,你不在我甚至无法思想,满脑袋全是你,你的样子,你的声音,你的一切。”

    “明天一早我去买机票,尽快赶来。”他无法抑止心中欲爆炸的激情。他和董灵的爱情是燃烧的,一发不可收拾。

    “司烈,我爱你,你快来。”她哭了。

    “我会,我会,别伤心,等着,我立刻来。”他紧张得喘息。董灵为他流泪。

    “我爱你。”她依依不舍的收线。

    司烈无法在家中坐定,像困兽般的到处移动着。董灵在等他,董灵深爱他,她无法忍受见不到他的时间。他又何尝不是?今天的别扭,今天和璞玉的不能妥协全因董灵的离开。他无法再忍耐,他要赶去巴黎。

    根本没有睡眠,第二天一早就得去航空公司,中午就搭机离开。

    他一心是火,希望最短的时间赶到董灵身边。他也不明白,萍水相逢的两人怎会在这么短的时间爱得这么深浓?真是前世姻缘?

    旅途中的一切乏善足陈,终于他赶到巴黎。他在机场打电话给董灵,电话却没人接听。他呆怔一下,她去了哪里?不是说好了等他吗?她去了哪里?

    随便找一间酒店住下,开始无止无休的打电话。半个小时一次,直到午夜二时。

    “哈罗。”终于有了董灵的声音,带着浓浓的醉意。

    “我到了。现在酒店。”司烈吸一口气。

    “哗!”传来董灵的尖叫。

    “你真的来了?你竟真的来了?我以为不是真的,司烈,我立刻来接你,我们立刻见面。”

    “你醉了,是不是?”他问。

    “是是是。我喝了好多酒,我好开心,”她的醉意令人不安。

    “明天是我生日,我一回来许多朋友就来为我庆祝,我好开心。”

    “那——你先休息,明天一早见,”他体贴的。“醉了不要开车。”

    “不行,我要立刻见你,我爱你。”她叫。

    “告诉我地址,我来。”司烈终于说。

    的士转过大街小巷,终于把他送到目的地。上了楼停在董灵公寓门前,起先是轻轻按铃,没反应,于是重重的按,长长的按十分钟之后,竟然全无消息。

    司烈很着急,很担心。董灵明明在里面,是不是?她在家接听他的电话的。是,电话,他下楼找到公用电话,但电话没人接。

    一直连续的打,一直没人接。即使睡得再熟的人也会被吵醒,是不是?半小时后,他放弃,他有感觉,董灵不在里面。

    无可奈何的,也坐车回酒店。他想,若他等在她公寓外,她和朋友返来是否会引起尴尬?他不想有这场面。

    心里牵挂了一夜,迷迷糊糊的根本睡不稳,清晨,他接到她电话。

    “快说生日快乐,”董灵在电话那头尖尖叫。

    “快说。”

    “生日快乐。”他一下子就清醒。

    “昨夜我到你家,没有开门也没有人接电话。”

    “啊,是吗?”她呆怔了一阵。

    “对不起,我醉得太厉害,什么都不知道。”

    “常常酒醉?”

    “当然不是,生日嘛,一年一次!”她说:

    “何况我一下飞机朋友们就替我预祝,高兴之下就醉了。”

    “我立刻来见你。”

    “不行。我要替Thierry Mugler的新装照相,九点钟就得赶到,可能很迟,晚上八点九点才能结束。”她歉然。

    “但你今天生日——”

    “收工后,好吗?”她温柔的。

    “你会等我的。”

    心中突然一动,灵感闪上心头。

    “好。晚上十点钟,十点正,我们在巴黎铁塔下的正中间等。十点正,一定要准时,不见不散,不可迟到,一分钟也不行。但,为什么?”

    “到时你会知道。”他说。

    “无论如何我一定准时。我爱你。”

    在巴黎街头,司烈消磨了整天时间。他照了很多相,巴黎是他喜爱的城市。黄昏时,他坐在公园的铁椅上,开始计划今夜的节目。其实他一天都在想这件事,他想要把这难得的巴黎聚会做得尽善尽美。然后,他开始打电话,打给他的法国朋友们。他的法语说得和英语一样流利。

