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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晴 第十一章(1/2)

    心馨虽然回到家里,却没有去见秦康。她原是为他而回家,她原是迫不及待地要见他,要解释、要道歉,也要把所有的事弄清楚。克文送她到门外就转身离开,他知道不便留在这儿,他已经引起太大的误会了,他对心馨展示一个鼓励的微笑,毫不犹豫地跳上他的小福斯车绝尘而去。对他来说,心馨只是开始,只有一个模糊而遥远的憧憬,得失之间并没有严重的打击和伤害,他走得十分坦然和大方,因为他也清楚地明白,他是绝无胜望的。

    稚气坦率又爽朗的心馨奔上秦家草地,紧张和莫名兴奋的心中突然闪过一丝从未有的感觉,那感觉使她奔跑的脚步停下来,使她——犹豫起来。她——她该这样去见秦康吗?她愿意道歉,可是——万一秦康不肯原谅她又怎么办?她怎能下得了台?“而且秦康——她一转身大步奔回家,羞红了脸,心儿阵阵乱跳,也不知是怎么回事,这一刹那间,羞涩竟掩盖了她所有原来的个性,羞涩——

    少女的羞涩表示什么?成长?成熟?

    没去秦家一夜是那样难挨,她强迫自己不去想这件事,整个人却被一种难言的希望和喜悦所笼罩,她就这么恍恍惚惚地过了一夜。

    清晨,她又被那阵难言的喜悦和希望所惊醒,翻身跳下床,今天是周末,半天课之后可以到医院看浣思,如果浣思已搬回普通病房还可以陪陪妈妈,然后回家——她立刻想到秦康,无端端的脸又红了,大家僵持了一夜,秦康会不会先来找她?

    想到这儿,整个人都兴奋起来,打开房门预备去洗脸,突然听见窗外浙沥沥的雨声——怎么?昨夜好好的天气今晨竟下雨了?亚热带的气候真叫人难以捉摸。

    心馨的好心情并未因下雨而改变,她依然轻松、依然喜悦。依然满有希望——说不出原因的,她知道,今天必是幸运的一天。

    吃完早多,穿上雨衣就上学。雨不大,天色却阴沉沉的,这种雨恐怕一天一夜也停不了吧?心馨反而喜欢那种大骤雨,一下子就能雨过天晴,就算不穿雨衣不打伞,也会淋得淋漓尽致。心馨怕打伞,她个性不拘小节,总容易忘掉手中的伞,掉在哪儿都不复记忆,所以她穿雨衣。

    站在公路局车站,她显得有些失望,这个时间应该遇到秦家兄弟,怎么全不见影子?莫非——他们故意避开她?莫非——永远不原谅她了?

    没有她多想的时间,车来了,她跳上去拍拍心口对自己说:“先上课,一切等放学再说!”然而放学时,秦康——是不是该秦康先给她道歉的?

    她走到车尾最后排坐下,她喜欢坐车尾,反正她要到台北车站才下车的,犯不着在前面任人挤。坐下来,拿出数学书。昨夜没去秦家,也不好意思找秦恺补习,今天加点油,背几个公式吧!

    才开始背,她敏感地发觉旁边的人在注视她,目不转睛得令人气愤。心馨最讨厌在公众场台盯着人看的家伙,一点礼貌与尊重都没有,放肆,令人恨不得打他两耳光。她抬起头,正预备不客气地骂人的,遇到一对深沉而关怀的友善眸子。眸子的主人是一秦恺!

    “咦?秦恺!你怎么在车上?”心馨意外又高兴地叫,“你在什么站上车的?我怎么没看见你?”

    “今天比较早,我散了一会儿步,在前一站上车,”他依然是目不转睛——他非轻薄之徒,为什么看得这么专注?“我看见你低着头直冲!”

