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

天山(2/2)

天气,就听见斑鸠叫,叫得很急切:

    "鹁鸪鸪,鹁鸪鸪,鹁鸪鸪……"

    斑鸠在叫他的媳妇哩。

    到了积雨将晴,又听见斑鸠叫,叫得很懒散:

    "鹁鸪鸪,--咕!"

    "鹁鸪鸪,--咕!"

    单声叫雨,双声叫晴。这是双声,是斑鸠的媳妇回来啦。"--咕",这是媳妇在应答。

    是不是这样呢?我一直没有踏着挂着雨珠的青草去循声观察过。然而凭着鸠声的单双以占阴晴,似乎很灵验。我小时常常在将雨或将晴的天气里,谛听着鸣鸠,心里又快乐又忧愁,凄凄凉凉的,凄凉得那么甜美。

    我的童年的鸠声啊。

    昆明似乎应该有斑鸠,然而我没有听鸠的印象。

    上海没有斑鸠。

    我在北京住了多年,没有听过斑鸠叫。

    张家口没有斑鸠。

    我在伊犁,在祖国的西北边疆,听见斑鸠叫了。

    "鹁鸪鸪--咕,"

    "鹁鸪鸪--咕……"

    伊犁的鸠声似乎比我的故乡的要低沉一些,苍老一些。

    有鸠声处,必多雨,且多大树。鸣鸠多藏于深树间。伊犁多雨。伊犁在全新疆是少有的雨多的地方。伊犁的树很多。我所住的伊犁宾馆,原是苏联领事馆,大树很多,青皮杨多合抱者。

    伊犁很美。

    洪亮吉《伊犁记事诗》云:

    鹁鸪啼处却春风,

    宛与江南气候同。

    注意到伊犁的鸠声的,不是我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