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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历史上的控制论(1/2)

    自从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以来,我一直在信息论的许多分支中进行研究。除了有关消息传递的电工理论外,信息论还有一个更加广大的领域,它不仅包括了语言的研究,而且包括了消息作为机器的和社会的控制手段的研究,包括了计算机和其他诸如此类的自动机的发展,包括了心理学和神经系统的某些考虑以及一个新的带有试行性质的科学方法论在内。这个范围更加广大的信息论乃是一种几率性的理论,乃是W.吉布斯所开创的思潮的固有部分,这我在序言中已经讲过了。

    直到最近,还没有现成的字眼来表达这一复合观念,为了要用一个单词来概括这一整个领域,我觉得非去创造一个新词不可。于是,有了“控制论”一词,它是我从希腊字Ku

    bernetes或“舵手”推究出来的,而英文“governer”(管理人)一字也就是这个希腊字的最后引申。后来我偶然发现,这个字早被安培(AmPere)用到政治科学方面了,同时还被一位波兰科学家从另一角度引用过,两者使用的时间都在十九世纪初期。

    我曾经写过一本多少是专门性质的著作,题为《控制论》,发表于1948年。为了应大家的要求,使控制论的观念能为一般人所接受,我在1950年发表了《人有人的用处》一书初版。从那时到现在,这门学科已经从申农(Claude

    Shannon)、韦佛(Warren

    Weaver)两位博士和我共同提出的为数不多的几个观念发展成为一个确定的研究领域了。所以,我趁重版本书的机会,把它改写得合乎最新的情况,同时删掉原书结构中的若干缺点和前后不一致的地方。

    在初版所给出的关于控制论的定义中,我把通讯和控制归为一类。我为什么这样做呢,当我和别人通讯时,我给他一个消息,而当他给我回讯时,他送回一个相关的消息,这个消息包含着首先是他理解的而不是我理解的信息。当我去控制别人的行动时,我得给他通个消息,尽管这个消息是命令式的,但其发送的技术与报道事实的技术并无不同。何况,如果要使我的控制成为有效,我就必须审理来自他那边的任何消息,这些消息表明命令之被理解与否和它已被执行了没有。

    本书的主题在于阐明我们只能通过消息的研究和社会通讯设备的研究来理解社会;阐明在这些消息和通讯设备的未来发展中,人与机器之间、机器与人之间以及机器与机器之间的消息,势必要在社会中占居日益重要的地位。

    当我给机器发出一道命令时,这情况和我给人发出一道命令的情况并无本质的不同。换言之,就我的意识范围而言,我所知道的只是发出的命令和送回的应答信号。对我个人说来,信号在其中介阶段是通过一部机器抑是通过一个人,这桩事情是无关紧要的,而且,在任何情况下,它都不会使我跟信号的关系发生太大的变化。因此,工程上的控制理论,不论是人的、动物的或是机械的,都是信息论的组成部分。

    当然,在消息中和在控制问题中都有种种细节的差异,这不仅在生命体和机器之间如此,而且在它们各自更小的范围里也是如此。控制论的目的就在于发展语言和种种技术,使我们能够真正地解决控制和通讯的一般问题,但它也要在某些概念的指导之下找到一套专用的思想和技术来区分控制和通讯的种种特殊表现形式的。

    我们用来控制我们环境的命令都是我们给予环境的信息。这些命令,和任何形式的信息一样,要在传输的过程中解体。它们一般是以不太清晰的形式到达的,当然不会比它们发送出来的时候更加清晰。在控制和通讯中,我们一定要和组织性降低与含义受损的自然趋势作斗争,亦即要和吉布斯所讲的增熵趋势作斗争。本书有很多地方谈到个体内部和个体之间的通讯限度。人是束缚在他自己的感官所能知觉到的世界中的。举凡他所收到的信息都得通过他的大脑和神经系统来进行调整,只在经过存贮、核对和选择的特定过程之后,它才进入效应器,一般是他的肌肉。这些效应器又作用于外界,同时通过运动感觉器官末梢这类成受器再反作用于中枢神经系统,而运动感觉器官所收到的信息又和他过去存游的信息结合在一起去影响未来的行动。

    信息这个名称的内容就是我们对外界进行调节并使我们的调节为外界所了解时而与外界交换来的东西。接收信息和使用信息的过程就是我们对外界环境中的种种偶然性进行调节并在该环境中有效地生活着的过程。现代生活的种种需要及其复杂性对信息过程提出了前所未有的高度要求,我们的出版社、博物馆、科学实验室、大学、图书馆和教科书都不得不去满足该过程的种种需要,否则就会失去它们存在的目的。所谓有效地生活就是拥有足够的信息来生活。由此可知,通讯和控制之作为个人内在生活的本质就跟它们之作为个人社会生活的本质一样。

    通讯问题的研究在科学史上所处的地位既非微不足道和碰巧做出的,也不是什么空前的创举。远在牛顿之前,这类问题就在物理学中,特别是在费尔马(Fermat)、惠更斯(Huggens)和莱布尼兹(Leibnitz)的工作中流行开了;他们这几位都对物理学感到兴趣,而他们兴趣的集中所在,不是力学,而是光学,即关于视觉映象的传递问题。

