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已经说过,人种学可以把那包围着法兰西驯鹿期雕刻作物的起源的黑暗,照以光明。但是这个问题并未解决,反而因为我们的进步,更加扩大起来。我们已经知道这些史前的造型艺术决不是一种单独的现象;在现时有些野蛮民族中,还有许多完全相似的作品产生。但是对于现时的澳洲人、布须曼人和北极居民的艺术作品,我们依然有许多问题和对于驯鹿期的无名作家作品一样的不能解决。对于一种现象仅仅明了它的分布范围,所得很有限;要能够说明它的基本性质,才算有效。我们是否能够在这样低级文化的民族中,找到发生这样高明艺术的条件,这还是一个问题。原始民族的艺术作品常时有人记载,但是从来没有详细的说明;恐怕博学的天才反而忽略了眼前的说明了。就我们在各种狩猎民族的观察而言,除去材料之外,构成这些造型作品的条件是什么呢?根本需要的有两种性质:第一,对于原物的敏锐和获得正确印象的能力;第二,在造型工作中应用的运动器官和感觉器官的适宜发展。我们能否断定在这些原始民族中,都具有这两眼和两手——他们最好而不可离的武器没有改善而增加效率,那么早已随生存竞争而灭亡了。大自然已经把狩猎的生产指定给他们作为生存的主要资料。即使生在最丰富的狩猎区域,假如原始狩猎者对于许多野鲁的性质和习惯没有精确了解的知识和观察能力,也仍旧会一无所获的。科林兹(Collins)说:“澳洲人的眼力异常发达,他们的生存实际上全靠他们自己的眼力的敏锐。”45澳洲的猎人能整天地穿越丛林和草原追袋鼠脚迹,他们又能毫无错误地找到在桉树皮上鼣鼠爬过的爪痕,这些在一个欧洲人都不易看出;而且他们一看立刻就知道是新的痕迹或是旧的痕迹,那动物是向地上爬或向地下爬的情形。“澳洲人在感觉印象上的记忆力确实令人惊异。斯丢阿特(Stuart)说:他以前被土人们看见过一、二小时,但在十四年后这些土人还认识他,其他旅行者也曾谈到过与这类似的经验。”46夫利什称赞这些布须曼人说:“他们靠着感觉的敏锐,战胜了所有的南非洲人。最使人惊异的是布须曼人追寻脚迹的工夫。他们能够很迅速的在植物丛生的地面追寻脚迹,他们看来好象不十分注意的样子,但在忽然转变或有些异常的事件发生时,他们就会用一种姿势表示出对于最细微事物的敏锐观察的能力。”47没有一个北极探险家不称赞北极人观察能力的敏锐和活泼。开恩(Kane)说:“他们对于他们的荒凉的家乡知道的很周详。天气上的每一变化,如风吹冰冻都非常注意,这种变化对于过境鸟类飞翔的影响,他们可以用他们观察本地动物的习惯的同样敏锐的感觉,预知一切。”而且这种狩猎民族不仅用他的眼力,而且还要靠他的手力。他们不但要具有追逐和观察鸟兽的能力,而且还要知道如何捕捉的方法,因此他需要合用的武器,在任何必需品之上。所以在狩猎民族中武器特别发达,实不足奇。因为要靠那些武器来谋生存竞争,所以他们必需专在这一方面的技能上谋发展。在事实上,所有狩猎民族所用的行猎的器具,全靠手艺上的灵巧,而且所用的器具愈简陋,他们的技巧却是愈好。在一种肤浅的观察者看来,澳洲人的武器的确是非常粗的,但是我们对于它们愈加仔细考察,就愈惊叹它那制作技巧的高妙。尤其是那些飞去来器实际上并不像它们的外表那样简单。48布须曼人知道如何去制造他的毒药弩箭,他在群敌围攻中即可藉以护命。但是在北极一带天寒地瘠非竭力奋斗不可的地方,却有最高的技能存在。“我们原以为他们文化拙劣,终年积雪材料又较贫乏,却不料他们至少也可和太平洋诸岛的民族并驾齐驱。”库克对于威廉骚德亲王(Prince William Sound)地方的土人这样说;而每一个考察过北极民族的武器的学者也是这样说。我们看了这些巧妙精细的叉子、弓和箭以后,就不会以原来这些武器的制造者还会雕刻这样逼真的动物为奇异了。49观察的能力和手艺的巧妙是原始写实艺术所要求的素质,同时也是原始狩猎生活中所必不可少的两件技能。我们现在可以明白,原始绘画艺术乃是原始民族生存竞争发达进步后两种力量所造成的美术工作。我们现在也可明白为什么绘画的才能在原始民族中是很普遍的理由了。