    渐渐的,暮色四拢,天渐渐黑下来。他吃了一点点晚餐,就开始等待那一刻的来临。那十点钟的铁塔下约会。

    夜晚,巴黎铁塔最美的时刻,游人游客也越聚越多。一向冷静的司烈竟然紧张得心跳加速,呼吸加快。

    他在一个暗角里找到个隐藏的位置,就目不转睛的注视着铁塔下面最正中的地方。

    九点五十九分,等待的人儿慢慢的走过来。她穿着一身火红的新装,在十点的钟声响起来,站在铁塔下的正中央。

    看见董灵,司烈热切的火再也忍耐不住,他忘我的朝她走去,一步又一步,就在快接近她时,突然集中的一群人高声唱着法文的《生日快乐》歌,一起跟在司烈背后朝董灵涌去。其中一个人托着个点蜡烛的生日蛋糕,另一个捧着巨盒礼物。

    目瞪口呆的董灵正不知所措,司烈已把蛋糕和礼物献上,并温柔的说

    “生日快乐”。一时之间,附近数百个游客都附会着唱生日快乐歌,汇成一股巨大震撼人心灵的力量、董灵喜极而泣,她感动极了。

    “许个愿。”司烈深情的眼睛凝视他。

    “愿生生世世与你一起,爱你。”她激动得几乎不能成声。

    吹熄了蜡烛,四面掌声响起,相爱的两人紧紧拥在一起。

    愿此刻生生世世,天长地久。

    象来时一般,突然那一群被司烈托上托请来的朋友星散了。司烈大声叫

    “感激之至”,换来一大堆祝福声。铁塔下只剩下他俩。

    “做梦也想不到,我太开心了,一辈子最开心是今天。”

    “为你我愿做任何事,今后你将永远开心。”他拥着她说。

    “那些人是谁?”董灵说。

    “二十八位是我请朋友代约的,并不全认识,今年你二十八岁,是吗?”

    “刚才那一刻我想,即使我立刻死掉,我也是全世界最幸福快乐的人。”她由衷说。

    “我喜欢那气氛,只有巴黎才能制造出刚才那样的气氛。”他微笑。“浪漫气氛。”

    “现在该怎样?”她问。她的全心全意都在他身上。

    “陪我在这儿野餐。”他说。

    在旁边的草地上,他们铺好餐台布,又拿出朋友为他们预备好的食物和酒。也许是气氛,也许是心情,他俩看来特别美丽和英挺焕发,像会发光一样,许多游客都友善的对他们微笑,好触目的一对。

    “现在还好像做梦一样。”她抚着发烫的双颊,眼光如梦。

    “好不真实。”

    “今夜我只当自己十八岁,”她温柔的笑。

    “对着你,我的心真的只有十八岁。”

    “真的,我完完全全有初恋的感觉。”

    “说真话,第一次有女孩子令我发狂,令我燃烧,应该算是初恋。”

    “我的天,我真幸福。”她拥着他重重的吻着。

    “我完完整整的得到了你。

    他深深凝注,望得痴了。

    “有人知道你来吗?”她问。

    “不曾通知任何人。”他又想起佳儿的离开,璞玉的不谅解,心顿时往下沉。

    “我一早买机票,立刻赶往机场。”

    “她们会以为你失踪。”她笑。

    “我是说璞玉、秦佳儿和姑姑她们。”

    “可以不提他们?”他有点闷。

    “为什么?内疚?”她开玩笑。

    “不不,佳儿已回纽约,她公司调她回去。”他不知自己为什么这样说。而且立刻浮起要赶去纽约的念头。

    “这么突然?”

    “她——有点误会,对我。”他叹一口气。

    “因为我?”她惊人的敏感。

    “不不不,怎么会因为你?”他否认得夸张。

    “别的事。”“我明白,我俩

    ——太快太突然了。”董灵摇摇头。“甚至包括璞玉,她接受我这个人,却未必接受我与你。”

    “这是我俩之间的事。”司烈说。

    “连姑姑都愕然不信。”她还是笑。

    “恺令!?她怎么说?”

    “早晨我曾给她电话,她以为你会留在香港帮她画展的事。”

    “事实上——”他为难的。

    “我不能在巴黎停留太久。”

    “你能来为我庆祝生日我已经满足,我不想整天霸着你。而且我还有工作。明天试衫,后要要替

    Chrtian Lcroix拍照,下星期还要为Karl Legerfeld工作,真的没有时间陪你,我会内疚。”

    “你要我明天走吗?”

    “不行,多陪我一天。”她叫。情不自禁。

    “好,后天走,明天订机票。”

    “但是明天白天我要工作——”

    “我等,因为等的是你。”他深情的。

    “司烈,我真的好爱你,若你走了,我又会朝思暮想,不能工作。可是我又不能自私——”

    “办完事,我再来巴黎陪你。”

    “说好纽约再见的!”她摇头。

    “三星期之后我俩纽约见。”

    他凝视她半晌,心中不想走,但另一个更大的声音却要他回去,他是矛盾的。

    “我又有一个新梦——”

    他把

    “新梦”说了一次。她愕然以对。

    “什么意思?”