    “没想到有熟人!”心馨娇冠的笑。“对不起!昨夜——有事,没去你那儿补习。”

    “没关系!”秦恺脸上的光芒特殊。“今夜来也一样。”

    “今夜——”心馨迟疑着。该去吗?万一秦康不找她道歉,又不接受她道歉,她还能去秦家?“秦恺,你以前说过,可以到我家来补习的。”

    “是!”秦恺微微皱眉。“你不再去我家?”

    “我——哎!”心馨是真稚而坦率的,“我想——我以后不方便再去你家,原因是——我不能告诉你!”

    “不方便。”奏恺似乎在咀嚼这三个字。秦康昨夜不许他帮忙,他——该怎么做?“我们家有人得罪你?”

    “没有!没有!”心馨连连摇头,“你不会明白的,反正很糟,以后你一定会知道。”

    秦恺歪一歪头,似在考虑。他那深刻又漂亮的脸孔,配合着这阴沉的天,有种特殊的吸引力。

    “我知道哥哥昨夜不开心。”他说。

    “是吗?是吗?”心馨紧张起来,“他是不是大发脾气,秦恺,是——是我惹他生气的。”

    “能告诉我为什么吗?”他望着她。

    “我也不知道,”心馨苦恼地说,“秦康变得——好奇怪、好凶、好莫名其妙,我一点也不懂!”

    “那么,你为什么不要他解释?”他已经在帮忙了,是不?这善良的男孩,他真是全无妒意,只有祝福。

    “不——那不好,”心馨的脸红了,“我不想引起——太多误会。

    “误会?谁?”秦恺皱眉。

    “哎——我愈说愈糟,不谈这些。”心馨费力挣扎着,摇头。“我希望下午看妈妈时她好多了,能搬回普通病房就太棒了。”

    “很抱歉,我一直没时间——去看她。”秦恺说。他绝不提昨天曾去医院的事——他永远不会再提了,没有人会知道,是吗?除了他自己。

    “抱歉什么呢?现在也看不到。”心馨笑,“星期六下干你也有课?”

    “没有课,帮教授做点实验。”他垂下眼睑,他——在掩饰什么吗?

    “哇!清高兼一流,”心馨怪叫,“帮教授做实验,高材生才有资格吧?”

    “不必高材生,无聊的、有空闲的人都去帮忙,”他说得特别,“是打发时间。”

    “如果我的时间多得要打发,我宁愿多睡几觉,多看几场电影,多逛几次街。”她说。

    “睡觉、看电影、逛街也打发不了孤单和寂寞,”他望着车窗外。“周围的人全与你无关,你仍然会呼吸到寂寞与无聊,甚至——往往会迷失在人群里!”

    “怎么会呢?我想——你比较不合群些,”她关心地望往他,“你为什么不试着多交一些朋友?”

    “对朋友我很挑剔,”他说,“我选择的是能心灵沟通的,但是——很难找得到。”

    “你的条件太高了,”她摇头不同意,“只要能合得来,只要真诚相待就够了,选择心灵沟通的,你岂不是在自找苦吃?哪里找得到呢?”

    “宁缺毋滥,”他说得好认真、好严肃,“我——曾经找到过,我很快乐。”

    “是吗?”她替他高兴。突然,她心中一动,一根记忆神经被扯动了,奏恺对她说过,她能使他心中的快乐满溢,快乐——一刹那间,她呆呆地望着他,笑室不曾敛尽,惊愕已浮上来。“你曾找到——是——是谁?”

    才一问出口,她恨不得要给自己一巴掌,怎么问得这么蠢呢?关自己什么事?不出声又不是哑子!

