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

第十四章(2/2)



    第五个命题是前四个命题的一般推论,既然其基础已坍塌,它也就不攻自破了。按葛德文先生对“可完善的”这个词的理解来说,决不能宣称人类是可完善的,除非能明白无误地证明前四个命题是正确的,可完善性这个词还有另一种意义,在这个意义上,可以说人类是可以完善的。我们可以确信无疑地说,人类是可以不断地加以改善的,可以确信无疑地说,人类过去决未达到过,将来也不会达到完善的顶点。但却决不能因此而说,我们改善人类的努力总是会取得成功,更不能说,人类在绝大多数时代都以突飞猛进的速度趋于完善境界。所能得出的唯一推论是,我们不可能知道这种改善的确切界限。此处,我禁不住要提醒读者看到一个区别,这个区别我认为就目前讨论的这个问题来说应特别加以注意。我指的是,无限的改善与无法确定界限的改善有本质上的区别。前一种改善就人类现有本性来说,不适用于人类,后一种改善则无疑适用于人类。

    如前所述,人类真正的尽善尽美可用植物的尽善尽美来加以说明。富有雄心的花匠,据我看,是想把花的大小、比例和颜色统一起来。即使是最为成功的改良者,恐怕也不敢说他栽种的石竹花在这些方面已达到了无以复加的完美程度。他栽种的花再美。若加以更细心的照料,改换土壤,变换阳光的照射,也会得到更美的花。不过,尽管他也许知道宣称已达到了尽善尽美的境地是荒谬的,尽管他也许知道是用什么方法得到现在这么美丽的花朵的,但他却不敢肯定,采用同样的方法,花费更大的力气,是否会得到更美丽的花朵。尽力改善某一品质,或许会损害另一品质。他若用更肥沃的土壤来使花朵长得更大,这也许会破坏花萼,立即破坏其匀称。同样,使用高效力的肥料诱致法国爆发大革命,使人类的心灵得到更大的自由,更具有活力,已胀破了人类的萼,致使社会不再具有约束力;尽管单个花瓣长得很大,尽管少数花瓣很壮很美,但现在却是一个松懈的、畸形的、互不相联的整体,没有统一、匀称和颜色的和谐可言。

    假如改良石竹花是有意义的,则尽管不能指望把石竹花养得和洋白菜一样大,但无疑却可以指望通过不懈的努力获得比现在更好的品种。谁也不会否认增加人类的幸福是重要的。在这方面,每一极微小的进步都有很大的价值。但有关人的试验与有关无生物的试验大不一样。一朵花胀裂,是小事一桩,马上会有另一朵花顶替。但是,社会的约束力被破坏,却会导致社会各组成部分严重分离,致使千百万人遭受巨大苦难,要经过很长时间,忍受极大痛苦,伤口才能愈合。

    上面考察的五个命题,可以看作是葛德文先生构筑的大厦的基石,其实可以视作其整部书的主旨,因而不管他那显得不偏不倚的论证多么妙不可言,我们都不能不认为,他所要达到的宏伟目标完全落空了。人的复合性质给葛德文先生提出了种种难题,对此他根本没有能力解决,不仅如此,我不赞成人类和社会的可完善性的论点也未受到其论证的丝毫损害。我充分相信自己的判断,认为人和社会是不可完善的,不仅就葛德文先生所理解的这个词的广义来说是如此,而且认为整个社会的状况与结构也不可能向着好的方面发生明显而惊人的转变。所谓整个社会不可能向好的方面转变,我的意思是,下层阶级,即人数最多因而从总的观点来看最为重要的那一部分人的生活境况,决不会得到巨大而显著的改善。我敢断言,在任何古老的国家,不管富人作出多大的牺牲或努力,下层阶级人民的生活也不会达到30年前美国北方各州人民的那种水平。倘若我能活一千年,而自然规律又保持不变,则我敢肯定,决不会发生与我的上述论断相矛盾的事情。

    在未来的某一时期,欧洲的下层阶级也许会受到比现在好得多的教育,也许会以更好的方式利用自己所能支配的那点闲暇时间,而不是象现在这样把闲暇时光都消磨在酒馆里,也许会在比以往任何时候和任何国家的法律都更好、更平等的法律之下生活,而且我认为他们或许会有更多的闲暇时间(尽管这种可能性不是非常大),但是,从事物发展趋势上说,他们却不可能很有钱,很富有,以致全都能早婚,确有把握能很容易地养活一大家子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