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狼王 十七(2/2)

,将它团团围住。

    尽管白昼已经结束,但柯勒却突然觉得燥热起来,那颗年轻的心不受控制地乱跳起来,浑身的血液猛烈地冲进心房,冲进大脑。它猛地从土丘上站起来,摇晃的身躯乱蹦乱跳一气,想驱赶走这莫名的烦躁,但却徒然。

    麦琪听见动静回头看向柯勒,一瞬间四目相交,麦琪的目光中传来温和的询问,柯勒却忍不住偏开了视线。它终究还是不敢与麦琪长久对视,这从它们第一次相遇开始就已经形成了习惯,也许永远都改不掉了。

    柯勒躲开麦琪询问的目光,纵身跳下土丘,在一望无边的草海中奔跑起来,让习习的晚风荡涤掉那烦恼又奇怪的感觉。背后的残阳将它灰白的毛发染做一片嫣红。柯勒一直跑一直跑,直到滚滚奔流的安宁河横在它面前,再无法前进一步了,它才停下来,吐着舌头大口地喘息着。

    渐渐地,悲伤像潮水一样漫延上来,冲走了那莫名的烦躁,可却令柯勒更加不好过。随着悲伤而来的,还有一股前所未有的落寞。

    麦琪并不是迤逦柔美的夕阳,它是朝阳。

    柯勒是如此的崇敬和佩服它,却也是如此的畏惧它。在麦琪阳光般的目光下,柯勒似乎永远都是那只慌乱不知所措的幼狼。

    麦琪是狼王卡斯梅的女儿,是狼族的公主,即便是被驱逐流放,它与生俱来的高贵气质依然不减丝毫。在它身上充满了智慧与勇气,骄傲和自信,它眼睛里永远都闪烁着清冷的光辉。它美得耀眼,它锋芒毕露,就像初升的太阳。

    柯勒又是什么呢?

    它一个无父无母的可怜虫,一个刚满一岁,毛躁、幼稚的小公狼。在麦琪面前它永远都是一个小辈,一个下位者,一个受庇护和受照顾的小尾巴。它们之间横亘着难以逾越的鸿沟。柯勒只能偷偷地凝视它,只能默默地跟随它。那样绚烂而又锋芒毕露的美丽,是柯勒永远都无法接近的。

    柯勒喘息着,随着时间推移,烦躁、愤懑、悲伤,各种喧嚣的感觉最后都归于平静。落寞像沼泽的雾气一样,把年轻的柯勒紧紧地包裹起来。

    晚风掠过静谧的河面,吹散了刚刚凝结起的一层薄雾,芦苇宽大柔韧的叶子摇曳起来,刚睡醒的鱼鸮发出一阵尖啸,从芦苇丛中展翅腾起。

    柯勒灵敏的鼻子从风中捕捉到一丝极为缥缈的清香,随即精神一振,这味道有一点熟悉的感觉!渐渐地脑中浮现出一簇细碎娇小的白花,那是深谷兰,一种雅利安稀有绝少的植物。

    那是一种不喜欢阳光的花,只生长在峨岚山脉幽静的森林中。参天巨木下厚厚的苔藓落叶堆里,一簇簇细碎的乳白色花苞隐藏其间,外表毫不起眼,却绽放出能令灵魂都为之迷醉的幽香。从冰雪消融到秋叶满地,幽兰长开不谢,清甜的香味随风传向四面八方。

    这兰花香唤起了柯勒心底很久不曾碰触的,对于家的记忆——峨岚山脉深处,黑松林边,断崖下,那个小小的洞穴。

    柯勒抻长了脖子努力嗅着隔岸飘来的晚风,分辨着晚风带来的各种信息,它能清晰地感觉到,跨过安宁河谷,在遥远的东面,有一片和它出生地一样的山林:那里长满了巨大的冷杉和雪松,林间弥漫着兰花的幽香;清澈的溪流跳跃着,从嶙峋的巨石间穿流而过,美丽的蓝雀在雪松枝头梳理羽毛,体形纤细的金头鹿在林间安静地觅食,神奇的玄魅从天空中抛落下一串华丽的吟唱……

    柯勒忽然有了一个念头,它昂头呼喊起来,把自己的心思传达给同伴。一串串嚎声拖着长长的尾音在安宁河谷上空久久回荡,透露出喜悦与希望。

    良久,山谷里相继传来了麦琪和桑卡的回应。

    数日后一个黄昏,趁着满月的大潮汐,三只狼的小团伙成功游过了安宁河,离开了北草原,离开了卡斯梅的领地,一路向东,开创它们自己的新天地去了。