    “那是——你不认识的人,”秦恺不着她,他那么好、那么体贴,他怕她难堪,是吗?“很好、很好的一个女孩子,她心中只有爱,没有仇恨、没有猜忌,她善良、真稚、天真、纯洁,她的笑容是阳光,她的眼泪也属于阳光,她是个永远欢笑的女孩,她幸福、她完美,因为她拥有人人向往的爱与被爱。”

    心馨眨眨眼,心中泛起阵阵涟漪。秦恺说的是谁?似熟悉又似陌生,前一大半很像她,后一半——拥有爱与被爱,那不是她!那是谁呢?是谁呢?她不曾被爱——秦康。

    “她现在——在哪里?”她望着他,希望在他脸上找到真正的答案。

    “我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无论她在哪里,天涯海角或近在咫尺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曾令我快乐,而且——这快乐一直持续着,这就够了。”他慢慢说。

    “真的——就够了?”她有些失望,秦恺脸上没有任何一丝特别。

    “是的!对我来说,那一刻的快乐满溢——已是永恒!”他肯定又认真。

    快乐满溢——她全身一震,那是记忆深处的字,快乐满溢——那是——天!秦康开的玩笑竟是真的!秦恺对她——不!不能这么想,这不公平,秦恺对她始终像哥哥,像老师,像同性的同学,就是这样,他们之间什么都没有,至少她心中什么都没有,属于他的快乐满溢——只是属于他,她感觉不到共鸣,他只是哥哥,是老师,是同性的朋友,就是这样,就是这样。

    “秦恺,”她脸色有些改变、有些不自然,她真的没想到这样的事。“你那朋友——真有这么好?”

    “在我心目中,她是这样。”他淡淡一笑,“她离开了,她不再出现,然而那印象永远鲜明,这是一种很完美的记忆,你说是吗?”

    “是!是的!”她傻傻地点头。他说的——不是她吧?离开,不再出现,只是完美的记忆——怎么会是她呢?她还在他身边呢!是她——多心吧!秦恺这么深沉的人,她一辈子也不能了解他,她怎么会引起他的共鸣?不是她!一定不是她!她立刻轻松起来,笑了。“秦恺,你这么深沉有思想的人,你的朋友——一定好了不起!一定是个十全十美的女孩子。”

    “是吧?”他不置可否,眼光在车窗外飘得更远了。

    到了火车站,他们一起下车,又在秦恺转公共汽车的车站上分手。雨还在下着,不怎么大也不算小,心馨一直望着天走回学校,她想,今天一定不会天晴了。

    上了四堂课,胡乱在学校福利社吃了碗面,心馨立刻赶到医院,她希望能见到浣思,即使和浣思讲两句话也好,可是很失望,浣思仍在无菌病房里,哲凡依然陪着她。

    心馨在玻璃墙外张望一阵,浣思似乎有精神了,哲凡却疲乏而憔悴得整个人似乎摇摇欲坠。怎么回事呢?父亲太累了吗?这两天两夜他都没休息过?心馨的脸紧紧贴在玻璃上,鼻子都压扁了,她是兴奋的,兴奋得几乎想哭,哲凡疲乏不是大问题,他只要休息几天就会好,然而——父亲和母亲——是否在精神上、感情上更接近了?

    她就这么贴着玻璃站了好久、好久,哲风始终没回头看她一眼,哲凡握着浣思的手,哲凡全心全意都在浣思身上,他们的世界就在那透明的、无遮掩的无菌病房里,他们完全遗忘了墙外的人——

    心馨微笑一下,站直了,即使父亲、母亲遗忘了墙外的人,只要他们能在一起,她绝不在意的!哲凡该是浣思的丈夫,浣思该是哲凡的妻子,那个麦正伦——心馨呆怔一下,那个将成为浣思的未婚夫正伦,她怎么忘了呢?有正伦在,父亲和母亲怕没有机会再在一起吧?

    她的微笑消失了,转身预备离开,她看见迎面而来的护士和沛文。

    “曾叔叔,”心馨立刻招呼,“你去着妈妈吗?”

    沛文并非去看浣思,他却站往了。

    “有哲凡在,浣思不必我照顾。”沛文笑,“她好多了,明天也许能搬到普通病房。”

    “是吗?”心馨好高兴,“妈妈是不是完全好了?”

    “当然。”沛文拍拍心馨的肩,“你对叔叔的手术没有信心吗?”

    “怎么会呢?”她孩子气地笑,“妈妈是不是剃光了头?妈妈头上会不会有疤?”