只要他是个高明的猎者和手艺人,他大概也是个过去的画家和雕刻家。用同样简单的说明,我们可以来解释在狩猎民族中很多的写实天才,为什么在低级的农耕和游牧民族中却非常稀少。夫利什对于布须曼人生动的速写和班图人(Bantu)“苦心临摹雕刻出来的那些生硬动物图形”之间的矛盾,有很好的解释。这种矛盾在不论何处的两种文化不同的民族中,都很明显,不过南非洲的例子特别显见而已。农耕民族和游牧民族虽然在文化上高过狩猎民族,然而在造型艺术上却反而低落得多——由此可见文化和艺术的关系,并不是如有些艺术哲学家所说的那样简单。这种反常的现象,我们是完全可以了解的。因为农耕民族和游牧民族,在生活上都不需要如此完满的观察能力和工艺技术;于是这两种力量当然就衰退不堪,造型的才能,也就十分落伍。
6.格累氏著Journals of Two Expeditions of Discovery inNorthwest and Western Australia一卷二○三页,一八四一年出版。
7.格累氏所著一卷二○五页。
8.Waitz-Gerland,六卷七六一页。
9.Waitz-Gerland,六卷七六二页。
10.Waitz-Gerland,六卷七六二页。“新荷兰人到马来地方去的真是很不少。”Jukes,Narrative of The Survey Voyage of H.M.S.Fly,一卷一三九页。
11.斯托克斯著,Discoveries in Australia,二卷一七○页起。
12.斯托克斯所著,Discoveries in Australia,二卷一七○页。
13.Waitz-Gerland,六卷七六○页,Flinders’s Voyage to TerraAustralis,二卷一五八页。14.Waitz-Gerland,六卷七六○页,King,Narrative of a Survey of the Intertropical and WesternCoasts of Australia,二卷二五页。
15.Brough Smyth,一卷二九二页。
16.Angas,Wood,Natural History of Man二卷九五页。
17.Waitz-Gerland,六卷七五九页。
18.Brough Smyth,二卷一五八页。
19.Brough Smyth,一卷二**页。
20.考尔得著,Native Tribes of Tasmania,Journ,Anthrop.Inst,三卷二一页。
32.“埃斯基摩人的绘画,是刻在微弯的海象牙上和弓上面的,那弓弦又能作为攒动取火的钻子之用。”见Hildebrand,BaitrageZurKenntnissderKunstderniederenNaturvolke;Nordenskiold,StudienundForschungen,第三一三页。在该书第三二○页的图版上,有一片朱克察人在海象皮上所画的图画。此外还有几块希尔德布朗德所模写的朱克察人的图画,是为未加(Vega)远征队在纸上用铅笔或红土所画的。科利斯(Choris)在Voyage Pittoresgue autour du Monde里面所描绘的亚留特人的木帽眉庇上,有一幅猎取海豹和鲸鱼的写生图。
33.Beitrage,三一一页第六图。
34.Annual Report of the Bureau of Ethnology 1884—85;Boas,The Central Eskimo六三一页、六三二页。
39.在阿拉斯加的北极地方的假面具上,“从所搜集的标本来看,不象在勃瑞斯它海湾(Bristol Bay)和在卡斯科圭姆河(Kuskoguim)跟犹空(Yukon)河间的三角洲上所常见的假面具那样有奇怪样的因子。”Dall,Masks andLabrets.third Annual Report of The Bureau of Ethnology第一二二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