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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务]汉译世界学术名著丛书(2/2)

他们便提出自由贸易的主张,一下子窜入内地,在各种各样的事情上他们主动我们被动,几乎不可能达到内外平等。这种形势逐步发展,如果国内人民依然不改旧习,即使与外国不发生战事,也不能期望我们国家权力不衰微。更何况发生万一的事故呢?想起来岂不令人寒心?

    在此困难的时势下,作为日本国民,我们能够说如果有事只好献出一条生命以尽本份吗?我的看法决非如此。元弘正平的政权虽归于足利尊氏,而明治时代的日本不可能有足利尊氏。今天的劲敌,隐然在于西洋各国。本书第三篇所说的大胆和剽悍的外国人指的就是此事。当前,我国政权如果失去,那政权就不是离开王室而是离开日本,离开王室还有可以恢复的时候,离开国家便一去不复返了。印度的覆辙岂可重蹈?我们应当着眼于事情的大小轻重。在此困难的时势下,楠公的所作所为值得学习吗?我的看法决非如此。楠公之志可羡,其行为不足为榜样。正如前面的例子所说,楠公的行动犹如正宗的宝刀,在刀剑的时代固然可以以此刀为最高物品,但是随着时代的变革,形势已发展到宝刀不能发挥作用的地步,所以不能不开动脑筋另想办法。这就是时势变迁的道理。楠公的时代没有外患。既然没有外患,也就不会有对付的办法。这不是楠公的过错,决不可加以责备。然而当代的士君子,羡慕古代的忠臣义士,在羡慕其志向之余,又想兼学他们的行动,这就好象有的人以古时的行动施之于现在的时务,丝毫不动脑筋,想原封不动地加以搬用。若是形容一下其中的含义,它和到了流行手枪的时代还打算使用古代的刀枪毫无二致。这就是我所以发生怀疑的原由。以我的眼光来考察楠公,如果让楠公生活在今天,他必定以一身而担当起全日本的独立重任,努力让全国人民都获得各自的权利,实现普遍的安全繁荣,提高全国的国力,用国家的力量来维护王室的延续,使金瓯无缺的国体日益放射其光辉,以与世界各国并驾齐驱。这就是今天文明的大义。要完成这个大事业,岂能只期望一死呢?一定非有千变万化的变通不可。假定今天让俄英军舰侵入兵库港,楠公决不是以凑川一死而自以为快的人。我们虽不能揣测楠公的处置,但肯定可知他另有变通之策。归根结底,死是**的活动,匹夫也有缚首死于沟渎之事。而变通是智慧的工作,是洞察时势的变迁、事物的轻重的能力。楠公决不是匹夫。如果生活在今天,他一定会瞻前顾后,不是仿效元弘正平之事而应当另有举动、别有死所。概括来说,元弘正平之事是内务,明治之事是对外。古代的事是小事,今天的事是大事。这就是楠公的行动在元弘与明治年间可能不同的原因。所以羡慕楠公为人的人,如果在当代模拟他的活动,应当想像这位英雄在明治年间可能正当从事的活动,并努力仿效他的榜样。这样一来才可以说是真正了解楠公心事的人。看到元弘正平时代的楠公,便认为楠公到了几百年后的今天还会从事同样的活动,这种人可以说还不了解楠公的为人,反而是在蔑视他。为楠公考虑,我们不能不感到遗憾。归根结底,楠公的诚意虽然千万年相同,其行动一定不会相同,楠公之所以是楠公,只在此一事而已。

