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

前言与谢语(1/2)

    任何一位当代人欲写作20世纪历史,都与他或她处理历史上其他任何时期不同。不为别的,单单就因为我们身在其中,自然不可能像研究过去的时期一般,可以(而且必须)由外向内观察,经由该时期的二手(甚至三手)资料,或依后代的史家撰述为凭。作为本书作者,本人一生的经历,恰与本书讨论的大部分时期重叠。其中多数时候,从青少年岁月开始,一直迄今,我对公共事务均极敏感。这句话的意思是说,我以一个当代人的身分,而非以学者角色,聚积了个人对世事的观感与偏见。也正是因为这种缘故,这一辈子作为学史之人的学术生涯之中,多数时间,我始终避免将亲身所处的从1914年以来的时代当作研究题目。不过我倒不回避以其他身份,对这个时代发表见解。“本人的研究专期”——借用史学界的术语来说——乃是19世纪。但在此刻,我却觉得已经可以从某种历史角度,对1914年以来到苏维埃年代结束之间的“短促二十世纪”(ShortTwentieth

    Century),进行一番观察。有关这段时期的学术文献及档案史料,历来已经在人数同样盛大的本世纪历史学者努力之下堆积如山。但是作者对这个时期的认识,除了极少处偶尔引用之外,却不是根据这些纸上来源。

    关于目前这个世纪的史料如此浩瀚,绝非任何一己之力所可窥其全貌,甚至仅限一种语言也不可能。我们对这段史实熟悉的程度,绝对不可能如同——比方说——研究古典文物制度或古拜占庭帝国(Byzantine

    Empire)的史学家们,对那漫长年月里写下的片纸只字,以及一切有关那漫长年月的著作论述所认识得那般深厚。然而即使有此作为借口,本人对这个时代的认识,若以当代史学界的博学功力判断,也实在有失零星片断。我所能做的最大努力,只有向那些特别尖锐、最有争议的题目之中深入挖掘——比方冷战史实或30年代历史——以满足我自己的要求为止;也就是说本书所陈列的观点,都能在专家研究的明察秋毫之下站得住脚。当然,我的企图不可能完全成功。书中提出的许多问题,一定暴露了我的无知,以及某些具有争议的论点。

    因此,本书的立足基点,看起来自然有几分奇特不平衡。它的资料来源,除了多年来广泛芜杂的多方阅读之外,并有本人在“社会研究新学院”(New

    School for Social Research)执教时,在研究生课堂上讲授20世纪史所必须涉猎的各种著作。除此,我也以一个亲身经历“短促二十世纪”者的身份,累积了许多个人对当代的知识、回忆及意见,亦即扮演社会人种学家所谓的“参与性观察者”的角色,或者索性归之于一名周游过许多国家、并且随时张大眼睛四下观看的旅行者身份,也就是我的祖先称之为“好管闲事之人”吧。这一类经验的历史价值,其可贵并不在我身历其境、亲临重大的历史现场;也不在于我知晓、甚或亲眼见过创造历史的大人物或政治家。事实上,根据本人偶尔在这一国或那一国(主要以拉丁美洲为主)扮演新闻工作者四下打听的经验发现,与总统或决策人士进行交谈,往往无甚收获。原因很简单,这些人物多是为公开记录发言。真正能带来启示光亮者,是那些可以、或愿意自在谈话,并最好对国家大事没有负担责任之人。不过,能够亲自认识人、地、物,虽然难免有主观误导之嫌,却也使人获益匪浅。也许单单是30年的光阴过去,亲眼看见同一个城市今昔之比——不论是西班牙的瓦伦西亚(Valencia)或西西里的巴勒莫(Palermo)——就足以使人惊觉本世纪第三个二十五年之中,社会变迁之迅速与巨大。又或许是几句多年前的对话,也不知道什么原因,却深藏在记忆之中,以备将来不时之需所用。如果作为一名史家,能够将这个世纪整理出一点意义,多半归因于本人时时观察聆听的结果。希望以此所得的一点心得,可以经由本书传送给读者一点信息。

    本书写作的来源,当然也少不了我的诸位同事、学生,以及其他在本书写作之际,被我强行打扰的任何一位。在某些方面,欠下的人情自然很多。有关科学的篇章,承蒙我的朋友艾伦·梦凯(Alan

    Mackay FRS)及约翰·梦达克斯(JohnMaddox)的校正,艾伦不但是一位结晶学的权威,而且更如百科全书般博闻强记。经济发展方面的部分文字,有我在“新学院”的同仁,来自麻省理工学院的兰斯·泰勒(Lance

    Taylor)亲自校读。更多的地方,则有赖大量阅读论文、聆听讨论,并在“联合国大学世界开发经济研究协会”(World

    Institute forDevelopment Economic Research of the UN University,UNU/WIDER)举办的多项总体经济问题研讨会上,仔细竖耳倾听获得的心得。这个位于赫尔辛基(Helsinki)的研究机构,在贾亚瓦德纳博士(Dr.Laljayawardena)的领导之下,已成为国际一大主要研讨重地。整体而言,本人以麦克唐纳·道格拉斯(McDonell

    Douglas)访问学者的身份,在这家令人仰慕的学术机构停留的那几年夏天中,所获裨益实在匪浅。这个协会以其接近苏联的地理之便,兼以其对苏联最后几年事务的学术关心,让我得到直接感受的良机。对于我所请教的人士的建议,虽然在此并未一一采纳;如在我笔下呈现谬误,也是作者一人之过。从同仁之间的研讨会上,我也受惠良多,学术中人在这类场合会面,主要是为了彼此挖掘知识。但是本人正式或非正式请教过的同仁如此之多,不可能一一在此致谢。甚至从我有幸执教的新学院各国弟子之中,也随带获得了许多真实资料,在此也无法分别列出。不过其中我要特别感谢厄古特(Ferdan

    Ergut)及朱尔卡(Alex Julca)交呈的学期报告,大大扩展了我对土耳其革命及第三世界移民与社会流动的视野。我也要感谢学生吉塞克(Margarita

    Giesecke)所作《论美洲人民革命联盟党(APRA)及1932年秘鲁真理城(Trujillo)叛乱》的博士论文。

    随着时间愈接近现在,20世纪史家的工作愈得求助于两项资料来源:一是报刊,一是统计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