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

东野先生 四(2/2)

卓先生来。”又对卓先生说:“失陪了,我还得到学校去。”

    他回到学校来,三小时的功课上完,已经是十一点半了。他挟着习作本子跑到教务室去,屋里只有黄先生坐在那里看报。

    “东野先生,功课都完了么?方才习作堂延禧问我‘安琪儿’怎解,我也不晓得要怎样给他解释,只对他说这是外国话,大概是‘神童’或是‘有翅膀的天使’的意思。依你的意思,要怎样解释?可怪人们偏爱用西洋翻来的字眼,好象西洋的老鸦,也叫得比中国的更有音节一般。”

    “你说的大概是对的,这些新名词我也不大高明,我们从前所用的字眼,被人家骂做‘盲人瞎马的新名词’,但现在越来越新了,看过之后,有时总要想了一阵,才理会说的是什么意思,延禧最喜欢学那些怪字眼。说他不懂呢?他有时又写得象一点样子。说他懂呢?将他的东西拿去问他自己,有时他自己也莫名其妙,我们试找他的本子来看看。”

    他拿起延禧的卷子一翻,看他自定的题目是“失恋的安琪儿”,底下加了两个字“小说”在括弧当中,梦鹿和黄先生一同念。

    “失恋的安琪儿,收了翅膀,很可怜变成一只灰色的小丑鸭,在那蔷蔽色的日光底下颤动。嘴里咒诅命运的使者,说:‘上帝呵,这是何等异常的不幸呢?’赤色的火焰象微波一样跟着夜幕蓦然地卷来,把她女性的美丽都吞咽了!这岂不又是一场赤色的火灾么?”

    黄先生问:“什么叫做‘灰色的’、‘赤色的’、‘火灾’、‘上帝呵’等等,我全然不懂!这是什么话?”

    梦鹿也笑了,“这就是他的笔法,他最喜欢在报上杂志上抄袭字眼,这都是从口袋里那本自抄的《袖珍锦字》翻出来的。我用了许多工夫给他改,也不成功,只得随着他所明白的顺一顺罢了。”

    黄先生一面听着,一面提着书包望外走,临出门时,对梦鹿说:“昨天所谈的事,我已告诉了那位朋友,不晓得嫂夫人在什么时候能见他?”

    梦鹿说:“等我回去再问问她罢。”他整整衣冠,把那些本子收在包里,然后到食堂去。

    下午功课完了,他又去打听雁潭的地址,他回家的时候恰打六点。女仆告诉他太太三点钟到澳门去了。她递给他一封信,梦鹿拆开一看,据说是她的姑母病危,电信到时已到开船时候,来不及等他,她应许三四天后回家。梦鹿心里也很难过,因为志能的亲人只剩下在澳门的姑母,万一有了危险,她一定会很伤心。

    他到书房看见延禧在那里写字,便对他说:“你婶婶到澳门去了,今晚上没有人给你讲书。你喜欢到长堤走走么?”孩子说:“好罢,我跟叔叔去。”他又把日间所写的习作批评了一会,便和他出门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