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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的旋律 第十二章(2/2)

 “以玫

    ——”

    “我们不谈这个问题,”她说:“我相信白己的看法和感觉,我也觉得自已做得对。”

    “以玫,我根本不相信你的话。”他盯着她。“你不可能变得这么快,前些日子你见到像他的人还神不守舍,现在——我怎么也不相信。”

    “这么说,我也不该相信你真的看透,想通一切。”她笑。

    “以玫,这件事

    ——总要解决。”他说。

    “不是已经解决了吗!”她说:“他的一走了之,不就是最好的解决方法吗?”

    “他的走是我逼的,我说过。”他说。

    “他若真对我好,任谁也逼不走他,我也说过。”以玫似乎已坚定了立场,再也不肯转变。

    “以玫,你是

    ——再也不肯原谅我们?”子庄问。

    “你知道这根本不是原谅与否的问题,”以玫还是摇头。“你什么都好,子庄,就是有点婆婆妈妈!”

    子庄的脸一下子就红了,但他还不放弃。

    “我不在意你怎么说我,我也很清楚自己的缺点、毛病,我只希望你能再考虑一下。”他真诚的说。

    “还要我考虑些什么呢?子庄,这件事上,我从来没有机会主动过。”她说。

    “现在一切的主动权都在你手上。”他说。

    “你不觉得迟了吗?”她笑。

    “你

    ——不是真打算和那花花公子在一起吧?”他说。他开始担心,开始不安。

    “我现在不想明天的事,不必费脑筋,明天总是会来,船到桥头自然直。”她说得像在开玩笑。

    “以玫

    ——我不相信这么做会幸福。”他盯着她看。

    “你们根本没有爱情。”

    “我再也不相信世界上有爱情。”她说。

    “以玫

    ——”

    “我不想再谈,我很累,想休息,子庄。”她说。

    “好吧

    —我走,”他站起一阵。

    “但是——如果我证明林雅竹的事并非如此,那你肯不肯重新考虑?”

    以玫皱眉,没有立刻回答。

    “我一定能证明的,以玫,”他说:“你回答我。”

    “我不知道,或者那时候我已结婚了呢?”她笑。

    “不会,我明天就去找他,我一定要找到,”子庄的眼中有一抹坚定的光芒。“你不会明天就结婚。”

    以玫摇摇头,再摇摇头。

    “子庄,你不但天真,还有一股傻劲,”她说:“事实上,你很本不必证明什么给找看,我完全不觉得他——和我还有什么关系。”

    子庄也摇头,用不信任的口吻说:

    “你不是这样的人,我知道,你绝不是这样的人,你故意这么说的。”

    “子庄,你相不相信缘分,我和莫恕

    ——或者可以说有缘无分吧!”

    是吗?有缘无分?

    这一次,子庄是改了婆婆妈妈的毛病,坐言起行,第二天一早就坐在莫恕唱片公司陈经理的办公室,他那坚决肯定的态度令人不能不信,若他不能得到莫恕的地址,他一辈子也不离开。

    大家原都是朋友,更清楚他同莫恕的关系和感情,自然不会赶他走。他从早上坐到下午,唱片公司的人都下班了、离开了,他还是像磐石般的坐着。

    他甚至没有吃午餐,只是喝了一杯茶。

    “子庄,回去吧!”陈经理叹一口气。“或者今夜我去替你问问莫恕,明天约个地方见面。”

    “不,我要他的地址,我现在要见他。”子庄不为所动。

    “你听见我打电话给他,他不肯见你。”陈经理真是左右为难。

    “他不见我是他的事,但我一定要见他,”子庄摇摇头:“而且——我是绝对善意的。”

    “我也不十分清楚你们为什么弄成这样,但是

    ——子庄,不是我说你,有时侯你实在太孩子气,除了作曲、教音乐、教唱歌,你凡事不经大脑。”陈经理说。

    “我知道我错,所以我要道歉,要挽回。”子庄说。

    “哦

    ——”陈经理眼光一闪,是道歉和挽回?那么,这个现成的好人不妨一做了。

    “主要的,我劝他回家,”子庄吸一口气,他彷佛嗅到一丝希望的气息。“自他离开,我们那个家就一直空着,很可惜,也不安全。”

    “你为什么不搬回去住?”

    “他肯原谅我,我一定搬回去。”子庄说得非常诚恳。

    思索半晌,考虑半晌,陈经理终于点点头。

    “如果真是这样,我该给你地址。”他说。

    “难道你不相信我?”他站起来。

    陈经理再凝视他一阵,终于写下一个地址。

    “你去吧!那个地方很好找,在沙田一下车就能见到,很独立、特别的一区。”他说。

    “谢谢,谢谢你。”子庄激动得脸都胀红了。“谢谢。”

    转身,大步奔着出去。

    赶到沙田,天已昏黑,果然是一眼就能望见那用铁丝网围住的独立地区,穿过小径,家家户户的灯光都已在望了,狗吠声也一阵阵传来。

    子庄突然紧张起来,莫恕

    ——肯见他吗?会用什么样的态度对他?肯接受他的道歉吗?