    沛文抿着嘴,做一个很特别、很幽默的表情。

    “爱她的人不会在意有没有头发或疤痕,你说是吗?”沛文再拍拍心馨,大步走开。“明天再来吧!心馨,明天——也许会是全然不同的另一天!”

    心馨咀嚼着这一句话,“明天也许会是全然不同的另一天!”会吗?

    她慢慢走进电梯,下楼,走出医院。她知道克文在医院,她能很方便地找到他,可是她完全没有找他的意思。昨天他送他回家,他和她之间的一切,已在他的祝福声中结束了,对她,那只是一份友谊,对克文——她不愿想是什么。秦康不喜欢他,无论如何,她就不再见他了。

    秦康——是她心中惟一的影子!秦康对她——是与众不同的,秦康——哎!秦康会与她和好如初吗?

    还在下雨,却小多了,变成细细的毛毛雨,天边也光亮起来,怎么,雨要停了?

    心馨独自跳上公共汽车到火车站,又转公路车回天母,没有克文的免费车可搭,她只好老老实实转两次车回家。她是不喜欢浪费的,不过她是学生,做了事的秦康,还是建筑师,他不也一样转两次车回家?勤俭是美德啊!

    秦康——唉!难道心馨和秦康就这么僵持下去?心馨是女孩子,难道要女孩子先道歉?

    到了天母,下了车,奇妙地,下了整天雨的天空忽然晴朗了,雨也停了。浅蓝色的天空,几朵淡淡的浮云,金红色的阳光在落山之前的一刹那,在黑夜降临前的一瞬间露出笑脸,给大地带来一份意想不到的喜悦和光彩,晴朗虽来得迟,终究——还是来了。

    心馨全身都是沾染上那份大地的喜悦,她站在马路边,忘我地望着那蓝天。那浮云、那抹迟来的阳光,那张闪动着青春的漂亮脸儿上突然浮起一抹跃跃欲试的光芒。她的眼睛也热烈起来。

    一辆汽车疾驰而过,溅起两排水花,心馨首当其冲,等她惊定要闪避时已来不及,眼看着一身一脸都要沾满泥浆,她惊叫一声下意识用双手掩面,汽车驶过了,她却感觉不到泥浆——

    放下掩面的双手,她看见一柄大大的黑伞整个遮任了她的全身,挡住了飞溅的泥水,一只修长而熟悉的男孩子的手正抓着伞柄。她心中涌上了一阵无与伦比的激动与狂喜,是——是——

    她蓦然转头,看见了他,秦康,只是——漂亮、英伟、出色、高大的他却满身、满脸都是泥浆——当然啦!他的伞遮住了她。而那沾满泥浆的脸却——却那般凝肃、那般认真、那般奇异地发光——或是天空最后一丝阳光的反照?那张脸,那神情,那凝肃,在心馨的心中,凝成一股强烈得能排山倒海、能转换日月、能旋转乾坤的震动,她整个人被震慑往了,即使——千千方万个年代过去,她永远忘不了这一刻。

    “秦——秦康,”她嗫嚅地、傻傻地、痴痴地对着他,没有任何力量能移开她被吸引的视线。“我不知道是你,我——我——”

    秦康看来也有难以掩饰的不自在,毕竟,以往许许多多日子里,他一富是个大哥哥,他不知该怎么开口,他不知道怎么讲,虽然他等了一天一夜才见到心馨,但——再见心馨,心中感觉全然不同,他竟失去了原有的潇洒。

    “那汽车——太快,雨——雨下了一整天!”他怎么了,语无伦次发到如此这般?他面对的是心馨哪!那个可爱的小星星!“终于——天晴!

    “你怎么在这儿呢?”心馨先恢复正常,她努力展开自然的笑脸,她不想再表现太多的孩子气,尤其在秦康面前。“要去台北吗?”