    说到变通,血气方刚的少年之辈也许有人会误认为这不过是卑怯的遁辞。因此不可不平心静气地加以思考。弘安年间,北条时宗刀斩元使,也许无妨称之为义举。然而此举在弘安年间是义举,但是如果让北条时宗生活在明治年间斩杀俄英使节,而明治时期的人又羡慕北条时宗的义举并仿效其行动的话,结果会如何呢?我们不得不称之为狂举。同样是斩杀外国使节,为什么古代称之为义,现在称之为狂呢?这又是时势的变迁、文明的先后所致。把时代和场所一切考虑在外的时候,不论什么事物,也就无所谓妥当与否了。变通的道理正在于此。福泽氏立论的要旨如上。由此看来,福泽氏并非不了解楠公,他比世间有见识的人对楠公了解得更详细。然而最近所以出现众说纷纭的批驳,是因为相互还没有完全了解对方,而是以极端的论调争论的。总之象社会上的报纸投稿人那种爱国的正义感固然十分旺盛,但他们看待外交上的困难不象福泽氏那样确切;谋求国家独立也不如福泽氏那样深切;对时势变迁的考察不如福泽那样周详,衡量事物的轻重不象福泽氏那样明析,最终不免陷于细微末节的肤浅争论。我想福泽氏并不怕舆论的喧嚣,反而是在为我们日本国内的各种议论水平不高,正如这次争论表现得十分浅薄而感到忧虑。

    世间又有人用主张共和政治或耶稣教之类论调来批驳福泽氏。这是何等的迷惑啊!说福泽醉心耶稣教,主张共和政治,到底是在哪本书上写的,又是听什么人传出来的呢?福泽氏是民权的主张者,不喜欢世界上实行的**政治。他公开倡导此说,指出主张上述说法的并不是我。自古以来,我们日本也有**的流弊,人民的志气为之退缩,他们有恐惧心理不足与外国打交道,所以福泽氏素来的志向只在于努力纠正这种流弊,主张民权而防止偏重于国家权力,加强约法以发扬政府的权威,提高整个国家的力量,抵抗外国以保持我国的独立。论述一切事物时,首先必须指出该物的区别。不论共和政治,耶稣教,民权,**,哪一个都不是同一个东西。福泽氏特别厌恶**的暴政。这也不限于福泽氏,举凡人类可能没有人喜欢它。岂能只有一个福泽这样的奇人厌恶暴政之理。还有宗教和政治又是完全不同的东西。关于宗教,福泽氏多年来也有论述,这里不赘(此论若以社会人士揣度福泽的心理来聆听,一定会大吃一惊)。另外,能够说**、暴政之类必定与君主政治相伴,民权、自由之属一定是与共和政治并行的吗?人们果真是读了什么书,听了什么人的谈话,而作此主观臆断的吗?下面试加辩驳。

    **犹如热病,政治好比人的身体。人身虽有男女老幼之别,但都会患热病。政治虽然也有君主、共和之别,但都可能施行**的恶政。只是君主**出于一人的意志,共和的恶政成于众人之手,二者虽有这种差别,但他们施行**恶政的事实则没有不同。这好象人身虽有男女老幼之别,而患热病的事实则同。不论用什么样的主观臆断来作判断,也没有理由说患热病一定限于男子,施行**必定限于君主政治。

    法国基佐氏的《文明史》说过,君主政治既可实行于人民墨守阶级的印度等国,反之也可实行于人民群居而漠然不知上下之别的国家。或者既可实行于**压迫的世界,也可施行于真正开化的自由之乡。君王正象一种珍奇的头,政治风俗宛如身体,用同一个头可接于不同的身体;君王恰如一种珍奇的果实,政治风俗好象树木,同一个果实常常可以出现在不同的树上。

    以上并不是什么奇谈珍说。稍许有志于学问的人早已应当了解这些事情,到了今天还用耶稣教、共和政治之类陈腐的西洋学说提出些许疑念,这必然是有所掩饰,可能是用一只眼睛看东西的弊病。探寻一下其所掩饰的缘由,所谓人民同权就是共和政治,共和政治就是耶稣教,耶稣教就是洋学,不过是用自己的主观臆度和想像把事物混同起来,说什么福泽是洋学家,所以他的民权学说可能是我向来所想像的耶稣共和,从而一心一意要对之表示愤怒吧?这里我要用通俗的语言来解除他的疑虑。人们常说,酒铺掌柜不一定是酒徒,点心店老板不一定爱吃甜食,世人从其店铺门前走过,不要遽然评品其内部,不要窥测其店铺而对其掌柜发怒。这种愤怒虽系爱国的诚意,不是其个人的私心,但是这种人可以说是所谓有爱国之心,而不辨爱国之理。

    庆应义塾 五九楼仙万①记

    明治七(1874)年十一月七日

    (东尔译)

    ①此笔名的寓意是:你太操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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