    莫恕——现在在做什么事?作曲?沉思?他的模样似乎没什么改变,脾气呢?个性呢?

    子庄真的紧张,走上楼梯,他几乎控制不住自己越来越急促的呼吸。

    终于站在莫恕家的门口,他听不见里面有任何声音,也看不见灯火,莫非莫恕不在?

    深深吸一口气,他按下门铃。

    只等了十秒钟,大门就开了,没有铁闸,他和莫恕就这么面对面的站着。

    “莫

    ——莫先生,”子庄的声音在发抖,脸也变了。

    “我——可以进来吗?”

    他终于又叫莫恕为莫先生了。

    莫恕没出声,也没有任何表清,既不惊奇,也不意外,既不欢迎,也不拒绝,既不喜欢,也不恼怒,是一张完全没有喜怒哀乐的脸。

    他侧一侧身,这表示让子庄进来,是吗?是吗?

    屋子里是安静的,没有电视声浪,没有人声,没有厨房里的声音,简直冷寂得似乎没有人住。

    子庄看见桌上有一叠五线谱,是莫恕的新作吧?他不敢问。

    “是我强迫陈经理给的地址,你不要怪他。”子庄望着莫恕,像个求饶的孩子。

    “我没有怪他。”莫恕冷淡的。

    “我

    ——我——莫先生,我——”子庄结结巴巴,就是讲不出那个

    “错”字,认错是很困难的一件事。

    “我想

    ——你下次不要再来了,”莫恕说,还是那么平静、淡漠,很

    “出世”的味道。 “事情已经过去。”

    “不,不,莫先生,不

    ——请你原谅我以前的错,我知道自己错了,”他是诚心诚意的。“我做的一切事都——莫名其妙。”

    “唱片推出了吧?”莫恕忽然提出个好远的话题,显然不愿和他谈私事。

    “是

    ——莫先生,请你搬回去住,好吗?”子庄凝视着他,眼眶也红了。

    “我这儿很好、很清静,我很喜欢。”莫恕不置可否的摇着头。

    “但是

    ——那是我们的家。”子庄说。

    莫恕看子庄一眼,很难懂的一眼。

    “你搬回去吧!”他说。

    “不,除非你原谅我,你先搬回去,否则

    ——”子庄很固执的摇着头。

    “我怪过你吗?”莫恕问。

    “没有,但是

    ——我知道错了,我内疚。”子庄说。在莫恕面前,他可以畅所欲言,不必担心什么。

    “男孩子要放开胸怀,内疚

    ——很伤人的。”莫恕说。

    “你原谅我,你回去?”子庄天真得很。

    “或者

    ——过些时候吧!”莫恕说。他不想为这件事和子庄争论,他有一定的主张。

    “你

    ——看见报,也看见那个人吧?”子庄问。

    他们都不必言明却都能了解,

    “那个人”当然是以玫的那个花花公子啦!

    “是。”莫恕脸上文风不动。

    “她是故意这么做的,她做给你看。”子庄说。

    莫恕皱眉,子庄不正常了吗?

    “不要太天真,”莫恕淡淡的摇头。“她有做任何事、认识任何人的权利。”

    “但是

    ——但是那样一个人,明明没有真心,我——唉!我好抱歉。”子庄自责的。

    “人家有没有真心我们看不见,而且

    ——我们没有资格去干涉她的朋友。”莫恕说。口气对子庄真是没有一丝芥蒂。

    “可是她分明有意做给你看,而且

    ——她根本不喜欢那个人,她根本不快乐。”子庄说。

    莫恕沉默了一下,他

    ——在想什么?没有人能知道。

    “我愿意跟你谈其他事,否则

    ——你回去吧!”莫恕说。

    子庄摇摇头。

    怎么同事呢?莫恕和以玫似乎都走进了牛角尖,他们分明互相爱慕的,为什么要这样呢?伤人伤己。

    “你那些歌

    ——真给雅竹唱?”子庄问。

    “会吗?”莫恕笑了。“不能否认她适合唱我写的歌。”

    “萧玉山同意?”子庄再问。

    “那是他们夫妇的事,我管不了。”莫恕说。

    “外面传

    ——雅竹为了当年和你的感情而复出。”子庄小心的问。

    “感情。”莫恕笑起来。“今时今日在这个社会上,感情两个字还会被人抬出来用吗?”

