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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工作的工具与劳动分工(1/2)

    16.工作的工具与劳动分工

    很不幸,人类劳动力的繁殖力唯一可能的好处在于其木止为一个人或一个家庭生产生活必需品的能力,这看来是生命条件的关注,正如这一本性赋予人一样。劳动产品,即人类与自然新陈代谢过程的产品,不会在这个世界上存在很久并成为这一世界的一部分。而劳动本身除了生命过程和维持生计外,什么也不关心,它甚至忘了还有一个物质世界的存在,以致到了出世的地步。动物化劳动者受其身体生理需要的驱动,不能像技艺者使用双手、使用其原始工具那样自由地使用自己的身体,所以柏拉图认为劳动者和奴隶不仅受制于生活必需品,无法自由,而且木能控制其自身上的"动物"部分。一个劳动大众社会是由人类中那些出世的怪人构成的,不管他们是被其他人用暴力驱使做苦役的家奴,还是那些随心所欲地执行他们任务的自由人。

    动物化劳动者的这种出世性当然完全不同于脱离公共领域的活动,这种公共性,我们发现是"善举"活动所固有的。动物化劳动者不逃离这个世界,而是与世界隔绝,以致他将自己禁烟在个人那块私人天地中,受制于满足那些他人无法与他共同参与、无法与他沟通的需要。从奴役、放逐到居家,总的来说,是前现代社会中所有劳动者的社会状况,这种状况主要起因于人类条件本身。生命是所有动物种类生存的实质,因人"极力推崇旺盛的繁殖力"而成了人的负担,由于其他"崇高的愿望"不致如此急迫,因此生命成了人最沉重的负担,这一负担事实上是由人类生活最基本的需要强加于人的。而奴役之所以成为劳动阶级的社会条件,是因为人们认为它是生命本身的一种自然条件。

    生理过程的负担消耗着每个人的寿命,这一负担随着人的年龄的增长而变得越来越轻,直到生命结束,只有通过使用仆人才能消除这种负担。国古时奴隶的主要职能与其说是为整个社会创造出些什么东西,还不如说是承担着主人消耗的负担。奴隶劳动为什么在古代社会发挥如此大的作用,为什么人们没有发现这种劳动的无生产力和消费,其原因在于古代城邦国家主要是"消费中心',而不像中世纪的城市主要是"生产中心"。囫但是将生活的负担从每个公民的肩头卸去所需付出的代价是巨大的,这种代价绝不仅仅包括不公正地用暴力使部分仁慈博爱陷入痛苦和必需品的黑暗中。由于这一黑暗是自然的,是人类的条件固有的--当一群人试图摆脱束缚所有人的痛苦和必需品的镣铐时,只有暴力行为才是人为的--因此,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想完全摆脱必需品的束缚的代价就是生命本身,或确切地说,就是让别人替自己过真实的生活。在奴隶制条件下,地球上大部分人可以让别人替他使用他的感官,如希腊学者赫罗多特斯借用一句希腊俗语时所说:"借助奴隶去看去听。"

    从最基础的层次上来讲,获得生活资料所需付出的"辛劳"与"消费"生活资料时所获得的快乐在每个人生理循环过程中联系得如此紧密(这种循环的周期性节奏决定了人类生命的独特的和分阶段的运动),以致完全消除劳动的痛苦和辛劳不仅会剥夺人类生理过程中最自然的快乐,而且还会剥夺人类生命的生气和活力。人类的条件就是这样,痛苦与辛劳不只是一种不改变生命本身就能消除的症状,它们还是两种模式,在这两种模式中,生命本身加上生命受制的必需品使人们感受到了它的重要性。对大多数凡人来讲,"上帝的轻闲生活"也许是没有生活气息的生活。

    相信生命的现实与相信世界的现实不是一回事。对后者的想念源于这个物质的永恒性和持久性,这一永恒性和持久性要远远超越凡人的生命。如果一个人知道这个世界将在他残废时或死后不久马上终结的话,那么这个世界便失去了一切现实性,正如早期基督教徒一旦确信末日即将来临时便认为世界不再具有现实性那样。相反,相信生活的现实性几乎完全取决于我们感受生活的程度以及这种感受的重要性。这种感觉是如此强烈,其力量又是如此之大,以致这种感受(无论是欢乐还是灾难)无论在哪里,都能使其他世俗现实相形见拙。人们经常注意到富人的生活失去了活力,远离了自然界的"好东西",这种生活只是在讲究排场和对世界上所有的美好东西的敏感中有所得。事实是,人类在这一世界。生活的能力常常暗含着一种超越生活本身并从生命过程中摆脱出来的能力,而活力和生气只有在人们乐意承担落在自己身上的负担(即痛苦和辛劳)的程度上,才能被保存下来。

    人类劳动工具的极大改进--沉默不语的机器人(有了它,技艺者就得到了动物化劳动者的帮助),它不同于"会说话的工具"--人(nstrnmentum

    cocje,古时候的人们就这么称呼奴隶的),当一个人想从动物化劳动者的羁绊中解放出来时,人类的行动必须对他加以统治和压迫--使得人类生活必需的双重劳动,即维持生计的辛劳与生孩子、繁衍后代的痛苦,比以往来得简单和更少痛苦。当然,这并未消除劳动的强制性和屈从于生命所需的存在的条件。但与奴隶社会(在那里,人们对必需品的"诅咒"非常厉害,因为一个奴隶的一生每天都在证实"生命就是奴役")不同,这一条件不再充分展示,它的隐退使人更难注意并记住它,这里的一个危险是很明显的。如果一个人不知道他受必需品的支配,那么他就不是自由的,因为他的自由一直来自想把自己从必需品中解放出来这一完全失败的企图。尽管他的这一最强烈的解放的冲动可能真的来自他对"无效"的厌恶,但随着这一"无效"毫不费力地出现(因为它无须多大的努力),这一冲动很可能减弱。以往工业革命的巨大变革,以及将来原子能革命甚至更伟大的变革可能会引起这个世界的变化,但却不能改变地球上人类生命的基本条件。

    能够极大地减轻劳动强度的工具和器械本身不是劳动的结果,而是工作的产物;这些工具与消费过程无涉,它们是"有用物体"的组成部分。无论这些工具在任何文明时代的劳动中发挥了多大的作用,它们都永远及不上各种工作使用的工具所发挥的最基本的那种作用。没有工具就无法工作。技艺者的出现和人造世界的形成都是随着工具和器械的发现而开始的。从劳动的角度来看,工具的使用强化并扩大了人类的力量,甚至到了几乎取代人类力量的地步,正如在以下所有事例中表明地那样--在那里,自然的力量(被驯服的动物、水力、电)而不只是物质的东西置于人的控制之下。同样,这些工具也增强了动物化劳动者的自然生殖力,并生产出极其丰富的消费品。然而所有这些变化只是一种量变,从最简单的使用物品到艺术杰作的制作物的实质主要还是取决于有无立足的工具。

    此外,工具在减轻生命的劳动活动中起的作用毕竟有限,一个简单的事实是,一个仆人提供的服务绝不是厨房里上百件厨具和地下室里的几个机器人所能取代的。对这一点的一种奇特的、令人意想不到的证明是,早在劳动工具和机器在现代发生的令人难以置信的改进前的几千年,就有人预测到了这一点。亚里士多德曾经半羡慕半讽刺地想像自成为一种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