    他不提昨天的事,她也不提。

    “不,”他似乎一点也不知道脸上可笑的泥浆。“我——等你。”

    他是鼓足了全身的勇气,真怪!他和她开惯了玩笑,此时此刻,他竟说得又正经又吃力,完全不像他了。

    “等我?有事?”心馨眼中闪耀着万道阳光,被重视——尤其被秦康重视,那感受——哎!是无与伦比。

    “是——”秦康低下头,好半天才抬起采,眼中真挚有情——是情吗?“昨天——很抱歉,是我不对!”

    “啊——心馨整个人几乎跳起采,狂喜得不能自持。秦康先道歉了,是不是?太好、不好了,她白担心了一整天,秦康先道歉了!”你——道歉吗?不——是我不好,我不该故意气你,真的!““你是故意气我的?”秦康惊喜莫名。

    “谁叫你那么凶、那么莫名其妙,又不说原因,”心馨又变得活泼,又叽叽呱呱的了。“哪能硬要人家跟你回家,不过——好对不起,害你和韦梦妮误会!”

    “不,不,别再提她,我——”秦康摸着头,他从来没有那么窘迫过。“心馨,你不再生气了吧?”

    “我根本没生气,韦梦妮打了你,你们——是不是吵架了?”心馨睁圆了眼睛。

    “我说——别再提她!”他是认真的,“以后我也不再见她。心馨,我——我想问你一件事。”

    “什么?”心馨眨着不能置信的眸子,他不再见韦梦妮?他们不是要订婚吗?不见——怎么回事?不过,这是句听了令人十分舒服的话。“你想问我什么事?”

    “你——肯跟我一起回家吗?”他一本正经,无比诚愿地问。

    “为什么?”心馨傻呼呼地,“我正要回家嘛!”

    “不!心馨!”奏康更困窘了,“我是说——我的意思是——哎!你真完全不懂吗?”

    “你什么都没有说,叫我怎么懂呢?”心馨嘟起嘴唇,“你还不抹干净脸上的泥!”

    “不,等一等,”他阻止她替他抹脸的动作,他已忍受不往,他一定要立刻讲出来,再不讲他要爆炸了。“心馨,下一次——我不要再看见戴克文和你一起!”

    “为——什么?”她的手停在半空中,笑容消失了——她在紧张、在期待,这一回,他会说原因了吧?

    “我不喜欢!”还是那一句话,“我不喜欢!”

    “但是——他是朋友,”她定定地望住他,“你不喜欢他就不许我与他在一起,如果我不喜欢谁,你会不会不和谁在一起呢?”

    “会!”他回答得斩钉截铁,绝不犹豫。“只要你告诉我,你不喜欢谁!”

    心馨呆住了,这简直——不可思议,她能说吗?她能说不喜欢韦梦妮吗?

    “你告诉我,谁!”他催促着,有些焦急。

    这是个关键性的回答,是吗?只要地肯说出来,他们就能明白互相的心意了,可是她在犹豫,能说吗?梦妮是他的未婚妻,他——可是在试探她?

    “不说,”心馨的脸红了,“我只是个小女孩、小妹妹,我不想管大人的事。”

    “你一定要说!”他不由分说一把抓住她,他又开始霸道。“我要你说!”

    “我不说!你开我玩笑!你想笑话我!”她涨红了脸挣扎。“你最坏,你从来都——没有真诚过!”

    “你——要怎么才相信我的真诚?”他也涨红了脸,咬牙切齿地对着她。

    “怎么——都不相信!”她深深吸一口气,她想起秦康说过只当她小妹妹的话。“你别抓着我,你放开我!”

    “不放!”秦康像是发怒了,“你怎么这样固执?你——可是想报复我?是不是?你说!”

    “报复?”她呆一下,这是一句什么话?“我为什么要报复你?你去找你的韦梦妮,你去订你的婚,关我什么事?你为什么要抓住我?我根本——讨厌你!”

    “你——讨厌我?”秦康一震,缓放开她,整个人都呆住了。泥浆在他脸上干了,看起来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