    “是不是呢?”子庄不放松。

    “该去问林雅竹本人,对不对?”莫恕淡淡的。“我是个健忘的人,什么事一过都忘掉了。”

    “包括感情?”子庄问。

    “当然包括感情。”奠恕笑。

    “她

    ——说你没有忘情雅竹。”子庄忽然说。

    “什么?”莫恕皱眉,这话是以玫说的?“她太看得起我,在世界上我最难忘情的只是我自己,我根本是一个绝对自私的人。”

    “不是真话,你最不自私。”子庄几乎是在叫。

    莫恕摇摇头,再摇摇头,心中却流过一抹温暖,他似乎又得回了子庄,是吗?他那相依为命的兄弟。

    “每一个人都自私,包括你,包括我。”他微微一笑,这是今夜第一次笑容。“所不同的只是程度。”

    “不,不是你,你绝对不自私,真的

    ——”

    “我们谈谈工作吧!”莫恕打断了子庄的话。“你把全都精神放进作曲吗?”

    “没有,我精神不能集中,”子庄摇头。“离开冢,一切都不习惯。”

    “搬回去吧!”莫恕说。

    “你那张由雅竹唱的新唱片,预备用哪一首歌作主题?”子庄问。

    似乎,他们又恢复闲话家常,像以往一样。

    “‘下午的旋律

    ’,”莫恕说。

    “这首歌

    ——不是本来要给以玫唱的?”子庄望着莫恕。

    莫恕的冷静、淡漠在这一刹那,好像淡了、散了,只是一刹那,他又平静了。

    “谁唱都一样,只不过一首歌而已。”他说。

    “对某些人来说,意义不同。”子庄说。

    “某些人。”莫恕自嘲的笑了。“我已经脱离人群,把自己孤立起来,

    ‘某些人’对我已没有意义。”

    “人怎能脱离群众,把自己孤立呢?你始终都要回到人群的。”子庄认真的。

    “到时候再说吧,”莫恕摇摇头:“我现在不怎么打算明天的事。”

    子庄呆怔一下,这岂不是和以玫相同的口吻?

    “那首

    ‘下午的旋律’——是不是写你自己?”子庄问。

    莫恕也呆住了,子庄怎能这样问?莫非

    ——子庄真的已明白,已了解他的心境?下午的旋律。

    “我只是作曲、作词,算不上写自己,”莫恕有一抹难言的难堪。“而且这曲子已作好一个多月了。”

    “我能不能先听一次?”子庄问。

    “等

    ——出唱片时吧!”莫恕摇头拒绝,忽然之间,他有逃避的感觉,他怕子庄看穿他。

    “你以前总把作好的曲子先给我听。”子庄说得稚气。“是你不原谅我?或是这曲子特别?”

    莫恕摇摇头,叫他怎么说?怎么解释?

    “我给你一份,你带回去听吧!”他只能这么做。

    子庄接过他递过来的两张五线谱纸张,充满好奇的先看一眼。

    “回去自己弹琴,再看。”莫恕阻止他。“现在——我们出去吃饭。”

    “出去吃?家里有材料吗?我来做。”子庄收好那首曲子。

    “没有。”莫恕说。“我不喜欢进厨房,多半出去吃,除非刮风下雨。”

    子庄突然想起那天下雨,以玫误认行人是莫恕的事,他暗暗叹息,若不能令他们和好如初,是他的罪过,他硬生生的分开他们的。

    “我们到九龙市区去吃,好不好?”他说。莫恕肯跟他到九龙,似乎希望又浓一分。

    “我们附近有一家餐馆不错,不比大酒楼差。”莫恕说:“去吧!我现在习惯早睡。”

    子庄有些失望,却也不勉强,只要他知道莫恕的住处,他总能求得莫恕回心转意,他相信自已能做到。

    他们相偕出门,似乎从没任何事发生在他们中间,非常的融洽、和睦。

    “雅竹怎么和你联络上的?”子庄忽然问。他实在想弄清楚莫恕心中对雅竹如何。

    “她来找我。”莫恕淡然说。

    “我觉得她好怪,既然嫁了富翁,为什么又一再的来找你呢?”子庄说。颇不以为然。

    “应该可以说朋友之间的交往。”莫恕说。

    “她不怕外面传谣言?她是名流夫人啊!”子庄说。

    “你

    ——想知道什么?子庄。”莫恕停下脚步。

    “我

    ——我——”子庄被看穿心事,有些讪讪然。

    “你还是关心自己的事吧!”莫恕轻轻拍一拍他。“我知道以玫这么做令你很不开心,你该想办法——怎么把那花花公子赶走,而不是到我这儿来谈雅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