    “不知道,但我很害怕,前所未有的。”

    “会不会推门进去就可以见到佛堂中那个穿墨绿丝绒旗袍的女人?拿着托盘上面有个象牙色细瓷碗,里面是冒着热气榨菜肉丝汤——”

    “不要吓我,”他阻止她。

    “没有那么玄。”

    “我有预感。”她眼中光芒连闪。

    “这个梦会揭开上一个梦的谜底,影响你一生。”

    司烈一直到回香港的飞机上都在想董灵的话:

    “我有预感,这个新梦会揭开你上一个梦的谜底,影响你一生。”

    会是这样吗?

    飞机上的时间很无聊,很枯燥,司烈看书,看杂志都不肯睡觉。

    他有个下意识的恐惧,他不愿再一次梦到那个

    “新”梦。

    那个新梦的感觉并不好,令人不愉快,仿佛有什么事会发生似的。

    他强撑了十小时,等到他迷迷糊糊的又见到那个古旧火车站,那看来像小市镇的古老街道,那幢在路尽头的古老大屋时,他才清楚的意识到,他已在梦中。

    像上一次一样,同样的情节再来一遍,他走进花园,走到大屋,伸手推门

    ——醒了,就和上次梦醒时相同的一刹那。

    他怔一怔神,心脏跳得好快,额头、手心都有冷汗。

    的确,他感到很不舒服,很不愉快,他觉得只要一手推开门,门里必有他所不愿见到的人或事,必然是这样。

    他的双手莫名其妙的颤抖着,完全不能受到控制。

    他惊慌的站起来,大步冲向洗手间,在镜中,他看见自己苍白得发青的脸。他是被自己的梦境吓倒了。

    最可怕的,这梦完全不必经他允许的自来自去,他受到严重的精神威胁。

    洗一把脸出去,一个空中小姐正站在后面的食物吧那儿清理东西,他不想再回座位,就有一句没一句的和空姐聊天。

    “你是中国人?法语说得这么好?”空姐十分惊讶。

    “我在巴黎住过颇长的时间。”

    “啊——”空姐看他一眼突然惊呼。

    “你可是不舒服?你脸色真坏。”

    “刚发了一个噩梦,”他苦笑。

    “我进入太空,被太空杀手追杀。”

    “看了太多科幻片。”空姐笑。

    “也许吧。我们活在科幻时代中。”

    “那追杀你的太空杀手可是你妻子?”

    “啊——”他内心震动。这句话给了他某种模糊的启示。想一想,却又想不出所以然。“也许。难怪我吓坏了。”

    “到巴黎探女友?”

    “你真聪明。”他笑一笑,回到座位。

    他需要好好的想想,为什么空姐说太空杀手是妻子时他会震动。他并没有妻子,唯一的女朋友是董灵——董灵?

    手心又开始冒冷汗,真和董灵有关?

    心慌意乱好想找人聊天,如果璞玉在这儿就好了,她最善解人意又最听话,她一定会替他分析、解释。但是,但是璞玉对他和董灵的事不谅解——不不不,璞玉不满意他对佳儿的态度。唉,越想越混乱,越想越不安。

    他突然又站起,冲向刚才那空姐。

    “我可否要杯白兰地?”

    “烈酒?”空姐眼睛一转。

    “可是梦中的太空杀手追到现实来了?”

    “不会是你吧?”他勉强应付。

    空姐给他一小杯白兰地,他一饮而尽。

    “这样喝法你会醉,我会受责备。”空姐皱眉。她看出他精神恍惚。

    “只喝这杯,不再要求。”他摇摇手。

    “如果真醉,你扔我到海里。”

    他往座位走,听到空姐喃喃自语。

    “如果这样,太空杀手必然转来追杀我。”

    再回座位,酒的作用不大,从此他平静下来,直到回到香港。

    提着轻便行李,他直奔璞玉家,心中再也没有一刻比现在更渴望见到她了。他有一个感觉,见到璞玉心中一切就可以得到安宁。

    夜晚九点,璞玉不在家。

    一刹那间他傻了,随时随地都可以找到的璞玉,怎么象断线的风筝,再也没有把握了。璞玉去了哪里?

    他有点慌乱,有点茫然,虽然有钥匙进大门,站在客厅中央,他觉得孤单,前所未有的孤单。

    呆怔的坐到十点半,才听见人声,才听见有人讲话的声音。

    司烈狂喜的冲到门口,大门已开,璞玉笑容满面,神色愉快的站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