    费尔马以其最小化(minimization)原理推进了光学的研究,这个原理说,在光程的任意一段足够短的区间上,光是以最少的时间通过的。惠更斯提出了现在称之为“惠更斯原理”的草创形式,这个原理说,光从一光源向外传播时,便在此光源的周围形成某种类似于一个小球面的东西,它由次级光源组成,而次级光源的光接下去的传播方式和初级光源的传播方式完全相同。莱布尼兹则从另一方面把整个世界看成一种称之为“单子”的实体的集合,单子的活动就是在上帝安排的预定谐和的基础上相互知觉,而且,非常清楚,莱布尼兹主要是用光学术语来考虑这种相互作用的。除了这种知觉外,单子没有“窗户”,因此,依据莱布尼兹的见解,一切机械的相互作用实际上都只不过是光学上的相互作用的微妙推论而已。

    在莱布尼兹这方面的哲学中,处处都表现出了作者对于光学和消息的偏爱。这种偏爱在他的两个最根本的观念中充分体现出来,这两个观念就是:Characteristica

    Universalis,或普适科学语言;Calculus Ratiocinator,或逻辑演算。这个Calculus Ratioci-nator

    在当时虽然并不完善,但却是现代数理逻辑的直系祖先。

    受着通讯思想支配的莱布尼兹在许多方面都是本书思想的知识前驱,因为他对机器计算和自动机也感到兴趣。在本书中,我的种种见解和莱布尼兹的见解相距很远,但是,我所讨论的问题却是道道地地的莱布尼兹的问题。莱布尼兹的计算机器只不过是他对计算语言即推理演算感到兴趣的一种表现,而推理演算,在他的心目中,又只不过是他的全部人造语言这一思想的推广。由此可知,即使是他的计算机器,莱布尼兹所偏爱的也主要是语言和通讯。

    到了上一世纪中叶,C.麦克斯韦及其先驱者法拉第(Faraday)的工作再次引起了物理学家对于光学的注意;人们这时把光看作电的一种形式,而电又可以归结为某种媒质的机制,它是奇怪的、坚硬的但肉眼看不见的东西,叫做以太。在当时,人们假定以太是弥漫在大气中、星际空间中和一切透明物质中的。c.麦克斯韦的光学工作就在于数学地发展了以前法拉第令人信服的但不是数学形式表示出来的思想。见太的研究向人提出了其答案都很含糊的若干问题,例如,通过以太的物质运动问题。迈克耳逊(Miche

    lson)和莫莱(Morley)在九十年代的著名实验就是为了解决这个问题而进行的,实验给出了完全意想不到的答案:绝对无法证明通过以太的物质运动。

    对于这个实验所提出的种种问题,第一次作出满意解答的乃是洛伦兹(LorentZ)的解答。洛伦兹指出:要是我们把那些使物质结合起来的力本身看成是电学性质的或光学性质的,那我们就应该从迈克再逊一莫莱实验预期到反面的结果。然而,在1905年,爱因斯坦把洛伦兹的这些思想翻改成为如下的形式:绝对运动的不可观测性与其说是物质的任何特殊结构所决定的,不如说是物理学上的一项公设。就我们的角度看来,在爱因斯坦的工作中,重要之点是,光和物质处于同等的地位,这和牛顿以前的著作所提出的观点相同,而不是象牛顿那样地把所有东西都隶属于物质和力学。

    爱因斯坦在阐释自己的见解时,把观测者作了多种多样的使用:观测者既可以是静止的,也可以是运动着的。在爱因斯坦的相对论中,如果不同时引进消息的观念,如果事实上不重新强调物理学的准莱布尼兹状态(其倾向还是光学的),那就不可能把观测者引进来。爱因斯坦的相对论和吉布斯的统计力学乃是截然不同的东西。爱因斯坦基本上还是使用绝对严格的动力学术语来探讨问题的,并没有引进几率观念,这和牛顿相同。与此相反,吉布斯的工作从第一步起就是几率性的。然而,这两个人的工作方向都代表了物理学观点的更替,即在某种意义说来,用观测时方才存在的世界来代替实际存在的世界,而物理学上古老的朴素实在论则让位给某种也许会使巴克莱大主教眉开眼笑的东西了。

    在这个地方,讨论一下本书序言中曾经提到的与熵有关的若干概念,对我们说来是恰当的。如前所述,熵的观念代表了吉布斯力学和牛顿力学之间的几个极为重要的分歧。在吉布斯的观点中,我们有一个物理量,它不属于我们这个外在世界,而属于一组可能的外在世界,因而它出现于我们对这个外在世界所能提出的若干特定问题的答案中。物理学现在不去探讨那个可以看作全面答复全部有关问题的外在宇宙了,它变成了对于某些极为有限的问题作出答案的帐单。事实上,我们现在研究的东西和我们可以收进并发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