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几天,思嘉、潘烈都各自拍戏,没有见面的时间,但潘烈的电话不停,总打到片厂里。思嘉有空便接,没空就不听,很自然地看出,她不再拒绝“他是个朋友”的这种念头。
星期天思嘉没通告,全公司的人都知道庞逸今天回来,他们绝对不会在这个日子派通告给她。
思嘉反而闲得无聊。
潘烈还没打电话来,她不知道他要不要拍戏,心中浮浮荡荡,无所依归似的。又不想主动打电话给他,还没到那种程度吧?
庞逸今天会回来,但她更希望听到的是潘烈的电话。也不一定要见他,但知道他的动向,听到他的声音至少能令人定下心来。
她现在就是不能定心。
她自己洗头,又慢慢吹干,用橡皮筋束在脑后,换了件纯白运动衫,她走下来。
女佣人迎上来请她接电话,她眼睛立刻亮起来,类似小女孩初恋的紧张与兴奋涌上心头,她奔向电话——拿起来时她深深吸一口气。
“我是思嘉。”她几乎能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
“思嘉,”是庞逸的声音,竟是庞逸,
“我已到了机场,立刻就回来。”
“啊——你,”她控制不住自己的失望,
“这么早就到?”
“我马上回来。”他温暖地说,
“你等我。”
他挂断。她在怀疑,是不给她回答的机会?怕她说要外出?或迫不及待地要见她?
这怀疑一起,立刻被自己否定了。以前她绝对不可能这么想,庞逸对她是无微不至的,但是现在——她不知道,是否为人性中的劣根性?
庞逸回家,她自然不能再有任何计划,她只能等他回来。其实她常常等他回来的,心中从未没有过不耐,今天——她竟觉得时间难耐。
因为庞逸回来了。
她到电视室里看电视,一套不知所云的旧片子
——也未必是电影不知所云,可能是她心神不属。
庞逸是在一小时之后到家的,衣服也没换就直奔进来,他的眼光依然温暖平和,但神色疲乏。
“很抱歉,你一定闷坏了。”他第一句话这么说。
“并不问啊!”她努力微笑,
“只有今天没开工。”
“我不是故意这么久才回来,实在是精采的电影不少,我想多买几套。”他象在解释。
“我完全没有怪你的意思。”她说,
“真的。”他审视她良久。
“精神不错,”他点点头,
“片子拍得顺利吗?”
“如果我说——我不拍戏了,你会怎么想?”她不回答,却提出个很突然的问题。
“我会说太好了。”他想也不想,
“我也可以立刻把我的事业交给接班人,我陪你走遍天下。”
“原来你喜欢我不拍戏,你怎么不早说?”她问。
“我从来不想左右你的意愿。”他坐下来,
“你喜欢做什么都好,我总是依你。”
她紧紧地盯着他,想看出他有多少分真诚。她怎么
——怎么连他的真诚也怀疑了?
爱情里真容不下一粒沙,夫妇之间相处也是,一生怀疑,那就如洪水破堤泛滥,恐怕难以收拾了。
“你不必事事都依我。”她说。
“为什么?”他反问,“你难道不知道,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
“但是我——”她想说我不需要那么庞大的事业,不要那么富有,不想那么耀眼的光芒和名气。但话到口边又忍住了,现在——还不是时候!
“你怎么?”他是真的紧张,
“厌倦了,疲乏了?好!明天我让那部戏停下来,你想拍时再拍,否则就由它放在那儿吧!你可以做任何你喜欢的事。”
“那怎么行呢?这部戏已排在圣诞上映,快拍完了,花了那么多钱
——”
“钱不算什么,只要你快乐。”他认真地说。
这是句好话,里面有好多爱心、容忍和牺牲,但听在思嘉耳朵里,竟有了相反的作用。钱——庞逸有数不清的财产,他就以钱来作后盾,以钱来作武器,以钱来作感情的度量衡——是吧?
“这件事与快乐无关,”她淡淡地说,
“我不想浪费,也更不是不想拍戏。”
“那你刚才说——”
“我只是随便说说,你别放在心上。”她摇摇头,
“而且,除了演戏,我还能做什么?”
“不要低估了自己,太多的事情你都可以做。”他和煦地笑,“如果你愿意,甚至可以开一家电脑公司。”
她皱眉。
她和电脑公司真是八竿子都打不到一起,她开电脑公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