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

忘却的魅力(1/2)

    散文就是渴望自由。自由的表达,自由的形式,自由的来来去去。

    记忆是美丽的。我相信我有出色的记忆力。我记得三岁时候夜宿乡村客店听到的马匹嚼草的声音。我记得我的小学老师的面容,她后来到台湾去了,四十六年以后,我们又在北京重逢。我特别喜欢记诗,寂寞时便默诵少年时候便已背下来的李白、李商隐、白居易、元稹、孟浩然、苏东坡、辛弃疾、温庭筠……还有刘大白的新诗:

    归巢的鸟儿,

    尽管是倦了,

    还驮着斜阳回去。

    双翅一翻,

    把斜阳掉在江上;

    头白的芦苇,

    也妆成一瞬的红颜了。

    记忆就是人。记忆就是自己。爱情就是一连串共同的、只有两个人能共享分享的刻骨铭心的记忆。只有死亡,才是一系列记忆的消失。记忆是活着的同义语。活着而忘却等于没活。忘却了的朋友等于没有这个朋友。忘却了的敌意等于没有这个敌意。忘却了的财产等于失去了这个财产。忘却了自己也就等于没有自己。

    我已不再年轻,我仍然得意于自己的记忆力。我仍然敢与你打赌,拿一首旧体诗来,读上两遍我就可以背诵。我仍然不拒绝学习与背诵新的外文单词。

    然而我同样也惊异于自己的忘却。我的"忘性"正在与"记性"平分秋色。

    一九七八年春,在新疆工作的我出差去伊宁市,中间还去了一趟以天然牧场而闻名中外的巩乃斯河畔的新源县。一九八二年,当我再去新疆伊犁的时候,我断然回答朋友的询问说:"不,我没有去过新源。"

    "你去过。"朋友说。

    "我没去过。"我摇头。

    "你是一九七八年去的。"朋友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